第四章 悠然度日閑 225.文史館

　　過年期間，高媛意外地接到了很多人家請吃年酒的帖子，她只去了呂相家，別的一概都由呂開妍應(yīng)付去了。

　　和那些說話習(xí)慣了拐好幾個彎的貴夫人們打交道，實(shí)在是太心累。

　　她嫌人家說話太隱晦，人家也不習(xí)慣她的話太直白。兩下里都別扭，還是少接觸的好。

　　漸漸地，高媛在京城貴夫人的圈里，就有了不好親近的名聲。呂開妍有些郁悶，高媛卻很滿意，還反過來勸她。

　　“那些人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做什么白白浪費(fèi)時間在她們身上？有那功夫，我還不如練幾筆字、畫幾幅畫?！?p>　　她帶著壽康和柴伐北學(xué)習(xí)字畫畫，還能偶爾利用空間出產(chǎn)賺些零花錢，這日子過得多愜意??！

　　等柴伐北去了文史館，高媛的生活就更充實(shí)了。

　　文史館畢竟是皇家的藏書館，藏書之豐富超乎人的想象。柴伐北第一天回來的時候興奮地說了半天，還借了一本柴文道想了很久的書出來。

　　柴伐北遺憾地道：“可惜好些孤本借不出來，要不然我也給叔父弄出來了?！?p>　　柴文道摩挲著想了許久的書道：“能抄嗎？”

　　柴伐北摸摸腦袋：“能抄是能抄，不過也不是所有的都能抄的。我今日只在一樓看了半日，那里頭是要憑積分賺資格的，我算是剛?cè)腴T的，只能在一樓?！?p>　　高媛笑了，這是多經(jīng)典的修仙門派風(fēng)格啊，看來那個無名軍師果真是個喜歡看玄幻風(fēng)網(wǎng)文的。

　　柴文道奇怪地問：“積分怎么掙？”

　　柴伐北道：“可復(fù)雜了。一個月只有五分基礎(chǔ)分入賬，不過謄抄孤本、整理書籍什么的，也是能賺積分的。咱們原本想的那個主意，得等我把積分賺夠了，才能有資格接任務(wù)呢?！?p>　　信心百倍地道：“我勤快一些，多抄幾本就完了?！?p>　　公主府里的事務(wù)由左長史領(lǐng)著的那一大幫官員負(fù)責(zé)，數(shù)風(fēng)流的生意知義也上了手。柴伐北便從此將全身心的精力投入到抄書之中，這樣的書是要交給文史館的，有特別喜歡的可以拿積分去換。柴伐北曾經(jīng)想來個私下交易，好多賺些積分，可惜積分的獲得扣除都由專門的人負(fù)責(zé)，人家那里有記錄，此路不通。

　　這里頭其實(shí)也是有漏子可鉆的，比如說一些相對不太珍貴的書籍，就可以拿回家來抄。這樣的書對一般人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管誰家抄來，都是拿來當(dāng)傳家寶的，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為了讓柴文道晚上回來能稍微休息一會兒，別那么辛苦地抄書，就連呂開妍也都在空閑的時候幫他抄書?？偣簿鸵槐緯膊豢赡芡瑫r抄寫。高媛就提出來流水線抄，呂開妍的字比她的好，她抄的那一頁就給高媛接著抄。

　　至于壽康，在一邊玩耍不搗亂就好。

　　等柴文道回來，若時間緊張，就接著呂開妍的抄下去。若時間不緊張，就自己重新抄，這樣就能保證一本書的統(tǒng)一書寫風(fēng)格了。

　　一本書最多的能借三天，最少的只能借一晚上，視珍貴程度而定。遇到這種比較珍貴的，高媛就拿到空間里熬夜抄了，第二天白天補(bǔ)覺就是。

　　一大家子一起努力，公主府里的藏書就越來越豐富起來。光有書還不夠，還得寫注釋，這事兒就只能柴文道叔侄倆來做了，有時候遇到個生僻的，還要去翰林院和文史館查閱資料四處求證，頗費(fèi)功夫。

　　太后和皇后見高媛久不進(jìn)宮，派了人來問，才知道原來這一家子湊在一起抄書呢。

　　皇后就問：“公主呢？”

　　派去的內(nèi)侍回道：“公主也在，還說也要抄。賢良夫人怕她累著，給她安排了一個整理字紙的活兒。公主干的可起勁了，奴婢進(jìn)門的時候，還提醒奴婢慢一些，別把紙給帶飛了?！?p>　　太后就笑了起來，對皇后道：“她倒玩兒的開心?！?p>　　皇后若有所思，等見了正貞帝之后談起此事，感嘆道：“原先聽人說阿媛是個會教孩子的，這才教出來兩個一甲進(jìn)士。和她待久了，也沒覺出來，還說她那一堆的歪理，怎么把孩子教出來的。如今才發(fā)現(xiàn)竟是真的，壽康以前哪里會喜歡讀書寫字？如今竟是有了興致。”

　　正貞帝點(diǎn)頭：“所以那些讀書人家的孩子更容易有出息，從小潛移默化，又有先生隨時教導(dǎo)，就比一般的人家強(qiáng)上許多了?！?p>　　皇后問他：“澹華在文史館里做的如何？”

　　正貞帝笑道：“不錯，按部就班地掙積分上二樓呢?！?p>　　皇后大悟：“怪不得一家子都幫著他抄書?！?p>　　正貞帝道：“這家子人最讓人羨慕的，便是和睦。一個人的事情，一家子跟著忙活?！?p>　　這話倒是真的，因?yàn)椴穹ケ辈粌H把抄來的書交回去掙積分，柴文道給一本寫完了注釋，他還抄一本送回去，再掙一遍積分，比原文抄的還要多掙些。

　　這么一來二去，在一大家子的幫忙下，他只用了半年時間就積攢夠了可以上二樓看書的一百積分。

　　很悲催地，這一百分被勾掉了。

　　柴伐北郁悶地在二樓轉(zhuǎn)啊轉(zhuǎn)，這樓的書不外借，只能在館里看。若想拿走，只能自己抄。

　　抄就抄，柴伐北白天在文史館抄，抄完了帶回家，一家子再流水線抄。高媛笑稱抄了這半年的書之后，她的一筆字已經(jīng)很能看了。

　　然而他們抄書的效率不得不降了下來，因?yàn)槌瓡闹髁χ粎伍_妍懷孕了。

　　高媛算了算日子，這孩子會在明年的二月出生，高興地道：“這孩子會找時候，不冷不熱的，你坐月子也不辛苦?！?p>　　呂開妍滿心歡喜地?fù)崦「梗骸班?。?p>　　柴文道對這個孩子很是期待，算起來，這應(yīng)該就是他的長子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過了這么久，這個孩子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如期而至。

　　只是和當(dāng)年不一樣的是，呂開妍不用擔(dān)心有人暗中下手，也不用處理家事，還有高媛在一旁精心照顧著，孕期的日子比起當(dāng)年來，不知道舒心多少。

　　壽康得了一個新任務(wù)，給將要出生的寶寶起名字。大名自然不成，高媛讓她起小名。

　　壽康就前所未有地喜歡上了書本，發(fā)誓一定要起一個又響亮又好聽又吉利還不容易和別人重名的名字來。

　　高媛則開始苦研畫藝，一天之中倒有兩三個時辰花在這上頭。柴伐北從文史館回來，見她還在書房里畫畫，不由奇怪地問：“娘，您最近怎么這么喜歡畫畫了？”

　　高媛道：“我想等小寶寶出生之后，給他畫張像，每年畫一幅，等他長大了，就知道自己小時候長什么樣子了?！?p>　　沒有照片，只能畫像了。

　　柴伐北懂了，怪不得她畫畫只求像，別的布局啊、韻味啊一律不管，原來是為了這個。見她琢磨得辛苦，便也給她幫忙。他可比高媛的畫技高多了，進(jìn)度自然也比高媛快很多，研究出一點(diǎn)兒技巧來就教給她，把高媛高興壞了。

　　不知不覺開創(chuàng)了一個全新的畫風(fēng)有沒有？

　　柴伐北的畫風(fēng)果真為此一變，在高媛的要求下，給她畫了一幅極其逼真的畫像，然后就被他親娘追著打了一頓。

　　不是不像，而是這實(shí)誠孩子把他娘的皺紋也給畫上去了。

　　她才三十，三十！高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十歲啊，要擱在現(xiàn)代正是魅力無限的年紀(jì)，為什么會有皺紋？這不科學(xué)！

　　一定是這壞小子畫錯了！

　　柴伐北跑去正貞帝那里求安慰，說他娘把他打了一頓。

　　正貞帝聽到他說的理由之后，掩面而笑。

　　“你這傻孩子，女人家最怕自己變老，你不知道嗎？”

　　柴伐北委屈地道：“娘明明說不在乎自己長什么模樣，只在乎自己有沒有本事的?！?p>　　正貞帝還是笑，問他：“真的那么像？”

　　柴伐北笑嘻嘻地讓人抬進(jìn)一個箱子來，獻(xiàn)寶似的給正貞帝看。

　　正貞帝打開一幅，立刻震驚地瞪大了眼。畫面上是正在翻書的壽康公主，若不是知道這是幅畫，竟以為是真人在面前。

　　柴伐北指著畫道：“這是壽康在翻《詩經(jīng)》呢，說要給小寶寶起名字。有些字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連讀也不太會讀，在家里到處抓著人問?！?p>　　下一幅畫果真就是她拿著本書推開一扇門的樣子，連眼中的小慧黠都展露得清晰無比。

　　柴伐北解釋：“這是她去兒臣的書房時?！?p>　　再展開一幅，是柴伐北指著一個字教她的場景，兩個人的臉幾乎要靠在一起，讓人覺得無比的溫馨。

　　每一幅畫的主角都是壽康，有賞花的，有撲蝶的，有喂小兔子的，還有一幅居然是在拿撈網(wǎng)撈魚的，臉上的大笑看著就讓人開懷。

　　正貞帝的眼睛里始終帶著笑，只聽得柴伐北道：“還是壽康好，我畫什么她都說好看。”

　　然后就要收拾了放回去，居然要讓人抬走。

　　正貞帝笑罵：“你個小氣鬼，拿來了還想抬走？送到坤寧宮去?！?p>　　最后一句話是對秦大監(jiān)說的，秦大監(jiān)就笑著親自看著人把箱子抬走了。

　　柴伐北也不是真心要再抬回去，沖著正貞帝討賞。

　　正貞帝被他逗笑了：“說吧，這是想要什么？”

　　柴伐北嬉皮笑臉地道：“文史館二樓有本書，兒臣想借回家抄，三郡王不讓。”

　　三郡王正是文史館的負(fù)責(zé)人，在這上頭可鐵面無私了。

　　正貞帝奇怪地問：“什么書這么好？讓你都到朕這里求了？”

　　柴伐北眼睛里立刻放出光彩來：“是無名軍師的一篇文章，那里頭的字和咱們的字好多都不一樣。兒臣想研究研究，光白天的功夫不夠，晚上借回去，白天一定拿回來！”

　　正貞帝心中一動，本來就是想讓他做這個的，沒想到這小子自動上了鉤。他就故作為難地道：“可不許告訴別人?！?p>　　柴伐北大喜，只要讓娘看一遍，他就能弄出所有人都看懂的來，這個積分賺的，速度肯定十分驚人?。?p>　　不過到底要不要賺這個積分，嘿嘿嘿，還是回家跟叔父和娘商量商量再說吧。

　　柴伐北如獲至寶，把裝著文章的匣子小心翼翼地親自捧著回了家，怕把這有著三百多年歷史的紙張顛壞了，他連馬都沒坐，特意坐的馬車，還是從皇后那兒借來的。

　　他那箱子畫令皇后滿意得很，不好白要這孩子的，還順便給他裝了一車的東西去。

　　連晚飯都不去吃了，生怕一晚上的功夫不夠他娘翻譯的。萬一是什么奇怪的文字呢？里頭可不僅有他認(rèn)識的幾個字，還有些奇怪符號的。

　　高媛被他神秘兮兮地拽到了書房，享受同樣待遇的還有柴文道。為了避免壽康搗亂，他把皇后給的那一車東西的整理工作交給她了。

　　高媛和柴文道見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也不把里頭的東西拿出來，直接略抬起匣子來給他們看。

　　高媛心中翻起了波瀾，終于見到傳說中的無名軍師的筆記了，也不知道這位老鄉(xiāng)留下了什么。

　　她屏息看去，柴伐北則緊張地看著她，見她一直保持著全神貫注的表情，眼珠子沿著字左右滑動，便知道她的確是認(rèn)識的，心里樂開了花。

　　好不容易等她看完，柴伐北迫不及待地問：“娘，這上頭寫了什么？”

　　高媛嘆了口氣：“不過是一篇日記罷了。”

　　“日記？”

　　“就是每天記錄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文章，也不是所有人都寫日記，當(dāng)學(xué)生的寫的比較多，也算是為了練筆，提高寫作水平罷了?！备哝碌?，她當(dāng)學(xué)生的時候也寫過，好幾大本呢。

　　“里面的字娘都認(rèn)得？這些符號也認(rèn)得？”柴文道追問。

　　高媛點(diǎn)頭：“認(rèn)得，這字是簡體字，我們平常用的都是這樣的字。這符號是拼音，也容易認(rèn)?！?p>　　說完就拿筆，先把原文照抄了一遍。不過是幾百字的日記，很快也就抄完了。

　　她又拿簡體字和繁體字分別抄了一遍，盡數(shù)交給了柴伐北：“有了這個，你以后就可以不用往家拿了，有些字你自己就可以翻譯過來。不過這拼音有些復(fù)雜，得結(jié)合上下文的意思看。你先照著葫蘆畫瓢吧，回到家來我再給你翻，也免得老去求人。”

　　柴伐北便把那匣子又好好地收起來，準(zhǔn)備明天早上還回去，然后就和柴文道一起埋頭研究那篇日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