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親人,是那柔軟的寸地
紀如歌告訴紀鶴自己要去C市的時候,他站在花圃中,正彎腰在給花卉施肥。紀如歌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可以從聲音判斷出他悲喜交加的心境:“出去看看也好?!?p> “爺爺,我會回來的?!奔o如歌的外公外婆這幾年總是明里暗里的表達出讓紀如歌到C市生活的意愿。告知他,如歌到了C市,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他們會為他安排好一切。
紀鶴這是怕紀如歌一去不回。自父母離世之后,他成為三位老人的全部念想,背負著多少期望,便承受著多少無奈與心酸。
紀鶴只是點點頭。
紀如歌拖著行李離開西嵐前晚上,紀鶴將一張銀行卡交到紀如歌的手中:“你放心。爺爺能負擔(dān)你的一切開支。”
紀如歌看著手中的銀行卡,喉嚨發(fā)澀,眼眶發(fā)酸。
第二日,早早地起床,給紀如歌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心滿意足地看著紀如歌吃完。阿炳的父親跟他一起,將紀如歌送到車站。他拉著紀如歌的手,像是害怕孫子會被物質(zhì)所誘,一去不復(fù)返那般:“如歌,他們能給你的,爺爺一樣可以給你?!?p> 紀如歌轉(zhuǎn)過身去,將淚水逼回身體里面?;仡^對著阿炳的父親笑著道:“蔣叔,我爺爺麻煩您照顧了?!?p> 自從紀如歌的父親救了他之后,他便將紀如歌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將紀鶴當(dāng)作自己的父親:“你好好讀書,不要擔(dān)心家里。我一定會照顧好紀叔的?!?p> 盡管紀鶴知道紀如歌不會騙自己,會如他所說,最后回到西嵐??伤€是一年年的擴大花圃,拖著年邁的身軀,穿梭在花圃中,游走在客戶之間。只為能為紀如歌謀場更加安穩(wěn)的人生。
紀如歌總是勸他:“爺爺,我能靠自己的雙手,過很好的生活?!?p> 紀鶴知道紀如歌這是擔(dān)心自己辛勞,調(diào)侃自己:“爺爺勞動慣了,不動倒渾身不自在。再說,有你蔣叔蔣姨幫忙,還有工人。實則,我做不了什么事?!?p> 這邊紀鶴剛剛通知外公外婆,紀如歌上車了。兩位老人便開始忙碌,先去到超市買了許多吃的,然后又去到商場,給紀如歌買了一臺最新款的電腦,外加一部手機,算是作為他上大學(xué)的賀禮。
買好這些,兩人便直接驅(qū)車前往汽車站。早早地等在車站外,每到一輛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從車上下來的人,那是望眼欲穿的急切。
終于,在經(jīng)過數(shù)個多小時的顛簸,紀如歌到達了這座承載過他父母歡笑的城市。他提著箱子,身著一套休閑裝,用一種探尋地目光看著這座陌生的城市,眉宇間多了幾分落寞,少了幾分歡喜。而過早成熟地性格,讓他沒有初來乍到的迥然。
他獨立一隅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眉宇間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淡然,為這座喧囂的城市添抹上了一份難得的幽靜。
面對上前來推銷的酒店、旅館等等,他笑著一一婉拒,走到旁邊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外公的電話。
因為遲遲等不來紀如歌,加上太陽實在太毒,兩人便暫時回到了車上。
接到紀如歌打來的電話后,兩位激動地走下車。當(dāng)紀如歌那張雋秀的臉龐落入二老的眼中時,都情不自禁地落淚了。
自從女兒離世之后。這些年,他們守著諾大的房子,數(shù)著孤寂,失去女兒的悲痛在日漸蒼老的身體中漸漸沉淀,淡漠的是生活中的歡喜,濃郁的是那一道道無法回首的歲月。
以往,都是他們前去西嵐看望紀如歌。這次,換作紀如歌站在C市的土地上,與他們淺笑攀談,像是看見去世多年的女兒終于回到了自己身邊。
他們帶著紀如歌直接回了家,到家之后,外婆先吩咐保姆要做什么菜,將紀如歌的口味喜好交待清楚。
外公則與紀如歌坐在客廳里,與他親切地聊著紀如歌即將開啟的大學(xué)生活。從生活日常到專業(yè)課程,事無巨細,像是害怕遺忘了任何一件細微地小事。
后來,吃飯期間,紀如歌面前盛菜的碟子便沒有空過。這樣還未吃完,另一樣便到了碟中。面對二老的盛情,紀如歌從最開初的拘謹,到后來的習(xí)慣。盡管,每年二老都會去到西嵐,但相處時間終歸是少了點。
吃過飯后,外公將買好的電腦,手機遞給紀如歌。紀如歌不忍傷二老的心,只得收下。只是,當(dāng)他離開紀家,前去學(xué)校時,外公塞給他的銀行卡,硬是沒要。這多少讓二老有些失落。
紀如歌是提前一天到的C市,自然這晚就住在紀家。18年來,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座母親自小長大的房屋里面,當(dāng)年因為母親不顧二老的反對,堅決要嫁給父親,加上后來母親產(chǎn)后生病,自然也未有機會帶他來。
他打量著這間透著年代感的屋子,恍若每個角落都穿插著母親成長的腳步,能清晰地聽見母親那自信從容的聲音。
這晚,紀如歌睡在母親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里。他翻看著母親當(dāng)年上學(xué)的書籍,藏在抽屜深處泛黃的日記,全是記錄著與父親有過的甜蜜時光。娟秀的字體,就似母親的笑容,在他的心間開出的一朵朵溫軟的花。
他徹夜未眠地看完母親的日記,走在字里行間中,體驗著父母之間的感情,就似踩在西嵐的石板路上,雨水順著屋檐落下,潺潺汨汨,清冽如泉,又醇厚如酒。
臨近天明的時候才趴在書桌上睡著。這場夢,與以往的都不同。父母回到了青春模樣,一顰一笑落在對方的眼中,變成了各自世界中永不消退的色彩。
母親在鬧,父親在笑。
她驚艷了他的時光,他溫柔了她的歲月。
在夢中,紀如歌似乎變成了自己父母愛情的記錄者。一筆一劃,絲毫不敢懈怠。其實,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永久地銘刻這夢中的時光。只因,他太想念他們了。
一陣輕微地敲門聲將紀如歌從夢中喚醒,眉宇間是一抹淡淡地惆悵,看來這夢此生無法再圓。
紀如歌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揉了揉有些犯困的雙眼。這才打開了門:“外公?!?p> “昨晚沒有睡好嗎?”他看著紀如歌眼中的血絲問道。
“沒有。只是睡得晚了點?!?p> 外公說了幾句關(guān)心話,然后便讓他下樓洗漱吃飯。今日報道,還是早點去學(xué)校比較好。
吃過早飯,待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紀如歌拿著母親的日記本,看著二老問道:“我能把這個帶走嗎?”
二老懂他情感,外公拍了拍他的肩:“拿去吧。想媽媽的時候,看看也好?!?p> “謝謝?!?p> “傻孩子,說什么謝謝?!?p> 二老將紀如歌送到學(xué)校,陪著他辦理好一切手續(xù),又跟著他到了寢室。寢室是四人間,其他三位同學(xué)都是爸爸媽媽陪著來的。或許全校就他,是外公外婆陪著來的。他看著給自己整理著床鋪的外婆,心底的情感,再次動容。
收拾完一切之后,二老在學(xué)校門口與紀如歌告別,外婆久久拉著他的手,久久不愿松開:“常回家來看看?!?p> 紀如歌道了一聲好。
他站在原地,看著二老攙扶著離去的身影,步履蹣跚道出的是兩人心底多年的惆悵與凄涼。讓他不禁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