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曬鹽術(shù)
大船平穩(wěn),等當(dāng)天傍晚靠岸的時候,柴文道一家子便搬到了大船上,等快到地方的時候,他自己挪到后面船上掩人耳目就成了,別人都不用下船的。
自京城到錢唐,沿途許多富庶大城,這也是為何船行較慢的原因。一是江上船只眾多,二是靠岸頻繁。只有那些著急趕路的,才在中間水道急速而行。
公主的大船自然占據(jù)最中間的水道,江面上的航船都得給它讓路。船上有孩子,壽康又是生平第一次出京,看什么都興奮,到哪個地方都想下去走走看看,倒是方便了那些跟隨的商家,沿途做成了不少生意。
高媛有時候跟著下去轉(zhuǎn)轉(zhuǎn),有時候則不去,翻著叔侄倆搜集的錢唐資料,尋找著有可能賺錢的方式。
還真讓她找到了,因?yàn)檫@個地方吧,它靠海。海邊最能賺錢的,自然是海鹽了。
她就把叔侄倆招來商量,問大夏朝的鹽業(yè),是不是可以插手。據(jù)她所知,很多朝代對于鹽這種東西,是很重視的,不可私人買賣,要不然也不會有私鹽販子這個職業(yè)了。
柴文道沒想到她把主意打到鹽務(wù)上去,搖頭道:“朝廷有專門的鹽務(wù)官員,不歸地方管轄,那是個肥差,都被皇親國戚們牢牢把控住了,怕是不好插手。”
高媛卻想到了無名軍師的筆記,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yàn)來看,無名軍師留下的東西,絕大多數(shù)是這個時代所不曾用的,卻又是可以在這個時代的現(xiàn)有人力物力的基礎(chǔ)上可以操作的。也不知道他當(dāng)年是出于何種目的,留下來這許多技術(shù),偏又拿簡體字和拼音遮掩了不為人知。
結(jié)果全都便宜了她,竟像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般,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啊。若是以后回去了,定想個法子找找這人,由衷地表示感謝才行。
閑話不提,高媛就問起如今制鹽的技術(shù)來,聽叔侄倆描繪了之后,心情大好。果然這個時候的人,還在采用費(fèi)時費(fèi)力費(fèi)錢的煮鹽技術(shù)呢。
叔侄倆見她笑得得意,便想到了她許是有什么好主意,都眼巴巴地看著她。
高媛得意地笑道:“若我有一法,可以大大地降低制鹽成本、提高制鹽產(chǎn)量呢?”
“果真?!”叔侄倆驚問。
高媛點(diǎn)頭:“果真,我前些日子剛翻譯出來的筆記?!?p> 柴伐北搓著手道:“若果真如此,倒可以和鹽務(wù)上那幫貪財(cái)?shù)暮煤弥苄环!?p> 高媛將曬鹽術(shù)細(xì)細(xì)解釋給他們聽,叔侄倆拿筆算了算,不禁大為感嘆此法巧妙至極。有了這法子,不愁鹽務(wù)的那幫貪財(cái)鬼不上鉤。
剩下的便是如何與那些官員談判的問題了,這個高媛不會,叔侄倆卻是老手,兩個人立刻就湊到一起嘀咕去了。高媛笑道:“可算是把這個錢的事情弄好了,剩下的事情歸你們倆了,我也去岸上走走看看去。壽康他們逛了許久,也快回來了。”
柴文道感激地道:“為了兒子的事兒,娘這幾年就不曾得閑,如今可要好好歇息幾天才好?!?p> 高媛:“不得閑還不好?要真的讓我只吃喝玩樂,那我才不舒坦呢。還是這樣好,做了多少事???想想就充實(shí)?!?p> “可娘做了這許多,連個名聲……”柴伐北嘟囔,一提起這個來,叔侄倆就愧疚的要死。
高媛擺手:“又提這個作甚?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我愛清凈,不喜那些虛名。我一個婦道人家,日子好過不好過,人家對我是否高看一眼,看的可不是我的名聲,而是你們的名聲。文道如今要任錢唐知州,為官一任,總要造福一方。你們名聲越大,做事就越方便,豈不比我得了還要好?一家子不說那個?!?p> 叔侄倆受教,高媛把曬鹽術(shù)交給了他們,無事一身輕,倒是好好地在剩下的幾個城池轉(zhuǎn)了轉(zhuǎn)。她如今也不用在生意上費(fèi)腦筋,只撿了喜歡的買幾樣就罷了。
只是船行之時,見到湍急的河水,高媛仍不免想起柴文道要筑堤的事情來。有了曬鹽的方法,再加上柴伐北這個駙馬的身份,高媛相信他們能夠解決銀子不夠的問題。只是這個時代的技術(shù)有限,若是擱在現(xiàn)代,幾輛挖掘機(jī)過去,什么河水堵不上???
偏偏這個時代,只能用人力,若是能有類似挖掘機(jī)的東西就好了,成噸的石塊填充下去,效率該有多高,勢必節(jié)約許多人力。
高媛心中一動,自己的空間能夠存儲多少東西呢?她一下子能釋放出多少石塊來呢?
若是柴文道實(shí)在沒有辦法,總不能束手旁觀,畢竟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別說對柴文道仕途的影響了,沒準(zhǔn)兒她也能從中受益。
高媛又重新忙碌起來,只是這回她忙碌的方式不太一樣,她需要更多的個人時間,好把空間里的東西重新整理一下。別到時候把好不容易存的好東西全都一股腦兒扔到河水里,那樂子可就大了。
得先把空間里飼養(yǎng)的幾種動物圈起來,免得到時候傷了它們。然后還得騰出一塊專門的空地來,還得遠(yuǎn)離自己的收雪區(qū),以免拿錯了。
空地好說,筑堤是大工程,她最多就是在關(guān)鍵時候幫幫忙,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石料,算了,她先騰出一畝空地來再說吧。
還得收集石塊,憑她個人的力量肯定不成,她該做的,是練習(xí)如何快速從空間調(diào)用最多的石塊出來。
問題又重新回到了原點(diǎn),她還得去收集石塊,還需要一個無人之處進(jìn)行練習(xí)。這樣的地方可不好找……
船只再次??康臅r候,高媛看到了河灘上密密麻麻的鵝卵石,心中一動,河灘是個好地方啊,地方寬闊不說,材料也是現(xiàn)成的。
只是河邊人來人往,這里可不是個練習(xí)的好地方。高媛指著那段河灘對柴文道講:“若尋找筑堤石料,這便是現(xiàn)成的。只是裝運(yùn)需要人手,麻袋怕就要拿銀子買了?!?p> 柴文道沒想到她如今還在為筑堤之事殫精竭慮,知道她的脾氣,干脆就把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的方案說出來給她聽,柴伐北也過來幫著參詳。
說到興起,三個人還下到河灘,實(shí)地考察了一番。柴伐北派人去城里買了許多麻袋過來,這東西便宜,一兩銀子買了兩百個。又讓人裝了兩麻袋石頭,剩下的麻袋全都搬回船上去了。
他們鬧出來的動靜太大,許多人過來看熱鬧。柴伐北嫌煩,讓人豎起圍障來,將那些閑人的目光盡數(shù)遮了。
高媛也不理會這個,只看著那兩袋子石頭思考,盤算著怎么計(jì)算出體積來,好計(jì)算筑堤所用的土方數(shù)。
三個人商量了一番,到最后發(fā)現(xiàn)進(jìn)入了誤區(qū),他們干嘛要計(jì)算體積???以一袋石頭為單位不就成了?
柴文道估摸了堤壩的寬度,算出一排至少需要一百袋打底,這樣梯形摞上去,最上層方能容得下兩輛馬車并排而過。
高媛點(diǎn)頭:“兩邊還得加些土,種上樹,到時候還是一道景致,可供人游玩?!?p> 這種例子現(xiàn)代的時候見得太多,隨口就來。
“好主意!”柴伐北道,“既然要做,咱們就做個大的。”
柴文道又有了主意:“也可在堤邊建幾處碼頭,可供游船???。”
柴伐北補(bǔ)充:“隔一段便可壘個石臺,建些亭臺?!?p> 高媛笑道:“還可以蓋座酒樓,起個名字就叫狀元樓好了?!?p> 柴文道搖頭:“此事伐北做得,我做不得。”
柴伐北笑:“那我就多建幾所,酒樓也建,客棧也建,別院也建。咱也不能白干活不是?”
高媛隨手把兩麻袋石頭收起來,居然一點(diǎn)兒頭暈的感覺都沒有,心中大喜,笑道:“功力見漲?!?p> 將石塊留在空間里,只拿了空麻袋出來,讓叔侄倆幫忙繼續(xù)裝鵝卵石,她還要接著練。
天將黑透,河邊風(fēng)涼,叔侄倆不敢讓高媛多在外面停留,勸她回去了。還沒登船,呂開妍已經(jīng)叫人拿著披風(fēng)下來了。
高媛笑:“這是怕我們凍著呢,快走吧?!?p> 也不接披風(fēng),直接登船,呂開妍和壽康已經(jīng)在船頭等著了。
“娘,您有什么事情讓他們?nèi)プ鼍褪橇?,何苦自己去?河邊風(fēng)硬著呢。”呂開妍勸道。
高媛拍拍她的手:“沒事兒,我手暖和著呢。我也是閑不住,老讓我在船上干坐著也無趣。”
小哥倆跑了過來,牽著高媛去吃飯,說他們今天在岸上買的熏豬肉,味道可好了。
高媛笑瞇瞇地跟著小哥倆去洗了手,一家子湊在一起吃了飯,然后三個人又聚在一起商議堤壩的事情。這種大工程的事務(wù)極其繁雜,就算是柴文道當(dāng)年下了苦功夫,仍然有許多細(xì)節(jié)要商榷。高媛只會紙上談兵,只勝在見多識廣,又有統(tǒng)籌學(xué)和算學(xué)打底,這才能幫上些忙。
又過了兩天,錢唐在望。柴文道自己去坐了官船,跟在大船后面緩緩?fù)?吭诖a頭,早有當(dāng)?shù)毓賳T帶著城中士紳前來迎接,因?yàn)橛泄鞯絹恚侵凶畲蟮木茦沁€特地被他們包了,有許多官眷在樓上等著。
高媛問壽康要不要下去接受官眷的拜見,壽康才不樂意呢,錢唐最大的官員不過是從五品的知州和鹽課提舉,知州是他們自己家的,鹽課提舉不見也罷。
不見就不見,柴伐北跟著下去打聲招呼就完了。知仁知義和提前來的公主府官員也已經(jīng)到了碼頭,直接上了船,說車馬都已經(jīng)備好,連圍障也安排好了,只等公主下船。
一家子?jì)D孺就直接上了馬車,只留下叔侄倆和那些官紳應(yīng)酬。壽康是錢唐州最高品級的了,就連高媛這個一品誥命也可以在錢唐橫蹚,她們不想見那些官眷,那些官眷們也沒有底氣說什么,只好各回各家,預(yù)備著過幾天上門遞請見帖子。
也不知道多少官眷在家哀嘆,從此頭上多了幾尊大佛,以后這錢唐州貴夫人圈里,怕就要隨著那幾位的喜好行事了。
高媛上車的時候還囑咐了一句,讓知義留下,馬車也留一輛,免得叔侄倆應(yīng)酬完了找不到家。知義應(yīng)了,撿了輛不起眼的馬車留下,自己坐在車轍上等著。有那些官員家的管家前來招呼他,他也擺手不去,知道自家兩位老爺怕是不會在宴席上多耽誤功夫。
他猜得一點(diǎn)兒也沒錯,柴文道叔侄倆只略略喝了幾杯酒就撤了,柴文道推辭說旅途勞頓,又是初來乍到,家里亂糟糟的也沒收拾,等收拾了再設(shè)宴請大家喝酒。
有柴伐北這個駙馬在,錢唐的官員們自然不敢苦留。這也就是在錢唐的地面上罷了,若是放在京城,他們這些人是連公主府的門都進(jìn)不去的。
柴伐北身上的勛貴氣質(zhì)是上一世幾十年積攢下來的,所以別看這一世年紀(jì)輕輕,卻已經(jīng)很有上位者獨(dú)有的氣勢。他只稍稍表示出要走的意思來,自然就有那些會看臉色的主動遞梯子。
叔侄倆就得以擺脫了眾多熱情的錢唐官紳,順利地回了家。路上知義簡略地把新宅子的情況說了,柴伐北聽了之后就笑道:“這是個會做生意的。”
原來新宅子是名副其實(shí)的新宅子,建好之后,連人都沒有住過。是當(dāng)?shù)匾晃畸}商剛蓋了不久的,五進(jìn)大宅,上百間屋子,還帶著不小的花園,只要了一千兩銀子,怕是連材料錢都不夠。
柴文道笑:“想是早就聽說了知州要告老還鄉(xiāng)的風(fēng)聲,特意蓋了等著新知州的,倒沒想到讓他真等著了?!?p> 柴伐北:“哦——叔父認(rèn)識此人?”
柴文道:“也談不上認(rèn)識,不過倒真是個會做生意的,每年錢唐的鹽引,倒有一半歸了他家?!?p> 又道:“此人倒不是那些欺行霸市的,冬日還給廟里些銀子,請他們施舍給窮人些糧米,有葛大善人的稱呼。每逢官場納捐,也都是頭一份?!?p> 柴伐北奇怪地道:“他圖什么呀?”
柴文道嘆道:“說出來也讓人心酸,他家有個小兒天資聰穎,如今也有十幾歲了吧?只不過想圖個能進(jìn)身的路子罷了?!?p> 柴伐北愣了愣,突然有了個主意:“叔父,你說這筑堤的銀子……”
柴文道笑:“就知道你會想到這個,倒也是個法子,回去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