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否則也不會流這樣多的血。
我們用來洗衣的這條小河是爹爹當初花了一年的功夫才從上游懸崖下的水潭引出的。
它不僅承載了我們的日常生活所需,還要澆灌那些農作物。
這下水被那人的血污染了。
那人是不是被人毒殺扔下懸崖的,那我們的水里會不會也有毒……
我暗暗的想著。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掉下來的,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李嬤嬤看著娘親,小聲的嘀咕著。
娘親也是一臉疑惑的搖了搖頭。
“李嬤嬤,快,您去燒些熱水,這人還活著。”
聽到爹爹說那人還活著,我驚訝的也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看了看那望不見天際的懸崖,又看了看橫在那里的人。
只見受傷那人衣衫凌亂,面色慘白,雙手還死死的握著一把匕首和一把軟劍。
至于長相嘛……一般人吧……仔細看看還有那么點帥……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小說里的男主角,身受重傷,落下懸崖,遇見隱世高人,救他一命。然后教他武功……哦,不,爹爹不會功夫,難道會傳授他幾本醫(yī)學巨著,助他成為一代醫(yī)圣……
我想來想去,腦子里一陣眩暈,有些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如果真的有小說里那般境遇,希望也不要讓我遇到,我也不想看見。因為我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想要在這里過著一如既往地平淡生活,直至終老。
我可不想見證一代“醫(yī)圣”的成長。
就在我胡思亂想著各種情節(jié)的時候,只見爹爹正往那人口中塞著清心丸。
要知道,如若不是爹爹常年進林子里采藥和打獵,身上常備著這清心丸以備不測,這人即便是還有一息尚存,也絕對活不過一時三刻。
他算撿了個便宜。
“哎呀,恐怖!”
我蹲下來看著渾身血跡斑斑的那人。
那污染了小河的罪魁禍首正是從他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翻卷的皮肉中流出的血。
這人是有多少血啊,要是再這樣流下去,恐怕是爹爹也救不活他了吧!
“想必是他從懸崖跌落,掛在了崖邊的那些枯藤上,所以才保住了性命?!?p> 爹爹簡單的在他身上封了幾根銀針,一些小的傷口立時止住了往外涌血。
“緒之,他……咱們能救活他嗎?”
娘親見李嬤嬤去燒水,而我又跑了過來,便也跟了過來,想看看那人。
可是剛一上來,看到那人猙獰的傷口,臉色頓時白了幾分。
爹爹看了看有些驚慌的娘親,拍了拍她有些發(fā)涼的手,安慰的點了點頭。
然后一把背起了那人。
我看著走在前面的爹娘,還有被爹爹扛在肩膀上的那個人,心里感覺怪怪的。
心想這人不僅命大,還真的遇到了能救他一命的貴人呢!
一來到爹爹的醫(yī)廬,他便把人放倒在草席上,又仔細的替他把了一下脈。
“幼兒,能幫我找些布來嗎?”
娘親看了看那人身上的傷口,足有十幾處,有些為難的看著爹爹。
前幾日娘親為我縫制新衣,可能已經用光了家里所有的布了。加上近些日子農忙,她和李嬤嬤根本沒有時間再織新布。
我靠在門邊,冷眼旁觀。
其實,如果馬上縫合的話只需要娘親的一根繡花針和幾根棉線就夠了。
但是,不明這人來歷的情況下,我可不想輕易救活他來攪亂我們本來安靜祥和的生活。
“緒之……我們剛剛做完一家人的冬衣,可能這布……”
“嗯,我知道了!”
只是,眼見爹爹脫下了長衫,伸手就要撕開自己的里衣,那是娘親新給爹爹做的。
我趕忙制止。
“等等,爹爹,我有辦法!”
我走到爹爹旁邊,為爹爹披好了長衫。要知道爹爹身上的衣衫可是娘親做了幾日才做成的,況且馬上天氣就要涼了,我可不想爹爹娘親因為這個外人有任何的不妥。
在這個小山谷里,物資匱乏的很,大部分東西都靠自給自足。娘親和李嬤嬤織成一塊布工序復雜的很,給他,簡直有些浪費。
“娘,能不能借您的針線筐用用?”
“好好,我這就去拿……”
“依兒,你……”
爹爹看了一眼席上虛弱的那人,又看了看我。
“爹爹,相信我,傷口縫合要比您的包扎好的多?!?p> 我心想,這縫合術可是現(xiàn)代醫(yī)學常識,經歷了多少代人的研究試用,能不好嗎!
爹爹信任的點了點頭,便去一邊找藥了。
“喂……”
我拍了拍那人的臉。
“告訴你啊,把你治好了肯定是要替我們家做三年苦工還醫(yī)藥費的哦!”
爹爹聽到我說的話,頓了頓手上的動作,一臉無奈和苦笑。
……
片刻之后,娘親便拿來了她的針線。我利索的退出手腕上的手術刀,手起刀落間,那人的衣衫便被我盡數(shù)褪去。
瞬間那人結實的胸膛,和擁有完美線條的上半身便展現(xiàn)在我們一家三口面前。
“嗯!看這樣子,是個不錯的力工?!?p> 我極為欣賞的贊嘆著,竟不自覺的說出了口。
但是在藍緒之和李幻兒眼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一臉血跡,一手捏刀,一手拎著一直去了皮的山雞的小女孩。
有瞬間的愣怔!
李幼兒沒忘了自己的女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剛要上前想要蒙住女兒的眼。
啪嗒……
可是還沒等她伸手,便聽到了木盆的落地以及水灑了一地的聲響突兀的響起,李嬤嬤一聲怒吼隨之而來。
“住手,你這丫頭,難不成是又瘋了嗎?你看好了,這可是個大活人,不是死了的山雞野豬,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應聲轉頭看過去,瞧著李嬤嬤正一臉驚恐的看著我,一身的肥肉因著急生氣而有些略微的顫抖。
然后急走幾步,一把抓住了我揮刀的手。
爹爹和娘親聽到李嬤嬤的話也是一愣,接下來看到李嬤嬤抓住了我的手,趕忙上前制止!
“嬤嬤……依兒在為他治療。”
“嬤嬤,你再不放開我,這個…人,估計就跟死了的山雞野豬沒什么區(qū)別了哦!”
我伸手掰開了李嬤嬤那一根根肥碩手指,然后順勢故作憐憫的撫摸了一下那個人棱角分明的臉龐。
“嬤嬤,您瞧這人小臉白的,估計他身上的血就要流光了哦!”
“嬤嬤,讓緒之和依兒趕緊救治吧,這是救人!谷中又沒外人,無關的。”
李幼兒鎮(zhèn)定的看著李嬤嬤,但她的話也像是對自己說的。她相信她的依兒已經好了,而且跟在她爹爹身邊多年,又看了那么多醫(yī)書,能治病救人了。怎么會再像以前那樣,是個無情嗜血的小女孩呢!
李嬤嬤滿臉疑惑的看了看我爹娘,又看看已經在那人胳膊上認真的縫合的藍依,她心里只盼著他們的依兒只要不再做那些駭人的事情就好。
但是,只見李嬤嬤才轉身踏出醫(yī)廬兩步,又不死心的回頭看著我。
“依兒,你一個大姑娘這樣看著男子總是不妥,要不然,你要怎么做,教給嬤嬤做吧!”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娘親見狀趕忙拉開了嬤嬤,再耽擱下去,那人的血真的就快要流盡了。
“爹爹,他有沒有中毒?”
我手里一邊細心的縫合著,一邊歪頭探尋的看了一眼旁邊正在配藥的爹爹。
“哦,沒有中毒的跡象。他只是受了些刀傷,失血過多。而且,心脈有些受損?!?p> “哦!那…爹爹,我們?yōu)槭裁匆人???p> 爹爹聽到我的問話,猛的抬起頭,眉頭微蹙。
見爹爹臉色不對,我又趕忙解釋道,
“我,我是說,萬一他要是壞人該怎么辦?”
我一邊說著,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那人明顯蹙了蹙眉毛,就好像做了噩夢一般,不過隨后又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