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吃驚,連著換琴弦的手也微頓。
“這里挺好的,我喜歡這里!”
回去做什么呢,不過是去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為了這個我恨的男人去和別的女人玩宮斗的游戲罷了。
或者說,也許我還沒活幾天,便能被那些陰謀算計逼迫致死。
終究是逃脫不掉君成安的魔掌,那么又有何意義呢?
雖然這樣不清不楚的跟著君成安,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沒有什么臉面,可是既然我想活著,就管不了這些了。
君成安有些沒想到藍依竟然還是不想走,不過卻也情有可原,畢竟這里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可是我這樣的奔波,你就不心疼嗎!”
君成安軟了語氣,不顧我手上正捏著琴弦,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抬頭看向他,知道他只是故作可憐,所以才會更加的傷心。
我抽出手撫上他的臉龐,想著也許就連他手臂上那條歪歪扭扭的疤痕都已經變淡,他的確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君成安了。
“你也可以半年,或者更久才來一次的,這樣便能省去你的奔波?!?p> 當我說完時,君成安頓時有些不悅,可我的本意是不想激怒他的。
“你是怪我太久沒來看你嗎?”
“不,你不要誤會!”
我才說完,君成安似乎更加憤怒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那他來了,又想怎么樣呢!
說真的,我實在不想在自己病了的時候,還要時刻謹慎著他的喜怒,畢竟我已經夠難受的了!
“藍依,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苦笑著。
“你真的誤會了,我什么都不要。”
君成安冷哼一聲。
“我若給你西京成李家的財權如何?”
我聽完他的話,突然有點想笑,如今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為何要派人看住我了。
看來我還是有些用處的。
也許是近年來,由于我的到來,讓我舅父的銀錢越來越多,讓他擔憂了。
沒錯。
雖然我霸占了能為我舅父分憂的季長安,但是私下里,我卻與我舅父有意無意當中聊了許多能積累財富的辦法。
可是,我那時只是想著,舅父若不賺的更多,該如何供應那些貧困書生們讀書,該如何接濟那些飽受災害的貧苦百姓們,該如何拿出為臨安城造橋修路的那些銀錢呢!
李善人這個名號又如何延續(xù)到我堂兄的身上呢。
“皇上,您嚴重了。我知這李家的財權只有您的皇后有權掌管,若是我接受了,那么您將李氏皇后置于何地!”
君成安一怔。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雖然李婉華已經為他懷上龍子他卻還是一直推遲著不愿舉行封后大典,不過是想暫時封住悠悠之口,即便是她已經被困在了幽蘭谷中。
卻沒想到她原來早已知道了。
那她如今這般……君成安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藍依了。
我看著眼中全是算計的君成安,似乎是看到了當初季長安眼中的那個自己。
可是我又怎么能比得上季長安當時的自由呢。
歸根結底,我和君成安似乎像是同一種人,所以注定我們根本不合適。
如今,他來了。
我更該知道如何做才能盡快的讓自己擺脫這個混蛋。
所以,我不該這樣再與他說下去,緩緩走到榻前,看著站在原地的君成安,一邊褪去了外衣,一邊輕聲說道。
“我什么都不要,是因為我清楚人未老,色先衰,而愛馳,怕是紅顏未老恩先斷的道理?!?p> 君成安大驚。
“依兒,你……”
“怎么,皇上此次前來,不是要與我歡愉一番的嗎!”
我不再理君成安眼中的復雜,脫了鞋子,安靜的躺在了床上。
閉上眼睛,等著接下來的痛楚。
可是我等了好半天,都沒聽見君成安的動作,他似乎是走了吧!
可我卻昏沉的不想再睜開眼睛,就想要就這樣睡下了。
也許是剛剛哭累了,又也許是面對君成安讓我身心俱疲。
……
君成安看著榻上的消瘦身影,心里五味雜陳。
人未老,色先衰,而愛馳,怕是紅顏未老恩先斷……
多絕情的話?。?p> 明明那年七夕,她曾寫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幕?!?p> 可是好似她所有的美好,都在這一夕之間灰飛煙滅了。
看著藍依榻上小桌上半開的那本東臨國志,上面那用秀麗的小楷寫著,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p> 君成安的心一沉,好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
可是當他還看清了那小楷下覆著的正是一段關于東臨國新任國君與宰相李家嫡女李婉華的記事時,卻僵在了原地。
原來癥結在這里。
若是藍依對他無心,為何又說出今天這般話語呢。
待他再看向榻上的藍依時,她竟然已經睡著了。
可是突然,君成安似乎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他大手覆上藍依蒼白的臉龐,她的臉上居然冷汗涔涔。
她似乎真的是病的不輕。
甚至讓他有些害怕。
害怕會再一次的失去她。
“青玄,青玄……”
君成安一把抱起藍依,大叫著青玄的名字。
可是在抬起藍依身體的一刻,卻無意中看清了藍依身下的那攤血漬。
殷紅的駭人。
也許他真的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
……
“你看清了嗎?”
“回錦妃娘娘,奴婢看清了,確實是原來府里那個藍姑娘?!?p> 錦妃恨恨的咬咬牙,她終于還是回來了。
“太后和皇后她們知道嗎?”
“回錦妃娘娘,是皇后親自帶著人打掃的庭院?!?p> 魏容華微皺眉頭,恨恨的說道。
“這個賤人就是會裝,不過我看她還能大度多久,她是還沒接觸過那個小賤人,還不知道她的厲害罷了?!?p> “娘娘說的是!”
小宮人瑟瑟的回應著。
魏容華瞧著小宮人的迎合,滿意的笑了笑。
“那個賤人把她安置到了哪里?”
“回娘娘,是住在離皇上御書房最近的臨園里,皇上還親自賜名幽蘭苑?!?p> “什么!這個小賤人果然還如從前一樣會狐媚皇上,居然又有了寵妃的待遇。”
魏容華憤恨的一拍桌案。
“那她封了什么名號?”
“回錦妃娘娘,未冊封?!?p> 錦妃聞言,頓了頓,便立即收起了臉上的怒色,一抹陰狠的眼神隨即一閃而過。
……
聞著內務府新做的衣服上那股淡淡的香氣讓我很是滿意,定是有人不想讓我懷上孩子的。
這樣很好!
我來皇宮一個月了。
我終究是來了,因為我小產了,而且聽說還得了很重的病,若是不仔細救治,便很有可能香消玉殞。
我想這一定便是那障毒的霸道所在。
只是沒想到我竟然連自己懷了孩子都不自知,真是有些可笑又可悲。
“妹妹可是住的習慣?”
看著門口進來的翩翩貴婦,我莞爾一笑。
她就是當今東臨國母,李氏皇后,李婉華。
如今她已身懷六甲,卻依舊因為我這個無名小卒的到來親力親為。
說實話,她的確當的起皇后的位置。
“拜見皇后娘娘!”
“妹妹快快起身,你還病著?!?p> 李婉華見狀,趕忙命人扶起了我。
“妹妹今日的病狀可好些了?”
我點了點頭,面對這般對我的皇后娘娘,我總不能如當年對待君成安的母后一般那樣吧。
“多謝娘娘關心,民女已經好多了!”
李婉華輕笑著,
“我與皇上商議多次,要為你選一個封號的。”
見李婉華話說到一半,卻不再說了,我心領神會的笑了。
來到宮中已有半月余,可是對于碩大的后宮來說,我依舊如當初的太子府一樣,是個可有可無,卻又死不了棄不掉的存在。
大家都知我是君成安的女人,甚至還為他小產,但是他卻并不想予我任何封號。而我現在,雖然來去自由,卻不想踏出自己這個院子半步。
“勞皇后娘娘費心了,也許皇上留著民女是另有他用……”
李婉華見我神情悲涼,便抓住我的手,親熱的說道。
“別多想了,你看我給你帶了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