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錢多多帶著他四個徒弟住在了斧頭幫內(nèi)。
第二天,薛吒一大早醒來,坐在床上聽見窗外有好聽的鳥叫聲,他心情愉悅,翻身下床。
他剛穿好衣服走到臥室門口,就聽嘎吱一聲,外面一個女人低著頭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或許這女人沒注意面前有人,她手里端著的一盆熱水全都潑在薛吒身上。
薛吒被燙得怪叫,他隨口說了句:【滴水成冰】。
瞬間,那些還冒著熱氣的水珠還不等觸及到薛吒的皮膚,就被凍在半空,停頓片刻后,摔到地上碎成冰沙。
蘇小曼被面前一幕驚得呆了!
她原本被師傅罰來給薛吒做婢女,心中有氣,這才故意見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邊的時候,端著一盆剛燒好的熱水進來,要的就是燙死薛吒這個龜孫!
蘇小曼一想到她要給這個家伙做婢女,要伺候他吃飯睡覺,眼圈立馬就紅了。
薛吒這才注意到端水進來的是蘇小曼,他先是撓頭不解,隨即一拍腦袋,他嘻嘻笑著問:“小娘子,是不是見我考上了語師,覺得我前途一片光明,打算好好跟我過日子不退婚了呀?”
蘇小曼一聽見這個,立馬抹著淚哭著扭頭跑出去了。
“大白天做什么夢呢……我心底里只裝得下大師兄!”
薛吒一臉懵逼,搞不懂這女人抽什么風,不愿嫁我你來獻什么殷勤???
他剛打算叫人來收拾下臥室,就聽遠遠地一個豪邁的笑聲傳來。
“賢侄……賢侄,還記得你伯父我嗎?哈哈哈哈……”
三四個呼吸后,薛吒眼前出現(xiàn)個身穿一件印滿銅錢、元寶的員外袍的矮胖老者,他張著嘴連連大笑,笑得薛吒直發(fā)毛,很想問他是不是個傻子?
但當他看見這個老者,關(guān)于他的記憶就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錢多多,云洪山當代掌門,一位語俠巔峰的大高手,安陸府一代真正的大人物。
他也是薛吒死去的便宜老爹的把兄弟,兩人因為年輕時候的一次共患難結(jié)下的善緣,讓他薛吒和蘇小曼有了婚約。
薛吒搞清楚這些人物關(guān)系后,趕忙熱情上前抓著錢多多的手,嘴里不停地喊:“伯父……伯父!”
錢多多見這孩子沒有因為大徒弟和小徒弟的事兒生氣,心中先落下一顆石頭,但一想到二徒弟和五徒弟告訴他的,他又感覺尷尬不已。
“那個……賢侄啊,有個事想和你說下?!?p> 錢多多表情僵硬,兩只手都不知道該放兜里還是舉在半空,對于自家那倆丟人的徒弟辦的事,他真的是一開口就臉紅。
但薛吒什么人物,前世被網(wǎng)絡熏陶的眼睫毛都是空的,心思活絡得跟萬花筒似得,瞧老爺子這表情,結(jié)合剛才蘇小曼說的話,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來來來,伯父您上座,咱們爺倆慢慢說。”
薛吒先把老爺子請上床坐,而后關(guān)好臥室門后,搬來個板凳矮矮得坐在床邊,伸手握住老爺子的手。
薛吒說:“伯父啊……您看我和蘇小曼也都老大不小了,我們的婚約……”
門外,哇的一聲,女人的哭聲漸行漸遠。
薛吒得意一笑,他就是因為聽到了蘇小曼偷摸躲在門外偷聽,才故意說這種話氣她的。
為了不讓錢多多再多尷尬,薛吒直截了當?shù)卣f起了最近幾天發(fā)生的事:“從我被胡風刺殺,到王源出現(xiàn),再到我考語師的關(guān)鍵時刻有人對我暗中出手……”
薛吒只是剛開了個頭,就聽錢多多長嘆一聲,兩只手同時握住薛吒的手說:“賢侄啊……是伯父我對不起你??!”
在薛吒的目瞪口呆中,錢多多主動將徐志遠和蘇小曼的奸情,以及徐志遠找王源托胡風殺薛吒的種種事兒,甚至包括徐志遠和劉小果的矛盾,一股腦的、一點兒沒剩下的全都給他講了出來。
薛吒聽完后,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眼神古怪地看著老爺子,心道:我就是有個懷疑沒證據(jù)的啊親!你這么主動交代,我要竹杠敲得不夠狠,對不起你這人設?。?p> 薛吒咳嗽著,努力調(diào)整表情。
在錢多多眼中,他的這個賢侄先是怒氣壓制不住地竄上臉,兩腮、雙眼都通紅通紅的,他的額頭上的青筋也都根根繃緊露了出來。
接著薛吒像是忽然自卑了般,滿臉哀容,他眼神飄忽沒有焦點,和所有受到重大打擊的人一樣,他肩膀垮掉,整個人的精氣神一瞬間都沒了,看得直讓人心疼。
“賢侄,那個那個,是伯父我對不起你,要不……要不我從云洪山再給你找一個,我……哦不,我再給你找倆仨!”
“不用了伯父?!?p> 薛吒的語氣別提有多哀怨了,他搖著頭抿著嘴,眼睛里時而怒火竄出時而淚花閃爍,他將一個感覺到屈辱同時又不想長輩為難的懂事晚輩的形象,表演到了極致。
薛吒越是如此,錢多多就越是自責、愧疚,他讓小徒弟蘇小曼給薛吒做婢女,就是想補償一二,誰曾想……哎!
“也罷也罷!”
錢多多起身,他在臥室內(nèi)來回踱步,眼神里滿是猶豫和掙扎,幾次他抬起手想重重落下做出決斷,都在最后放棄了。
薛吒心中撇嘴:想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哼!看我不把你骨頭都敲斷了再吸食里面骨髓!
“伯父,你也不用為難了?!?p> 薛吒奮力睜著眼,他握起來的拳頭微微顫抖著,看上去正在努力克制。
錢多多聽他如此說,腳步一頓,投來游移的目光。
只見薛吒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帶著哭音兒的話音從嗓子深處傳出。
“伯父,我知道我雖掌握了不少成語,但并沒有提升精神和身體的法門,未來人生是一眼望得到頭的,您不愿意將前途遠大的關(guān)門弟子嫁我也是正常。”
“何況我父親早亡,也沒給我留下只言片語教我修煉,如今雖有奇遇卻也無提升根本的路子,哎……也罷也罷,伯父還請早日帶小曼離開,賢侄我還有事先告退了?!?p> 說著,薛吒拱手九十度彎腰一禮,而后緩緩轉(zhuǎn)身,那轉(zhuǎn)身間投射在錢多多身上的身影,莫名的蕭瑟、落寞。
“賢侄!”
錢多多伸手來抓,可臨靠近薛吒肩膀,他又頓在半空,他是在師傅墳前發(fā)過誓的,不能再收徒了?。?p> 薛吒微微轉(zhuǎn)頭,牽強一笑后不再說話,他轉(zhuǎn)過來頭低下,臨出門前將一道倔強少年的棱角分明的面龐留給了錢多多。
這一刻,錢多多的誓言壁壘像是被什么敲碎了,他快走兩步追出門去,一把從后面抱住薛吒。
“好孩子,跟我去云洪山吧!”
薛吒心里猛地一震,心說:好啊好??!
但他臉上還保持著麻木的表情,他微微轉(zhuǎn)眼撇見錢多多的眼神,見他眼底還有一抹無奈,情知表演并未完滿的他,猛地掙開錢多多的環(huán)抱。
薛吒猛地跑開,一句話也沒說,只有幾滴淚飄到錢多多手背上,折射著晨光射入他眼里,讓他瞇了瞇眼,本能的表情嚴肅鄭重了許多。
他輕輕吐出一個成語:【斗轉(zhuǎn)星移】,下一刻,他身周有璀璨星光閃爍,原地人影消失,再出現(xiàn)的時候,他已經(jīng)攔在了薛吒身前。
錢多多伸出手來,他主動用另一只手拿過薛吒的右手放在自己掌心。
他耐心說:“孩子,跟我去云洪山吧,你爹不在了,那就是你的家?!?p>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