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敬言帶著姜靈筠和張茗在首都倒了一趟火車,到下水鎮(zhèn)火車站的時候是下午四點。
下午四點的北方,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刺骨的寒風(fēng)呼嘯著,宣誓著自己在這座小城的主權(quán)。
“媽的,家里的天氣真冷??!”剛下火車,羅敬言就縮了縮脖子。
姜靈筠聽到他這么說,趕緊幫他壓了壓耳包,又緊了緊圍巾。
張茗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嫌棄的撇撇嘴。
出了車站,年味就出來了,街上到處都是賣春聯(lián)、花生、瓜子、柿子、酸梨的攤位,機動車像蝸牛一樣在街上蠕動著,集市很長,司機們看不到絲毫可以開出去的希望。
跑黑車的一個勁兒的吆喝著剛下火車的旅客,準(zhǔn)備過年之前再賺點零花錢,街邊小旅館的阿姨們也裹著厚厚的棉襖,逢人就問住不住店。
其實她們也傻,大過年的,誰趕火車不是為了回家吃餃子,住個哪門子店?。?p> 羅敬言見慣了這種場面,招呼著兩個全副武裝的美少女往人流稀疏的地方走去。
“鎮(zhèn)政府就在前面,一會兒你們倆在門外等著,我去找我爸要車!”
……
當(dāng)小捷達(dá)的暖風(fēng)終于吹起來之后,坐在車?yán)锶齻€人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真的很難想象,我們是怎么在這個冰窟窿里長大的?。俊睆堒曛终f道。
“別在那裝,去年正月你不還小短裙黑絲襪呢嗎?”羅敬言看著后視鏡,不管不顧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一出,車上空氣突然安靜,張茗從后視鏡看了看姜靈筠的臉色,羅敬言抓著檔把的手由于用力過度有些發(fā)白。
半晌過后。
“茗茗!”姜靈筠輕聲喊道。
“嗯?”張茗趕緊接話。
“你以后可要注意身體,家里天氣太冷,可不要再穿的那么薄了!”姜靈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張茗伸出雙手,在她的肩上反復(fù)的揉捏起來。
“知道啦!親愛的!”
羅敬言一句話都不敢再搭,只能悶頭開車。
兩個女孩兒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兒,十多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縣城。
羅敬言七拐八拐的把張茗送到樓下,這才載著姜靈筠再次啟程,當(dāng)車?yán)镏皇O铝怂徒`筠兩個人的時候,他還是開了口。
“那個,去年同學(xué)聚會來著,你記得吧!”
“嗯!”
“張茗沒去!”
“嗯!”
“大年初三的時候我們見面來著!”
“嗯!”
“不過什么都沒做,就是一起呆了一會兒!”
“嗯!”
“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嗯?”
姜靈筠一聲“嗯?”讓羅敬言心下一突突。
“哦!我是想說,我知道你們見面來著,水果店冰箱里的米線少了一包,開學(xué)以后我收拾的時候,有兩個小碗兒的位置不對,你初三給我發(fā)消息說你上來不是看我,嗯,那就應(yīng)該是張茗!”
姜靈筠一臉平靜的分析著,羅敬言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刷白。
我草!
我羅敬言什么時候這么沒文化了,只會說“我草”了嗎?話雖這么說,可是他現(xiàn)在除了我草,實在是想不出什么更貼切的形容詞。
到底誰他媽說的胸大無腦的,老子槍斃了他!這他媽活脫脫的福爾摩筠??!求求你一套把老子帶走吧,OK?老子不想受這種窩囊氣!
羅敬言這邊不知該怎么接話,那邊姜靈筠平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張茗人很好,所以我不介意,而且,我相信你!”
“確實沒什么!”羅敬言憋了半天,終于說了這樣一句話。
送姜靈筠自然不能像送張茗那樣草草了事,畢竟是要拜訪“岳父岳母”,一年不來一趟,絕對不可能空手的。
由于火車不讓帶酒,所以羅敬言先去煙酒超市買了兩瓶五糧液,而給高美蘭的禮物,則是早就買好的包包,今年的母女倆一人一個coach。解決禮物問題以后,兩人又去超市買了點蔬菜和肉制品,便開車回家了。
高美蘭知道女兒今天回家,早早的就開門等著了,看著羅敬言手里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東西,“丈母娘”眼里又滿意又心疼。
“快點進屋,筠筠你也是,怎么不幫敬言拿一點兒???”
姜靈筠也很委屈,她可能不心疼羅敬言嗎?不過羅敬言說這是“女婿”孝敬“岳父岳母”的,非要自己拿。
不過她是乖孩子,也沒反駁高美蘭的話。
“阿姨,是我不讓她拿的,筠筠是女孩子,天這么冷,把手揣在兜里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
高美蘭聽到羅敬言的話,高興的合不攏嘴。
羅敬言放下東西,剛好看到了從屋里走出來的姜俊峰,兩人四目相接,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長。
這是兩人極限一換一之后的第一次見面。
羅敬言的意味深長更多的是尷尬,而老姜的意味深長則有種躍躍欲試在里面。
“姜叔叔!”羅敬言禮貌的說了一句。
“嗯,剛回來?。 苯》寤亓艘痪?。
高美蘭愣住了,姜靈筠也愣住了!
剛回來啊,這是什么話?不應(yīng)該是“剛來”嗎?
只有羅敬言聽到這句話以后,歡樂的不行,二皮臉的本事也再次發(fā)揮到極致。
“對,剛下火車,這不就趕緊回家來了嗎?姜叔叔,咱爺倆今兒晚上還喝您兌的蜂蜜酒,怎么樣?”
“誰留你在這吃飯了???”姜靈筠回到家,隱藏的小傲嬌終于出來了。
“我留的,我留的,快進屋暖和吧,別在這堵門口啦!”高美蘭趕緊打圓場。
羅敬言給羅國慶打了個電話,表示今晚不回去吃飯。掛掉電話后,安安心心的陪著姜俊峰聊了會兒國際局勢。
晚上老少二人自然免不了一頓推杯換盞。不過這次羅敬言學(xué)精了,他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就假裝喝多了,躺在沙發(fā)上開始“打呼?!?。
姜俊峰看了看羅敬言黑紅的臉,不疑有他,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我說什么來著?這小子去年就是逞能,他哪里是我的對手?”老姜傲嬌的說道。
羅敬言聽到了裝沒聽到。
姜靈筠則是坐在那里低頭皺眉,羅敬言你就裝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羅敬言開始確實是裝的,但酒勁兒確實大,屋里又很暖和,躺在軟軟的沙發(fā)里,不一會兒他還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很放松,很踏實,連夢都沒有做。
晚上九點左右的時候,他終于醒了。
醒來的他,首先恢復(fù)的是嗅覺,他聞到了鼻端熟悉的清香,那是屬于姜靈筠的味道。
他又嘗試了兩下,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高領(lǐng)白色毛衣坐在自己腿邊的姜靈筠,此時的女孩兒正在和高美蘭小聲說著話。
姜俊峰紅著臉坐在另一邊看著遼寧衛(wèi)視的春晚,電視聲音也不是很大。
羅敬言很喜歡這種溫馨的感覺,因此他并沒有馬上坐起來,而是又閉上眼睛體會了一下。
良久,他終于睜開了眼睛,一只手拄著沙發(fā)坐了起來。
“敬言你醒啦!”高美蘭笑著說道。
姜靈筠沒說話,端起了茶幾上早已沏好的一杯糖水,又拿起水壺兌了一些熱水。
她用嘴試了試水溫,剛剛好,然后才遞給了羅敬言。
羅敬言笑了笑,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下去。
“姜叔叔,高阿姨,那我先回去了,車放在樓下,我明天過來開!”羅敬言站起身說道。
“敬言今天就住這吧,明天再走。我和筠筠住一個屋,你和你姜叔叔住一個屋!”高美蘭說道。
“不了,反正我家離的也不遠(yuǎn),打車十幾分鐘的事,我在這先給叔叔阿姨拜個早年了!”
高美蘭見羅敬言執(zhí)意要走,也沒再強留。羅敬言又和姜俊峰告了個別,穿上衣服下樓。
姜靈筠一直把他送到樓下。
“快回去吧,傻姑娘!”羅敬言摸了摸姜靈筠柔順的頭發(fā)。
“你小心點!我,我會想你!”姜靈筠的聲音很小,但感情很真摯!
“我也是!”
姜靈筠和羅敬言在樓下纏綿了一會兒便返回家里了,只是心里仍然一陣陣的思念之情涌起,很是難過。
忽然她手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她的聲音很輕很好聽。
“媳婦兒,你來窗口!”羅敬言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說道。
姜靈筠舉著電話,快走兩步來到窗口,就看到了站在樓下正在朝自己揮手的羅敬言,以及他身后擺著的三大箱煙花。
羅敬言朝姜靈筠擺完手之后,轉(zhuǎn)回頭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然后將通紅的火光放到了煙花的導(dǎo)火索上。
“嘶……”導(dǎo)火索瞬間燃起,一陣青煙飄過。
“嗖,嗖,嗖……”
一顆顆煙花排著隊的飛向空中。
臘月二十九的夜晚沒有月亮,星光也在霓虹燈的掩映下黯淡無光,但此刻的天空忽然亮如白晝。
千樹萬樹,梨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