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市上永遠(yuǎn)不會缺少了人,尤其是那些喜歡瞧熱鬧的人。
張家酒肆的伙計一聲吆喝,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醉仙春!醉仙春!一杯入喉欲乘風(fēng)!仙人飲罷醉酩酊!好酒??!歡迎品嘗?。 ?p> 伙計賣力的吆喝著,雖然他覺得那句“歡迎品嘗”有些怪怪的。
一陣吆喝之后,張家酒肆門前便圍上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恕?p> 張季一看人不少了,便走上前去,對著眾人拱手施禮。
圍著的眾人一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穿淡青色圓領(lǐng)青衫,腰系革帶,頭上戴著幞頭。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眾人心中不由都贊了一聲,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各位!各位!靜一靜,靜一靜啊!”
伙計大聲招呼,眾人的聲音才漸漸安靜了一些。
張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開口說道:“張家酒肆重新開業(yè)!推出新酒‘醉仙春’!這‘醉仙春’乃是采用獨家秘法釀制,品質(zhì)不同凡響!今日,本酒肆免費提供百杯醉仙春,供大家品嘗!機會難得,先到先得!送完為止?。 ?p> 張季的聲音還沒落下,人群中便有人議論起來。
“什么醉仙春?以前沒聽說過???”
“是啊,說是新酒。不知道味道如何。要是味道好,某倒是不妨買些回去?!?p> “免費品嘗?才送一百杯?也忒小氣了吧?一杯一杯送,怎地不用碗啊?”
“這小郎君是誰???還真是俊俏!某家中正好有一個女兒年方十三……”
“你家那閨女快算了吧!某見過,一臉的麻子,如何配的上給人家小郎君?倒是某的侄女,那才是般配……”
竟然有人歪樓了!
張季一頭黑線!
眾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站在后面的曹安此時緊張的臉上都是汗,身上整齊的衣衫都被汗水濕了衣襟。
沒辦法,胖點就是容易出汗??!
張季面上笑容依舊,只見他從身后取出一個小號的酒壇,輕輕打開了酒壇的封口。
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彌漫了開來!
“好香!好香!這是什么酒?這香味以前怎么從未聞到過?”
“哎呀!好濃郁的酒香!某有些醉了!”
“這便是那醉仙春么?某要嘗嘗!”
眾人問到了酒香,頓時有人按捺不住,就要上前品嘗。
忽然,人群中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哼!這間酒肆真是不知羞恥!何等樣的酒就敢稱醉仙春?不過是香味濃重了些罷了,就敢說能醉倒仙人?如今的商賈都是這般無恥了嗎?”
“盧兄此言甚是!此等無恥妄言之人,何必與之計較?莫要氣壞了自己。”
“是啊,商賈不過小人而已?!?p> 張季循聲望去,只見三個衣著錦衣的年輕文士正一臉不屑,斜眼看著這邊說道。
張季心中不由升起了怒氣!
自家酒肆今日新開張,正準(zhǔn)備一炮打響醉仙春的名頭。
可誰知道卻不知道從哪里來了這么三個東西攪局!真特么是晦氣!
張季也不搭理那三人,此時不適合與人爭執(zhí)。
于是他繼續(xù)對著其他眾人笑著說道:“酒如何,卻不是空口白牙說出來的。好不好,嘗過便知!至于那些廢話,諸位不必理會!哪一位愿意做這品鑒醉仙春酒的第一人?”
酒香依然在飄蕩,人群中有不少本就是來這西市飲酒,沽酒的,此時聞到這從未聞過的酒香,那里還能不動心?說話間便有兩人走到了張繼近前。
“某來嘗嘗!”
“某也來!”
兩人是一起來的,一位看起來年近五旬,另一位則是二十三四的青年。
看兩人衣著也只是尋常,只是氣度看起來有些不凡。
按說他們是買不起張季定價十貫一斗的醉仙春的。不過,張季還是讓伙計倒了兩杯酒放在了那小木臺上。
“二位,某還是要提醒一句,此酒甚烈,還請慢飲!”張季對著二人囑咐說道。
畢竟這醉仙春是四十多度的酒,與現(xiàn)如今那些十幾度,頂多二十來度的大唐酒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哈哈哈哈!”
卻見品酒的兩人相視一眼,大笑出聲!
“小郎君也太小看某二人了!某二人在這西市酒肆也算是有名的,何等樣烈酒某未嘗過?小郎君多慮了!”那五旬老者笑著說道。
既然你們不聽勸,那等一會兒也怨不得本郎君了。
張季也不再多說,向旁邊讓開了兩步。
二人上前,伸手端起了那不大的酒杯。
等兩人看清杯中那純凈的酒液后,齊齊愣了一下!
這兩人說的的確都是實話,他們本是忘年好友,常結(jié)伴在這西市酒肆中相約飲酒??芍^是什么樣的酒都算是見識過了的。
可是,他們卻偏偏還從未見過這等清澈如水的酒!
兩人的神情從方才的有些戲謔轉(zhuǎn)為了鄭重,慢慢的把酒杯遞到了鼻子底下聞了聞。
“其味醇厚,清香悠長,不錯!且待某嘗嘗味道如何!”五旬老者先是贊嘆一句,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都在等待著這位第一個品嘗這號稱能夠醉倒神仙的醉仙春的評價。
可是,眾人并沒有等到他們期盼的評價,因為,品酒之人此刻已經(jīng)愣在了當(dāng)場!
他臉上的表情看著有些嚇人,雙眼圓睜,嘴巴緊閉,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這是……這是怎么了?”
“難道這酒如此難喝的嗎?”
“看那人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不會是喝壞了吧?”
“哎呀,可不要出了人命??!”
圍觀人群的議論越來越離譜,最后直接就說道出人命上了。
不過很快那人的表情就出了變化。
只見他張口噴出口氣,圓睜的雙目瞇了起來,臉上的痛苦之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陶醉的模樣!嘴巴還在不斷地砸吧著,似乎是在品味。
剛才還在揣測的眾人此刻都是一臉的狐疑。
這變臉也太特么快了吧?
剛才還是一副痛苦萬分的模樣,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欲仙欲死的表情了?
就在眾人不解的時候,那人猛然睜開了眼睛!
“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哈哈哈哈!”五旬老者說罷一陣大笑。
旁邊那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見他這副模樣,便想起了方才張季囑咐的話。
他沒有一口飲盡杯中酒,而是先啜了一小口!
頓時一股火辣辣的酒液充滿了他的口腔!
他心中先是一驚,但立刻定下心神,將口中酒水咽了下去。腹中立刻有了一團(tuán)火熱!
就在此時,口中那濃郁的酒香開始散發(fā),還有那腹中的溫?zé)幔苯幼屗麄€人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為之打開!
待到他回過味來才發(fā)現(xiàn),身上竟然出了一層細(xì)汗!
“果然是好酒!”青年贊了一句,就立刻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杯酒并不多,青年三口便飲盡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五旬老者,兩人臉上竟然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態(tài)。
“哈哈哈哈哈!”
兩人先是相視大笑,然后竟然齊齊轉(zhuǎn)身,向著張季拱手施了一禮。
張季被兩人的舉動嚇了一跳,忙舉手還禮。
“小郎君,方才某二人上前時,對你這醉仙春還心存疑慮。以為不過是欺世盜名罷了??墒窃谟H口嘗過之后才知道,醉仙春果然名副其實!某等卻是草率了!你家酒肆能有此等好酒,實為長安好酒之人大幸!”那青年男子面帶笑容說道。
“裴大郎說的不錯!小郎君此等好酒,只飲一杯如何能解饞?敢問一斗幾多錢?某且沽一斗回去,慢慢品嘗!”那五旬老者也忙說道。
張季此刻臉上露出了人畜無害的淳樸笑容。
“某這酒卻是不便宜??!”
“哦?看來小郎君是小看了某等啊?哈哈哈!實話告訴你吧,某乃是吳遠(yuǎn)峰,這位乃是裴明禮。某二人在長安有些家業(yè),錢財卻是不缺的!你這醉仙春究竟何價?只管說來!”
自稱吳遠(yuǎn)峰的老者笑著說罷,便和那青年裴明禮等著張季說話。
張季笑笑,一擺手,一個伙計立刻從酒肆內(nèi)拿出一個木牌擺在了酒肆門旁。
眾人紛紛看去,只見木牌上寫著:醉仙春酒,所用小斗。一斗一十貫,一升一貫錢。
看到木牌上的字,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莫不是寫錯了吧?
一斗酒,十貫?那可是一萬錢啊?就買一斗酒?
這特么還是人喝的酒么?
如今最貴的清酒,也不過十貫一斗!
你這醉仙春竟然敢和清酒比?憑什么?
你這醉仙春憑什么也敢賣到十貫一斗?
很快,圍觀眾人爆發(fā)出了一陣喧嘩。差不多都是在質(zhì)疑這酒的價格實在是高得離譜了!
可是,那吳遠(yuǎn)峰和裴明禮二人面上卻是很淡定。
“嗯,的確是不便宜!”裴明禮面色平靜的說道。
“是啊,十貫一斗,比之清酒一個價錢!不過……此酒倒也值得這個價錢!”吳遠(yuǎn)峰輕輕捋須說道。
“那便給某二人一人一斗吧!”吳遠(yuǎn)峰看著張季,面上露出了笑容。
呦呵?
本郎君看走眼了么?
沒看出來這兩位竟然是買得起這么貴的酒的人?。?p> 難道這長安城里都是些扮豬吃老虎的家伙嗎?
自己這中年大叔看人的眼光難道在這大唐不適應(yīng)了?
張季心中對自己的眼光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
不過,人家既然要照顧自己的開張生意,張季自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