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行到家的時候,瓦都娜正站在院門外翹首以盼,見他們踏著月色而來,滿心歡喜,將他們一一邀進(jìn)了院子。
琉璃一見了瓦都娜便打趣她:“都娜,你和塔年格的結(jié)合打破了村子里的走婚習(xí)俗,這下可要成為摩梭族里的頭一號先鋒典范夫妻了!”
瓦都娜便也得意洋洋地回道:“還行吧,其實(shí)現(xiàn)在的年輕人們都是渴望能組建自己的小家庭的,我和塔年只是敢于跨出這一步而已,我和塔年宣布要結(jié)婚之后,村子里好幾對年輕人也訂婚了!”
“呀!那可太好了,你們這帶頭作用發(fā)揮得不錯!”琉璃夸贊道。
“那是,現(xiàn)在族里規(guī)矩沒有以前那么古板,年輕人可以自己選擇是走婚還是結(jié)婚……”瓦都娜說。
兩個人嘰嘰喳喳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瓦都娜便伙同瓦都樂招呼森澈寧致遠(yuǎn)他們?nèi)チ恕?p> 琉璃又去了廚房,從背后一把抱住正坐在灶火旁煮著晚飯的可占。
把可占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來看見是她,把她抱進(jìn)懷里又親又喜,嘮叨著問她的近況,過得好不好,想不想她,琉璃撒嬌似的滾在她懷里,一一答了,兩人狀似母女。
琉璃又拿了些干柴塞進(jìn)灶,要奪可占手里的火鉗,“阿咪,我來燒吧,您歇會兒?!?p> “那可不行!你才回來,走了那么久的山路,肯定累了,快去外面歇著,喝點(diǎn)兒水?!笨烧紙?zhí)意把琉璃往廚房外推。
正碰見瓦都娜進(jìn)門來,差點(diǎn)撞上。
瓦都娜也同可占一起把琉璃往廚房外推:“這里還用不上你,森澈正找你呢,他在外面屋檐下,快去吧?!?p> 琉璃聽聞,便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瓦都娜笑道:“一聽森澈找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占瞥了一眼她:“要是塔年格找你,只怕你跑得比她還快呢!”
瓦都娜嘟著嘴撒嬌:“阿咪~你又打趣我!”
可占看著她笑著笑著卻紅了眼睛,抬起粗糙的手揉了揉:“塔年是個好孩子,你跟了他,阿咪沒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瓦都娜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立即摟著她的肩膀,將頭靠著她的頭,安慰道:“阿咪,無論我嫁給了誰,我都是您的女兒,您都是我的阿咪,我會經(jīng)?;丶业摹?p> -
琉璃在屋檐下找到了森澈,森澈正靜靜地站在那看著那彎明月,恍若一個才華橫溢,即將做出千古絕唱的詩人。
琉璃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找我?”
森澈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她:“嗯?!?p> “什么事???”琉璃問。
森澈問道:“今天你和寧致遠(yuǎn)為什么要先走,去了哪兒?”
琉璃本以為已經(jīng)搪塞過去,沒想到森澈又提起,沒有防備的她結(jié)結(jié)巴巴:“呃……不是說了嗎,是因?yàn)槲蚁胂纫貋韼投寄取?p> “琉璃,你對我也撒謊?”森澈的語氣很輕,但卻氣勢逼人。
琉璃知錯地低下了頭:“對不起?!?p> “跟桑雪有關(guān)是嗎?”森澈追問。
“你怎么知道?”琉璃猛地抬頭,他總是料事如神。
森澈卻是不屑地一笑:“你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變得很冷淡,你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喜惡,還想騙我?”
琉璃想了又想才說:“好吧。其實(shí)你和都樂走了以后,桑雪和我去了樹林里,寧致遠(yuǎn)跟在后面保護(hù)我們,可是我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然后寧致遠(yuǎn)為了救我也滾了下去……”
“你確定是你不小心?”森澈看著她的眼睛,明顯不相信她,“別讓我再舉出證據(jù)推翻你的陳述,琉璃,我再說一次,不要對我撒謊。”
琉璃被他嚴(yán)肅的表情和語氣震住,這才不得不承認(rèn):“是桑雪推了我……”
森澈并不驚訝,反而很平淡,好像他早就知道是這樣,“好,我知道了?!?p> 琉璃立即拉著他的手臂搖晃著,試圖解釋道:“森,明天就是都娜和塔年的婚禮了,可不能鬧出什么不好看的事,而且桑雪她可能不是故意的,也許只是想跟我開個玩笑,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很喜歡惡作劇,但是并沒有想把我怎么樣,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么……”
琉璃噼里啪啦地說著,生怕他一時沖動去逮著桑雪打一頓。
森澈卻低下頭對她微微一笑,輕輕揉著她的頭發(fā),順勢將她攬進(jìn)自己的懷里,望向夜空:“我知道我應(yīng)該做什么,別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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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坐在屋里磕著瓜子兒的寧致遠(yuǎn)和桑雪,不約而同地看向外面屋檐下的兩個人出神,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寧致遠(yuǎn)忽然幸災(zāi)樂禍看著桑雪:“哎,你說,琉璃會不會把你推她下山的事告訴森澈~?哎呀,森澈要知道你差點(diǎn)害死琉璃,不知道他會不會想殺了你~”
桑雪眼睛如刀劍掃向?qū)幹逻h(yuǎn),陰風(fēng)陣陣,無所畏懼:“知道了又怎樣,就算他要?dú)⑽?,至少我還有個墊背的?!?p> 寧致遠(yuǎn)立即拉下臉來:“你什么意思?”
這回?fù)Q桑雪幸災(zāi)樂禍:“你說要是森澈知道是你和我合謀把琉璃推下去的,會怎樣?他可能一個都不想放過吧,更何況,目前他可不會殺我,那死的就只有你了~”
“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讓你推她了?!”寧致遠(yuǎn)抗議道。
桑雪剝著瓜子殼,淡定地說:“我可是為了給你制造英雄救美的機(jī)會才推她的呢,我這么做可都是為了幫你啊~”
寧致遠(yuǎn)氣到胸口痛:“有你這么幫的嗎!你知不知道山里有多危險(xiǎn),一不小心就能落個殘疾甚至喪命!”
“哦是么?那是我高估你了~”桑雪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陰陽怪氣地說:“我以為這些你都能應(yīng)付得來,不過好像你根本什么都不會,英雄救美變成了美救狗熊,一點(diǎn)忙沒幫上搞不好還變成了琉璃的累贅,呵,爛泥扶不上墻的東西!”
本來就受著傷的寧致遠(yuǎn),被桑雪這一通數(shù)落,心里更不好受,但又無法反駁,憋得他是沒有說話的份,只有喘氣的份。
桑雪看著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寧致遠(yuǎn),得意地一勾唇角,論刻薄,還沒有誰能比得過她。
寧致遠(yuǎn)順了好一會兒氣,才算平靜了下來,他又不自覺地看了看屋外,森澈和琉璃還站在屋檐下不知在說什么悄悄話,倆人形影相依,親密無間,看得寧致遠(yuǎn)直礙眼。
他隨即收回了目光,低下頭,想起了在山里,琉璃對他說過的話,鎖緊了眉頭,在舍與不舍之間糾結(jié),掙扎,徘徊……
“不如,放棄吧。”忽然,桑雪輕聲說,像是知道他現(xiàn)在糾結(jié)的是什么,而給了他建議。
寧致遠(yuǎn)訝異不解地看向她:“你說什么?”
桑雪平靜地看著他:“我說,放棄?!?p> 寧致遠(yuǎn)嗤笑出聲:“呵!桑雪,別小看我!失敗這一次不代表什么!”
說罷,寧致遠(yuǎn)不服氣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走向屋外的那對情侶:“嘿,你們在聊什么呢?”
琉璃一見他過來,便給他搬了把小竹椅,嗔怪道:“你怎么出來了!腿不好還到處走,來,快坐下!”
寧致遠(yuǎn)便坐到了椅子上,笑道:“看你們聊得起勁,過來湊個熱鬧。”
琉璃抿嘴一笑,“好啊,我把桑雪一起叫過來,看看山里的月色……”
“別叫她!跟她聊天能氣個半死!”寧致遠(yuǎn)立即制止她的行動。
“啊,你們倆又拌嘴了?”琉璃猜道。
“要不是被她差點(diǎn)氣吐血,我能出來透氣嗎!”寧致遠(yuǎn)憤慨地說。
“呃,與她一起聊天確實(shí)不利于身心健康。”一直冷冰冰的森澈此時也贊同道。
琉璃被他倆逗得咯咯咯地笑起來:“但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
此時瓦都樂又從廚房里跑出來,舉著幾個用木棍穿著的燒得蕉香四溢的玉米棒子,到這三人面前,于是四個人又開始吃起燒玉米來,甚是開心融洽。
……
而獨(dú)自坐在屋里的桑雪,看著寧致遠(yuǎn)出去后,本來溫馨二人組變成了喜氣洋洋三人組,后來又加入了瓦都樂這個小吃貨,幾人開開心心歡樂無限,不禁萬般感慨涌上心頭。
熱鬧始終是別人的,她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無論以前還是現(xiàn)在,哪怕是將來,她也一眼看透了她孤寂乏味的人生。
她苦笑著低下頭,玩弄著手里的瓜子殼。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下頭的時候,屋外的琉璃有那么一瞬間,看向了獨(dú)自坐在孤燈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