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nóng)婦篇

238.談判桌

  叔侄倆果然如他們所說,前所未有地忙碌起來。每天早出晚歸不說,就連壽康的大船也被他們倆借去用了,說是坐大船辦事情方便。高媛猜測在筑堤這件事情上,柴文道怕是需要借助柴伐北駙馬的身份,而乘坐著帶有明顯皇家規(guī)制的船只出行,則明晃晃地提醒著人們,新任知州的靠山不小。

  柴伐北還去了一趟海邊,來回坐船需要三天,回來之后就滿臉的壞笑,一看就是做了什么壞事的。

  然后他就不出門了,重拾教鞭,開始上課,只偶爾在他們習(xí)字的時候,拿了柴文道拿回家的各種數(shù)據(jù)開始算,然后就是纏著高媛學(xué)物理。高媛的物理僅限于初中水平,高中物理沒好好學(xué),全都還給老師了。想想這個時代用到的,只把力學(xué)、光學(xué)的一點粗淺知識教給了他。柴伐北立刻著了迷,還把有關(guān)浮力的那一部分跑去跟柴文道共享了,說是筑堤有可能用得上。

  如此過了半個月,京城來人了。

  高媛在自家見到了內(nèi)務(wù)司的吳大監(jiān),這位她不熟悉,壽康和柴伐北卻是非常熟悉的。吳大監(jiān)還特別會來事兒,下了船第一站就直奔壽康這里來了,說的話也特別中聽。

  “我的好公主啊,您這身子骨也太好了,奴婢緊趕慢趕地就是沒趕上您啟程,這不只好親自給您送來啦。”

  壽康奇怪地問:“我沒落下什么東西啊。”

  吳大監(jiān)輕輕一拍巴掌:“怎么沒落下啊?頂要緊的東西,銀絲炭啊,您就這么跑來了,連炭都沒帶著呢,這個冬天可怎么過哦。”

  壽康:“???這里沒地龍嗎?”

  吳大監(jiān)捂著嘴笑:“錢唐這么個小地方,哪里知道地龍是怎么回事?那是咱們京城里一品官以上才能享的呢?!?p>  高媛這才明白,敢情自家的地龍也是個看身份的東西。忍不住問:“咱能不能裝一個?好裝嗎?”

  吳大監(jiān)搖頭:“老夫人,這個可裝不了,得蓋房子之前裝?!?p>  高媛懂了,對他道:“幸虧您記著,我們都疏忽了?!?p>  吳大監(jiān)便笑嘻嘻地道:“奴婢得了老夫人這句夸獎,今年一定行好運。銀絲炭奴婢給帶來了,滿滿一船呢,還有太后、皇上和皇后給公主、駙馬、老夫人的東西,也裝了一船。那些小子們在后頭搬著呢,奴婢是個急性子,著急來給公主駙馬和老夫人請安,這就急不可待地跑來啦。”

  高媛向他道謝,留他在家吃飯。

  吳大監(jiān)客氣地推辭了,說是來這里還有公干,就由柴伐北送出去了。

  走到大門口,吳大監(jiān)抱怨道:“我的好駙馬哦,您可給奴婢出了個大難題,皇上都說了,若不是看在您剛到錢唐的份兒上,定然要您快馬加鞭回京稟報的。您可不知道,您那折子一到,戶部都鬧翻天啦!”

  柴伐北賊賊地笑:“真鬧翻了?”

  吳大監(jiān)也笑:“可不真鬧翻了。您等著吧,戶部侍郎可是跟奴婢前后腳來的,奴婢大船快,可人家啥都沒帶,輕車簡從,沒準兒這會兒都進了知州衙門了?!?p>  柴伐北捅捅他:“你給我說實話,我說的那個分法,戶部答應(yīng)的可能性有幾分?”

  吳大監(jiān)一撇嘴:“半分都沒有。鹽務(wù)上的銀子一年一百多萬兩,整整占了戶部一半去,他們能給吐出來?不可能的。”

  柴伐北皺眉:“那他們就不想要新法子了?”

  吳大監(jiān)繼續(xù)撇嘴:“怎么不想要?想要的眼睛都紅了??删退闶悄切路ㄗ雍檬梗荒暌岔敹嘣偌右话偃f,您一張口就要了一半的利去,戶部哪里可能會答應(yīng)?”

  柴伐北揚眉道:“我要的那一半,里面可是有八成歸你內(nèi)庫的?!?p>  吳大監(jiān)捂著嘴笑:“要不奴婢怎么到這兒來了呢?皇上說了,五分利是不可能要到的,咱們兩家能從中要出兩分利來就算不錯,還得有的磨?!?p>  柴伐北摸著下巴:“虧,忒虧了?!?p>  吳大監(jiān):“可不,那可是駙馬爺從無名軍師筆記里淘出來的法子,他們戶部可什么事兒都沒干,就想這么紅口白牙地把咱們的東西白拿了去使,那是萬萬不能的?!?p>  神秘地捅捅柴伐北:“駙馬爺,您真的能弄出那么多鹽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皇上心里都嘀咕呢,吩咐奴婢好好跟您說,可千萬別空手套白狼,戶部那幫人一雙眼睛里,左眼是金子,右眼是銀子,連親娘老子都是可以不認的,就是不能不要錢。”

  柴伐北被他逗笑了:“放心,我自己都試過了,只要有地方,一根柴火都不用,就有白花花的鹽,不知省了多少功夫。你也別聽?wèi)舨磕菐腿苏f掙不了多少銀子之類的,往西邊、北邊數(shù)數(shù),那么多指望從咱們這兒買鹽的呢。到時候只要他們吃慣了咱們的鹽,還愁他們不聽話?還愁邊境不寧?這賬啊,不能單從銀子上看。”

  吳大監(jiān)恍然大悟:“哎呦,得虧駙馬爺說的明白,奴婢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呢?成了,這回啊,咱們就更有底氣了。”

  柴伐北提醒他:“咬死了,咱們兩家最少三分利,我琢磨著這個分法,戶部還是能接受的。我跟你說實話,我也不堅持要一分利,半分就成。我主要是要干件大事,需要的銀子多了些,等把那事兒干完了,我連那半分利也不要,全給你內(nèi)庫。到時候,你就躺在銀子上樂吧!”

  吳大監(jiān)眼睛都快笑沒了:“哎呦,那奴婢可得謝謝駙馬爺了,皇上定然是高興的。對了,駙馬爺啊,您要干什么大事?。磕€缺銀子?”

  柴伐北:“不是我家里的事情,是為國為民的好事。公私咱得分開不是?”

  吳大監(jiān)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公私分明才是正道理。不過啊,駙馬爺,既然是公事,您公事公辦不就成了嗎?跟戶部要銀子啊?!?p>  柴伐北賊兮兮地笑:“我要干的那件公事,花的銀子比較多,這么直接伸手要,戶部肯定不給。那幫守財奴你還不知道?所以啊,我得繞個圈兒,順便給父皇加點兒進項。”

  吳大監(jiān)興奮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豎起大拇指道:“怪不得皇上就喜歡駙馬爺您,這么多駙馬爺里頭啊,就您跟皇上親,老想著給皇上加進項。說起來啊,奴婢可著實沾了不少駙馬爺?shù)墓?,這兩年內(nèi)務(wù)司的日子真是好過,都是托了駙馬爺?shù)母??!?p>  柴伐北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好這個,回頭請你吃飯,錢唐這邊水產(chǎn)最好,河里的海里的應(yīng)有盡有。我那兒還有新釀的葡萄酒,配著河鮮海鮮最好。哪天不忙了,咱們坐船直接到海里去,現(xiàn)撈現(xiàn)吃最是好味道。”

  吳大監(jiān)一張大臉笑開了花:“那敢情好,奴婢就再沾駙馬爺一回光,回去也好顯擺顯擺去,您不知道,見我出來到這兒來,秦公公可眼饞死了?!?p>  柴伐北大笑:“那就給他也帶些干貨回去,免得把他饞壞了!”

  兩個人在門口談笑風(fēng)生,等把東西搬得差不多了,吳大監(jiān)才告辭走人去驛站住了。還沒進驛站的門,就看到穿戴整齊的戶部侍郎鄧大人正從里往外走,雙方見了面,互相見個禮微笑作別,心里卻都在破口大罵對方是個老狐貍。

  當(dāng)天晚上,柴文道在知州衙門設(shè)宴款待鄧侍郎,風(fēng)花雪月說了不少,卻絕口不提曬鹽的事情。鄧侍郎見他小小年紀便如此沉得住氣,不覺暗自心驚,怕是這回的差事不太好辦呢。

  呂相身為掌管吏部、戶部兩個超級大部的首輔,在鄧侍郎來之前自然也曾面授機宜,說這么獅子大開口不太像柴文道和柴伐北的作風(fēng),這倆倒像是想做些什么事情,怕戶部不同意,這才拐個彎兒試探的。讓他只要把他們想干的事情給問出來,這場與內(nèi)庫的較量就算成功了一半。鹽務(wù)銀子是國庫一半的收入,是萬萬不能在他們手里丟一分的,否則他們得被后世的官員們罵死。

  鄧侍郎十分同意呂相的推斷,這可不是給多少銀子的問題,這是皇權(quán)與士權(quán)的問題,是堅決不能讓步的。哪怕把今年一年的鹽務(wù)銀子都給出去呢,也絕對不能讓皇家在鹽務(wù)上染指。

  鄧侍郎就很想問問柴文道,你有什么難處直說不行嗎?你可是呂相最看重的孫女婿啊,這么給老人家出難題不合適吧?你就不怕不小心玩兒脫了?

  柴文道一點兒也不怕,還特別熱心地跟鄧侍郎說桌子上的菜色,這道醋魚可是當(dāng)?shù)孛?,十分鮮嫩可口;這道醉蝦也特別講究,和別處做法不同;這茶也好吧?當(dāng)?shù)孛N,走的時候您帶幾斤。

  說天說地,就是不說自己為什么要錢。

  鄧侍郎自認也是官場老手了,這養(yǎng)氣的功夫也不低,卻沒想到今天會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里,想想今天來時看到的吳大監(jiān)就心塞,想都不用想,這家伙定是已經(jīng)和柴駙馬見過面了,沒準兒把怎么應(yīng)付自己都想好了。

  罷了,反正也是私下里的談話,別人也不知道,先低頭就先低頭吧。

  鄧侍郎把筷子一放,攤牌:“好了,我就開門見山吧,來之前呂相說了,這口子不能開。司直,你也是兩榜出身,全天下的讀書人都看著你呢,你若是在這上頭弄錯了立場,清流之間怕是難以立足啊?!?p>  咱不來上下級之間的那一套,咱先以情動人,還要套套近乎。

  柴文道也放下了筷子,嘆道:“下官何嘗不知?只是這法子是澹華弄出來的,雖然說是一家子,下官也實在不好開這個口啊?!?p>  鄧侍郎心中把已經(jīng)死了的張氏又罵了一頓,好好的一個探花郎硬生生給擠到勛貴圈兒里了,若他是他戶部官員,不,哪怕他還是個翰林呢,他這法子連想都不用想,定是他們戶部的功勞。

  鄧侍郎決定旁敲側(cè)擊:“駙馬爺也不缺銀子吧?據(jù)我所知,工部的制皂術(shù)、玻璃術(shù)每年可不少賺,駙馬爺每年拿到的,總有幾萬兩了吧?”

  就因為這個,工部官員如今可揚眉吐氣了,每年往國庫里交幾萬兩銀子意思意思,剩下的盡數(shù)進了他們的腰包,這才九月,就開始發(fā)過冬的炭了,平常更是各種東西發(fā)個不停,誰讓人家有錢呢?明明他們戶部才應(yīng)該是最有錢的好不好?

  柴文道笑了笑:“那是他自家的銀子,下官也不好多問的。”

  鄧侍郎指著他:“別,別說這個,你們?nèi)缃窨蓻]分家。你到錢唐當(dāng)個知州,都能把駙馬公主拐過來一起住著,什么他自家的銀子,跟你家的有什么區(qū)別?再說那制皂術(shù)和玻璃術(shù),你敢說沒有你的手筆?”

  柴文道笑了:“什么也瞞不過大人,只是這回,真真的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鄧侍郎擺手:“就算是他自己弄出來的,這事兒也沒有這么辦的道理。我可跟你說,內(nèi)務(wù)司的吳大監(jiān)可都已經(jīng)到了,吃的用的拉了兩大船,剛給你們家送去?!?p>  柴文道:“哦,下官今天尚未歸家,還不知此事,多謝大人告知。”

  鄧侍郎:“別給我轉(zhuǎn)移話題,說實話,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是不說實話,這鹽務(wù)的利真讓人分了一半兒去,我告訴你,光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p>  柴文道奇怪地問:“怎么是一半的利?”

  鄧侍郎:“還不是那制皂術(shù)和玻璃術(shù)鬧的嗎?我說他們工部的人吧,實在是目光短淺,就這么一分,柴駙馬在折子上說了,按慣例分。那不就是皇家四分,你家一分,戶部四分,閣老們一分了嗎?這么一算,何止是一半,是六分,六分!”

  手指頭比出個六來,沖著柴文道重重地晃了兩下:“所以,這事兒定然是不成的,別說六分了,一分半分都不可能。這其中利害不用我說你也清楚,真要是開了這口子,后患無窮!”

  柴文道點頭:“的確如此?!?p>  鄧侍郎攤開雙手:“對啊,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要銀子?一年幾萬兩都不夠你花的?”

  如今滿京城的人家,能比他家有錢的十個手指頭就能數(shù)出來,他居然還敢說缺錢?太招人恨了!

  柴文道嘆口氣道:“實不相瞞,下官的確是要做件事情,這事兒也的確要不少銀子,可這不是我個人的私事,是公事?!?p>  “公事更好辦了啊,你打個報告上去不就完了嗎?管著戶部的可是呂相,你夫人的祖父,親的!”鄧侍郎道。

  柴文道搖頭:“戶部怕是不批?!?p>  “你不說,怎么知道不批?說來看看,沒準兒你覺得為難的事情,拿到戶部壓根兒就不是件事兒呢?!?p>  柴文道長吸了口氣道:“錢唐南城門出去不到三里,便有一湖,占地萬余畝。每逢汛期,必泛濫成災(zāi),就連這錢唐州城,也曾被淹過多次。下官想筑堤治水,將水患革除,并享交通之利。大人想想,會需要多少銀子?”

  鄧侍郎倒吸一口涼氣,這銀子,怕要幾十萬兩啊!

  柴文道又道:“下官已勘探過,也將歷年地方志拿來研究過,若要達成目的,需將南湖攔腰截斷,這其中耗費無數(shù)人力物力,更非一日之功。下官已想好,若這些盡數(shù)到位,統(tǒng)籌得當(dāng),兩年方可完成。大人,文道家財,支撐不起。”

  鄧侍郎敬畏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怎會有如此魄力,去做一件誰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