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季其實真的對于那些跟風的店鋪沒有什么想法。
他早就想好了,反正這爐子和蜂窩煤從頭到尾沒打算藏著掖著只有自家賣。
本來他的本心就是想讓更多人能用上火爐和蜂窩煤。
現(xiàn)在東西二市出了兩家跟風的店,張季反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
因為進了十一月之后,這爐子和蜂窩煤的需求量是越來越大!
他幾次讓長孫沖把家里作坊產(chǎn)的爐子和蜂窩煤調(diào)進長安售賣,可那個家伙就一句話“某得說到做到”!然后就是堅決不答應(yīng)。
這讓張季既感動,有無奈!
現(xiàn)在開了這么兩家店,也算是減輕了他張家的生產(chǎn)壓力了。
不過,到了下午張季再次聽到的消息,卻讓他有些不淡定了。
因為東西二市新開張的那兩家店鋪里,售賣的爐子和蜂窩煤竟然比他家的還要便宜!
而且不是便宜了一點,是便宜了很多!
一個鐵爐子,同樣帶四節(jié)煙筒,只需要一百文!
而蜂窩煤則是一文錢五塊!
張季自己弄出來的爐子和蜂窩煤,自然是對這里頭的成本和利潤再清楚不過了!
自己的定價已經(jīng)幾乎是沒有太多利潤可言,可人家這定價……就是張季一文錢利潤不要,也壓不到這么低???
事情反常必有妖!
要么這是在故意壓價惡意競爭,要么就是那爐子和蜂窩煤有問題!
張季仔細想了想,惡意壓價競爭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因為這爐子和蜂窩煤雖然不算完全意義上的季節(jié)性產(chǎn)品,但它的售賣也是季節(jié)性很強的。
能夠大量賣貨賺錢的時間就那么幾個月,要是這時候壓低價格,就是在賠本賺吆喝!
再說了,長安城里的人口好幾十萬近百萬,就單單憑著張季一家這么賣,根本就是供不應(yīng)求,無法滿足市場需求的!潛在的客戶可以說是大把的有。這時候搞低價競爭,有什么意義呢?
這就不是一個商賈能干出來的事!
如果這一條不成立,那就很可能是那爐子和蜂窩煤有問題了。
刻意的壓低成本,然后低價售賣依然有利可圖。
張季不相信合格的爐子和蜂窩煤的成本,能夠壓低到這種程度!
有人仿制火爐和蜂窩煤張季可以不介意,但是有人以次充好,糊弄長安百姓,那張季可就不舒服了。
畢竟如今誰都知道,這爐子和蜂窩煤算是他鼓搗出來的??!
“三郎!陪某去東市,看看那新開的爐子鋪!”張季對著小胖子招呼道。
東市就在平康坊邊上,兩人很快就在東市西南角找到了那家新開張的爐子鋪。
此時那鋪子門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排隊買爐子和蜂窩煤的人都不顧寒冷,一邊跺著腳,抄著手,一邊排隊等著購買。
沒辦法,張家只有在西市有售賣爐子蜂窩煤,東市可沒有張家的店鋪。這不,就便宜了這新開張的店鋪了嗎?
“四郎,這里人可是不少?。恳弧蹅円苍跂|市弄一家鋪面?”小胖子看著眼前這寒天凍地里排隊的人群,不由有些眼紅。對張季小聲說道。
張季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這買賣一年里頂多也就火半年,專門弄個鋪子不值當?shù)?。再說了,這玩意某估摸著,很快就會有不少人跟著弄。到時候可就沒這么好賣了?!?p> 說著話,張季和曹安慢慢湊到了店鋪門前。
有拍著隊人見他倆看著像要插隊,正準備出言呵斥,卻別身旁的人給攔住了。
“這兩位小郎君是誰,你不認得嗎?”
“某管他是誰,插隊就是不行!某都在這里凍了小半個時辰了!”
“哎呦,人家插你的隊?算了吧!那兩位就是醉仙居的東家,西市上最先開始售賣的鐵爐子和蜂窩煤,就是人家弄出來的!家里要多少沒有?。繒阍谶@里搶?別丟人了!”
“???那就是那張四郎???哎呦,某還真是眼拙了!不過,他們怎么到這里來了?莫不是這里也是張家的鋪子?”
“不知道??!管他是不是呢,能買到便宜的爐子和蜂窩煤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p> 張季沒有去管眾人的議論,徑直來到了店鋪門前。
只見那店鋪門口也學(xué)著西市里張家那樣,擺著爐子和蜂窩煤,只是沒有那土坯砌起來的爐灶。
張季走進一個正燒著火的爐子邊仔細端詳,又認真看了看那幾節(jié)煙筒,不一會兒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又起身去看那些碼放在墻邊的蜂窩煤,還用手輕輕掰下一塊,用手指揉搓了幾下。
“哎……說你們呢!你們倆是干嘛的?別在這里搗亂?。≮s緊一邊去!”
此時一個伙計很是不客氣的對張季二人喊道。
“哎呦!某說你這人啊,怎么說話呢?”小胖子曹安一聽頓時不樂意了,直接對那伙計說道。
“怎么說話呢?某就這么說話呢!沒看見這么多人等著買爐子和蜂窩煤呢嗎?你們要買,就去排隊,不買就哪兒來哪兒去!別在這里添亂!”那伙計依舊沒有好脾氣的喊道。
小胖子正要發(fā)飆,張季卻上前說道:“你們這店鋪是誰開的?”
那伙計打量了張季和曹安幾眼,見是兩個十四五的少年,身上綿衫雖然看起來還不錯,但也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人物。
“這店鋪是誰開的,跟你有關(guān)系嗎?”伙計斜了張季一眼不耐煩說道。
張季也懶得跟他一個伙計廢話,于是大聲說道:“這爐子和蜂窩煤有問題!”
張季此言一出,店鋪的幾個伙計頓時就不愿意了!
這分明就是上門來鬧事的啊!
“你這人怎么回事?一張嘴就胡說八道的!你憑什么說我家的爐子和蜂窩煤有問題?告訴你趕緊滾!再敢鬧事,某就去市署叫人了?。 币粋€身材高大的伙計惡狠狠的對著張季說道。
其他幾個伙計也紛紛出言呵斥!
張季也不理睬他們,繼續(xù)對著那些排隊的人喊道:“這爐子和煙筒不合格,要是用了是會漏毒煙的!那個蜂窩煤更是用料和配比不行,別看能燒著,可燒的時間短!而且毒煙還大!弄不好這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不會吧?”
“是啊,這小郎君說的要是真的,那可太嚇人了!”
“你知道說話的郎君是誰嗎?那可是宣德郎!這爐子和蜂窩煤最早就是他家弄出來的!他的話應(yīng)該不會錯!”
“是他啊?不會是看人家搶了他家的買賣,這是故意來找事瞎說的吧?”
“就是,這家的爐子和蜂窩煤可比那宣德郎家西市上賣得便宜不少呢!”
人群中說啥的都有。
人這東西就是這樣,有時候你害了他,他還會對你感恩戴德??捎袝r候你幫了他,反倒會被他罵!
張季聽到了這些議論,心里也是暗暗搖頭。
人心啊,真是這世上最難說清楚的東西了!
那幾個伙計已經(jīng)把張季和曹安圍在了當中,眼看就要動手了!
張季忽然大喝一聲!
“滾開!某乃是七品宣德郎!豈是你等可以羞辱的!”
張季喊罷,還從綿衫下擺拿起了自己的魚符!
幾個伙計先是一愣,但立刻就笑了起來!
“七品的宣德郎又如何?你知道這店鋪是誰家開的嗎?七品的散官也敢在這里叫囂!”那個高壯伙計笑著大聲說道,他倒是對官階挺熟悉的,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
張季眉頭擰起,冷眼看著這幾個伙計。
說實話,通過這幾個月薛禮對他和小胖子的操練,對付這幾個伙計那還是綽綽有余。
可是,這里不是動手的地方。
不管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他這個七品宣德郎的臉都是丟定了!
“既然你等不信某的話,那就給你家主人帶個信吧!就說是某說的!他這樣偷工減料,粗制濫造,肯定會出事的!等弄出了人命,到時候后悔就來不及了!”張季冷聲說道。
那幾個伙計壓根就把張季當成了來砸場子的了!
他們自然也是知道這爐子和蜂窩煤是眼前這位弄出來的。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邊的價錢比西市張家那邊低了那么多,這宣德郎一定是氣不過,上門來找事的!
“哼!這個不用你操心!趕緊離開!否則某等真的去市署尋了武侯來!到時候別說你是七品的宣德郎,那也一樣拿了你去!”高壯伙計撇著嘴說道。
張季搖頭,帶著曹安就從人群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