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打破
萬家燈火在夜的搖曳擺動中，漸漸消逝。剎那間，世界一片漆黑，仿佛回到天地混沌之時，盤古開天辟地之前。白日喧囂的世界沉睡在混沌之中，若不是那一陣嘖嘖的嘆息聲，定不知此時街道兩側(cè)，黑暗籠罩下，竟有一人踽踽獨行。
高哲寧手里拿著一瓶喝到一半的礦泉水，垂頭從汽修廠走來，顯然，他剛剛下班不久，恐怕連飯都沒吃，肚子發(fā)出咕咕的響聲，貌似一不小心便會驚醒睡夢中的人。
漆黑的夜，對他很不友好，時而迎面吹來一陣涼風(fēng)，時而用力降下夜幕。高哲寧身上汽油味沖天，衣服處處都是油漬，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路旁的公共座椅走去，用力一坐，也不管手是不是干凈，直接向臉搓去，仿佛一日的疲憊在此刻煙消云散。
“這是狗屁什么生活?。?！”高哲寧右手狠狠地捶在椅子上，終于忍不住說出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話。
他又無奈地癱軟在椅子上，怔怔地望著天空，無數(shù)的星星對他眨眼，但他依舊不偢不倸。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手機(jī)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是高哲寧母親打來的。
高哲寧慢悠悠地從褲兜里掏出電話，遲疑片刻接道：“喂，媽，怎么了？”
手機(jī)的另一邊，一位母親語氣中夾雜一絲擔(dān)心說道：“這么晚了，還不回家，媽媽不放心。”
高哲寧看了一眼手機(jī)上的時間，又看向漆黑的夜說道：“哦，忘了告訴您了。今晚我留在老師那里過夜了，您不用擔(dān)心。”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別太麻煩老師?！?p> 高哲寧放下手機(jī)，繼續(xù)之前的姿勢癱軟在椅子上，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喝盡剩余的礦泉水，順手蓋上瓶蓋，甩在一旁。
“生活？夢想？哪一個重要？”高哲寧自言自語地道。“天賦？技藝？哪一個是人生選擇的方向？”
因女人的那一句話，又因和女人見的那一面，高哲寧開始反思自己的現(xiàn)狀，“這真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我的夢想呢？我的“自命不凡”呢？”
他開始有些動搖，對現(xiàn)在的生活產(chǎn)生懷疑，他不斷地問自己，“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能做到嗎？”
這時，手機(jī)推送一條信息，“爆冷?。?！DG戰(zhàn)隊竟然打敗XE戰(zhàn)隊，順利晉級八強(qiáng)賽?。?！”
高哲寧在黑暗中摸索著手機(jī)，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坐起，盯著這條消息看了許久，心中五味雜陳。
“……”
片刻后。
“走吧，去迎接新的生活吧！”高哲寧拍拍褲子，彎腰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礦泉水瓶，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日，高哲寧一家人圍坐在客廳，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古怪的氣息。
“媽，爸！我要去打職業(yè)！”高哲寧起身站在他父母面前激動地說道。
突如其來的話，使他的父母頓時不知所措。
二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高哲寧的母親說道：“打職業(yè)？是你經(jīng)常玩的《星潭使者》這款游戲？”
“是的?！?p> 他的父親又說道：“打職業(yè)？有戰(zhàn)隊招你嗎？水平夠嗎？”
高哲寧將那日與女人見面所談的話悉數(shù)告訴他的父母后，滿臉期待地等待著他們的回應(yīng)。
“你就那么自信，一定會招你？”他的母親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
“嗯。”高哲寧一臉自信地說道。
他的父親挑起眉梢，試探地說道：“你確定你要放棄現(xiàn)在你所擁有的生活？”
高哲寧俯身坐下，垂著頭思慮一會兒后又抬頭道：“確定！肯定！”眼神中流露出久違的堅定。
高哲寧的母親起身雙手抱在懷中，向窗前走去，靜靜地駐足在窗前，沒有說話。
高哲寧和他的父親四目相視，又端起一杯水放在嘴邊，小口抿了抿。
這讓原本狹小的空間徒增壓抑之感，壓得人喘不過氣，連魚缸中的熱帶魚都忍不住躲在塑料礁石后。時鐘又不停地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攪得人心發(fā)慌。
“我同意了，你呢？”高哲寧的母親轉(zhuǎn)身看向他的父親。
“……”
“當(dāng)然同意了?！彼母赣H頓了頓后，含笑看向高哲寧。
“真的嗎？！”高哲寧激動地起身大喊道。
“真的?！彼母改府惪谕暤卣f道。
高哲寧沖過去抱起他的母親，在空中旋轉(zhuǎn)一圈，“啊啊啊，太好了，我愛死你們了?！?p> “……”
“爸爸看好你，兒子?！蔽嗤淙~般大小的手掌堅定地落在高哲寧的肩膀上。
歡笑聲充斥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里，熱帶魚忍不住探頭，透過玻璃缸，看到一道恰好時分的光線，溫柔地照射在高哲寧的肩膀上。
一星期后，高哲寧辦好了退學(xué)手續(xù)，又鄭重地告別了老師和同學(xué)們，汽修實踐課的老師不舍地對高哲寧說道：“如果你真的熱愛它，就去干吧！做自己想做的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只是可惜了你……”汽修實踐課的老師又說道，但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高哲寧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離別的淚水一直在他的眼眶里打轉(zhuǎn)，卻遲遲不肯落下。其中一名同學(xué)說道：“高哲寧，等你出名了，可別忘了我們。”
高哲寧打趣地說道：“出名需趁早??！”
“這話是什么意思？”汽修老師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你們猜吧！”高哲寧放肆地笑道。
……網(wǎng)吧……
喻清和王柳棋自那日注冊完駭客平臺直播后，便經(jīng)常直播打游戲上分，同時收獲了一大群粉絲。
彈幕上狂刷，NB、Nice、秀兒、666等字眼。
其中一條彈幕寫道：“打得這么好，怎么不考慮打職業(yè)？”
喻清先是頓了一頓，又說道：“唉，打職業(yè)還沒到那水平呢?！?p> 彈幕又瘋狂刷著。
“這水平可以了，去打職業(yè)吧！”
“中國電競需要你們這樣的下路組合！”
“WIN4系列賽DG戰(zhàn)隊進(jìn)入八強(qiáng)了，難以置信，哈哈哈?！?p> “杰克，去打職業(yè)吧！帶上BL，一起去?！?p> 喻清心癢癢地說道：“打職業(yè)，嗬！你去嗎?”
“你配嗎？”王柳棋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諷刺的意味。
喻清輕輕地踹了一腳王柳棋的椅子，“你小子，去不去？”
“你休學(xué)，去打職業(yè)？你覺得可能嗎？”
彈幕繼續(xù)刷著。
“配！”
“杰克，配得一批?！?p> “去吧，BL，和杰克一起去?！?p> “比誰都強(qiáng)，不去打職業(yè)揚(yáng)名立萬，窩在這里當(dāng)一個小主播？”
喻清掃了一眼彈幕，底氣十足又自嘲道：“嗬！打職業(yè)，明天就去！但，我不配?！彪S后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