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宮人

　　“皇后娘娘，您這邊請?！苯袢諑е潞笤趯m中各處熟悉的，仍是宮闈局的新管事。

　　趙景明顯能夠感覺到，自打?qū)m闈局換了新管事之后，許多事情確實就變得容易多了。

　　可若是讓他來選，他寧愿每日忙于朝務(wù)，因國家大事煩憂，也不愿似如今這般。

　　只可惜，哪怕想過一些法子，也還是沒能與謝昭換回來。

　　“那邊什么動靜？”腳步忽然停下，趙景向著一側(cè)方向指去，宮人們都停下來，仔細(xì)側(cè)耳聆聽，似乎隱約有哭聲傳來。

　　謝昭是習(xí)武之人，自然耳聰目明，趙景變成了她，哪怕哭聲細(xì)微，也能聽得分明，于是抬腳向著哭聲發(fā)出的方向走去。

　　宮人們連忙跟上。

　　走了一會兒，哭聲越來越明顯，之前未曾聽到的宮人，如今也都能聽見了。

　　對于他們而言，這實在是算不得什么。

　　縱然同為宮人，甚至出身相同，這不同人也是不同命。

　　有的能分到相對清閑的差事，又或者跟著不錯的主子，可有的分到的卻是極累的活，不僅如此，同在一處的難免會有摩擦。

　　宮人之間拉幫結(jié)伙乃是常事，有誰被孤立，亦是經(jīng)常。

　　這受了委屈的，不敢當(dāng)著別人面前哭，只敢躲在暗處哭的，怕是每天都有那么幾個。

　　“娘娘，那邊瞧著不干凈，讓奴婢過去瞧一瞧吧？”哭聲已經(jīng)很近了，可再往前走，卻不好走了，肖云開口，詢問主子的意思。

　　“嗯?！壁w景應(yīng)聲，看著肖云走過去，或許是剛才的說話聲驚到了正哭著的人，哭聲戛然而止，隨即一道身影從暗處出來，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什么？”肖云連忙開口，向著那道身影追去，那人沒跑多遠(yuǎn)，腳下一個踉蹌，便摔在那兒了。

　　可能摔得有點狠，這一時半會的，她沒再動過，肖云連忙到了近前，“娘娘，她暈過去了?！?p>　　趙景吩咐一聲，有宮人過去幫忙，將那暈倒的宮女抬到跟前。

　　“請個太醫(yī)給她瞧瞧?！敝豢绰冻鰜淼牡胤?，并無什么不妥，剛才她雖然摔了，可看樣子未曾摔到什么要害處，既如此，怎么就暈了呢？

　　“皇后娘娘，眼下外面還冷著，您隨奴才去那邊的暖閣歇會吧？”

　　宮闈局的管事上前來，詢問了一句，趙景點頭，叫人抬著小宮女一起，隨著管事去了暖閣。

　　不多時，太醫(yī)來了，小宮女暫時被安置在軟塌上，她仍昏迷著，臉色跟唇色都不大好。

　　宮闈局的管事吩咐了宮人，給趙景準(zhǔn)備了茶點，他靠坐在椅子上，看著太醫(yī)上前去，為小宮女診脈。

　　“她這胳膊？”太醫(yī)伸手掀開小宮女的衣袖，站在一旁的肖云看得分明，小宮女的胳膊上傷痕累累，有新傷也有舊傷。

　　聽到肖云的聲音，趙景看了過去，瞧見小宮女胳膊上的傷，頓時皺起眉來。

　　縱然他不知曉宮人之間的那些事，卻也記得分明，這后宮之中，是不允許任意責(zé)打?qū)m人的。

　　若宮人有錯，可以小懲，例如罰俸之類，但這般責(zé)打，是絕對不行的。

　　可這小宮女的身上舊傷累著新傷……

　　“看看她身上。”趙景吩咐一聲，垂下眸子，太醫(yī)暫且回避，肖云上前，為小宮女查看了身上。

　　“回娘娘，這小宮女的身上亦是如此?！笨催^之后，她皺著眉，將結(jié)果回稟主子。

　　“查一查她在哪里當(dāng)差？”趙景吩咐道，肖云領(lǐng)命，帶著人去查。

　　太醫(yī)重新為小宮女診脈，根據(jù)她的傷情，準(zhǔn)備了外敷跟內(nèi)用的藥。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帶人去查了，這小宮女……乃是欣然宮的宮人。”

　　肖云回來時，太醫(yī)已經(jīng)退下，蒼術(shù)幫著紫蘇給小宮女用了藥，之后由宮闈局的管事吩咐人，暫時安置了小宮女。

　　“欣然宮？”趙景微怔，“你確定？”

　　“回娘娘，確實是欣然宮的宮人沒錯，這小宮女喚作金兒，已在欣然宮當(dāng)了兩年差，平時負(fù)責(zé)欣然宮的茶點?！?p>　　若非查到的欣然宮，肖云定會繼續(xù)查下去，可牽扯到欣然宮，她只得暫時停下，來回稟主子。

　　之所以會讓肖云忌憚，原因無他，這欣然宮住著的，乃是太后的兩位公主，亦是陛下的嫡親妹妹。

　　“娘娘，事情既然牽扯到了欣然宮……”肖云欲言又止，她也清楚，這宮里不允許任意責(zé)打?qū)m人。

　　這個喚作金兒的小宮女，只看她的傷，就知曉這不是她頭一次被打。

　　肖云雖不敢深究，卻還是叫人打聽了一下，知曉這金兒是個本分的。

　　如此，卻還是被打成這樣……

　　趙景沉默著。

　　若此時他沒有變成謝昭，知曉了這件事，他定然要去一趟欣然宮。

　　可如今……他不能貿(mào)然行事，不然的話，之后可能會是謝昭來承擔(dān)這一切。

　　到底該如何呢？他思量著。

　　趙景明白肖云為何欲言又止，之前一些事，肖云也勸過他，可真的讓他什么都不管，當(dāng)做這事兒沒發(fā)生，他做不到。

　　甭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亦或是如今的無可奈何，宮人的命也照樣是命，不該被如此輕賤。

　　“娘娘，若不然等到傍晚見到陛下，您同陛下……”肖云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趙景轉(zhuǎn)頭看她，“怎么不繼續(xù)說下去？”

　　“奴婢……”肖云仍遲疑著，片刻之后，好似下定了決心，再度開口道，“陛下與太后素來疼愛兩位公主，雖宮中有規(guī)矩，可……可縱然娘娘說了，怕是也……”

　　怕是也無用……

　　后面的話，肖云到底沒說下去，但趙景明白。

　　前世，謝昭在他與母后面前不止一次提過兩位皇妹的事兒，雖說現(xiàn)在記不太清都是何事，但最后大概的處置，他還是記得的。

　　不了了之。

　　在他與母后看來，淑嫻與淑慧年紀(jì)都還小，又是公主，被寵著長大，難免驕縱一些。

　　可皇家的公主，驕縱些又如何？

　　那時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跟前乖巧的皇妹們，都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至于母后那邊，她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可她卻不予理會，以致后來謝昭再也不管了，那些被掩藏下去的事兒，便徹底埋葬起來。

　　直到今日，才得以掀出一件來，以如此方式，赤果果的攤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