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見那懸空飛起如烏云繚繞的墨汁竟全然吸回紙上,紙上赫然呈現(xiàn)的正是江瑜先前所畫的那一幅江山水墨畫。
江瑜正看得驚奇,突然聽得大門被“嘭”的推開,門外匆匆進來的正是陳道長、唐部和唐夫人。
陳道長手托一羅盤儀,在房中四處試探,卻只見羅盤指針微微顫動,稍及轉(zhuǎn)回原處,并無異樣。
“奇了怪了,方才明明見此方位靈氣大肆。為何如今竟如此平靜?”陳道長一臉疑惑。按道理,如此強大的靈氣即便散去也當(dāng)要一些時間,不可能瞬間消失。
唐夫人快快向前幾步,將唐雨雨護在身后,上下掃視一遍江瑜,再觀臺上字畫,臉現(xiàn)一絲驚訝,但驚訝之色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提防,道:“陳道長,我看定是這小鬼搗的鬼。”
陳道長望向江瑜,隨即低頭沉思,視線下垂間也瞧見了那桌上的山水墨畫,登時臉露驚色,上前仔細(xì)觀察一番,盡是愛不釋手之色,問道:“這畫是為何人所畫?”
唐部聞言也上前觀看,但見畫卷山水相映,縹緲幻象,惟妙惟肖,一雙眼已是無法從畫卷中離開,驚嘆道:“如此完美的畫作,我也是前所未見?!?p> 言罷,又看過那畫卷左右兩側(cè),上下邊沿,搖頭道:“但這畫無提名,無印章,實在不知何人所畫。雨兒,此畫你從何處得來?”
唐雨雨愣了一下,望了一眼江瑜,但見江瑜瘋狂搖頭,她心下便拿捏不住主意,低頭不答。
唐部跟著唐雨雨視線望向江瑜,眉頭微皺,似乎料及其意又不敢相信,問道:“小瑜,你知此畫為何人所畫?”
話音剛落,那陳道長呵呵笑道:“這畫啊,我看這墨跡方干未久,紙張也嶄新如初,是為剛剛畫完之作,莫不會就是令女所畫吧?”
唐部聞言一驚,望了一眼唐雨雨,但見她垂首不言,饒有心事,嘿嘿笑道:“雨兒雖然也學(xué)過些許畫技,但要畫出這等作品,恐怕尚且未可。”
陳道長“嗯嗯”地點頭,環(huán)顧了四周,望向江瑜,道:“如果非令女所畫,那這一間屋子中,還有一雙手作畫的就只有這小子了?!?p> 唐部這時又看向江瑜,眉頭緊皺,深思良久。
“行了,管它這畫是誰畫的。陳道長,我們可是來驅(qū)靈的,不是來賞畫的。”唐夫人很是不滿。
陳道長見狀哈哈大笑起來,道:“是了,是了,我們是來驅(qū)靈的。只是這靈如今已消散殆盡,卻到何處去驅(qū)?”
此畫倒是問住了唐夫人,她咋了咋舌,旋即又看向江瑜,道:“那陳道長覺得這靈都散到哪里去了?”
陳道長卻不急著回答,依舊在臺前細(xì)細(xì)品著那幅江山水墨畫,過了半晌,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道:“我看啊,這靈氣皆在這江山圖里。”
此言一出,莫說唐部吃驚,江瑜更是一顆心懸了起來,大氣不敢喘。
我滴乖乖,莫不是這陳道長真的如此眼力,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端倪?
“陳道長,這話從何說起?。俊碧品蛉藛柕?。
陳道長將羅盤輕輕放落桌上,從袖中取出一火折子,將火折子輕輕吹燃,看了一眼江瑜四人,道:“你們且多看這山水畫一眼,不然可再也見不著咯。”
唐雨雨頗感舍不得,抬起頭問道:“陳叔叔,你要燒了它嗎?”
陳道長點頭道:“所言極是。你們注意觀察桌上羅盤,看看道長我估摸的準(zhǔn)不準(zhǔn)?!?p> 陳道長說罷,用火折子點著了江山水墨畫一角,但見這水墨畫如同鋪了一層燃油一般,一角點著了,火勢迅速燃滿整個畫卷,“嗖”的一下,便化為了灰燼。
如此同時,只見那羅盤上的指針噠噠作響,猛烈地來回擺動,振動的快到掉下桌來,但隨著火勢散去,羅盤也立即回復(fù)了平靜。
這番動靜實在詭秘玄奇。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部看的目瞪口呆。
練武之人練得是膽量,但對這奇事怪事依然難免充滿好奇之心。
陳道長將羅盤收回懷中,緩緩向屋外走去,道:“正如我所言,這文房四寶啊,是為君子之物,靈氣亦是甚愛之。方才那一幅畫卷,美不勝收,妙不可言,能吸引大量靈氣依附其上,也并不奇怪。”
唐部是為粗魯之人,其實也不太懂這文人的東西,但覺似懂非懂,追問道:“那這畫卷會是誰人所畫?”
陳道長聞言回頭望了一眼江瑜,江瑜低頭抿嘴,似乎充滿難言之隱一般,膽怯道:“好吧。這畫是我?guī)滋烨霸诮稚腺u畫的老先生那里偷來的?!?p> 江瑜方才早便想好了對策,那日他坐在馬車上,看得城中賣畫的老先生將近十人,只要含糊搪塞,要真想追究是哪個賣畫老人恐怕不易。
加之自己小孩身份和從唐雨雨那學(xué)來的博同情之法,更是能讓人即便心存懷疑,也不忍怪罪計較。
至于如問及畫作為何未干,便說自己方才在臨摹即是。
陳道長暗暗點頭,道:“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世間多的是世外高人。而這世外高人,可遇不可求啊?!?p> 說完,心中不免忍忍一痛,方才燒了那江山水墨畫實在無比可惜,追悔莫及。
唐部卻轉(zhuǎn)身望著江瑜,責(zé)備道:“如此畫作,實在世所罕見,定然珍貴無比,小瑜,你怎可就此偷來?”
江瑜看那唐部神色嚴(yán)厲,立即撲通跪下,求饒道:“唐叔叔教誨得是,小瑜定然不會再犯?!?p> 唐部嘆了口氣,他知道江瑜跟在龔明這樣的書生身邊,必然對書畫之類感興趣,而且又是孩子心性,見到喜愛的東西,難免克制不住,多些教誨即是。
唐夫人聽唐部跟陳道長的意思,似乎對這江瑜已然沒了疑心,終覺憤憤不滿,這樣一個小鬼,行事鬼祟,如今又做偷竊之事,何以看出俠客的光明磊落之風(fēng)?
陳道長已然走出門外,看了看天色,萬里無云,再瞧了瞧院子四周,低聲嘀咕道:“這地方僻靜幽涼,倒是個養(yǎng)靈的好地方。”
“陳道長,屋上貼的許多靈符大多破敗陳舊,倒是可以一換了?!碧品蛉艘睬屏饲平み@間放置許久的老屋,但見屋內(nèi)雖有人常打掃,但屋外貼的幾張靈符日曬雨淋,已然殘缺褪色。
陳道長不禁點頭同意,笑道:“明日我便畫些新符送來府上,唐夫人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