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魃從金沅家出走,倒也不全是為了負氣,而是實在惦記著那一大群的活物寶貝兒,從昨天到現在,肯定都餓壞了。才一走出金沅家大門,屠魃就后悔了。之前襲擊自己的那位“高手”倒是死了,可那就能肯定羅樹林那邊再沒有別的高手?
屠魃心中想著:會不會貓在暗中盯著我呢?站在金府門外東張西望一番,沒有發(fā)現什么可疑處,側耳聽聽,也未聽到異常,可依舊難以放心下來。突然想起今日升元之后的那種奇妙感覺。
中午在學塾引動雷云,升元到了雷霆純元之后,甫一睜開眼來,立時便生出一種五感清明、天地如新的感覺。聽力聰靈異常,所及甚遠,似乎只要稍稍專心些,連十丈外草叢里小蟲爬動的細小聲息,也能清晰無比的分辨。而目力上的變化則更是可怕,當時看到殿頂破穿一洞,一束光柱照射進來,殿內塵霾微微浮動,仔細看了一眼,竟然可以清楚的看出那一粒粒細小塵霾的形態(tài)。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但在屠魃的感觀中,大不一樣了。
目之所至,纖毫畢現。聽力所及,洞察精微。
當時還覺察到有一絲細微而又熟悉的藥草味道飄來,里面混合著些許汗味,看向當時被光柱照耀著白發(fā)的童爺爺。屠魃心中暗道:哎!這老頭子,有點邋遢了。怪我,這幾天沒給他洗衣服。
若是之前,絕不可能如此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絲淡淡的氣味,屠魃心知這是嗅覺的飛躍提升,必定是升元到純元所帶來的妙處,且是五感的全面提升。
想到這里,不由靈機一動,一邊裝作重傷未愈的蹣跚行走,一邊暗暗將腹中那雷霆純元催動起來。一時間遍體舒泰,五臟六腑皆暖意融融,一身氣血運行旺盛,渾身充滿力量。幾個呼吸間,那種五感清明、天地如新的感覺,又再上身。
屠魃不動聲色,專心聆聽。
只聽金府門房內有護衛(wèi)在小聲閑聊著:“……你們說的那都不算什么,真的!咱媳婦那床上功夫那才真叫好,我這身板兒都有點招架不住……”
“滾你大爺的!吹吧你就!有本事帶來讓咱都看看,哼!再說了,功夫那么好,能閑得住?這會兒不定騎在誰身上呢……”
再聽院中,金大將軍那破鑼嗓子,正壓低了聲音在吩咐著:“跟上那個小騙子,給我保護好!但是,要暗中保護,關鍵是一定要看清楚他接觸了什么人。要是小騙子受到攻擊,只要沒有受傷或者致命的危險,不要輕易出手,正好順便給我看看清楚他的身手功夫。都給我機靈著點!”
“是!大帥,只是眼下大白天的,不好躥房越脊的暗中盯著,只能墜在后面跟蹤,怕是萬一那小子很警惕,壞了事兒……”
“自己想辦法去,不是說了讓你們機靈著點嗎???”
“是!”“是!”兩個青壯有力的聲音小聲答道。
屠魃一瘸一拐地走著,臉上浮現出壞笑。
“嘿嘿!如今身份高貴啊?。績蓚€保鏢。羅樹林,你要是有同黨,最好現在就來,那我可謝謝你了,快來吧!嘿嘿?!?p> 夏日知了的蟬鳴聲刺耳,屠魃循著聲音抬眼看去,直接就能看到那知了在哪棵樹、哪一段枝丫上趴伏著,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透明翅膀的翕動。
左前方停著一輛大車,車棚子里似乎有細微的響動。經過時再仔細聽聽,有人在里面睡懶覺,細微的鼾聲非常均勻,估計是車夫。
行出二十多米的距離,身后大車內的鼾聲停了下來,一個輕巧而規(guī)律的腳步聲入耳,跟在了身后,時而停在樹后,時而駐足在拐角處。
屠魃聽著那腳步聲,很輕,但每一腳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又捻一捻,捻得人心慌,大汗?jié)裢噶撕蟊场?p> “特莫的!還是大意了,剛經過大車的時候,這要是突然襲擊我一下子?毫無防備啊!我克!”屠魃警惕起來,心臟狂跳。急忙左手入懷,拔出了那柄小刃“儷珠”,反手握好偷偷藏在了袖中,右手又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凰鋒”,心里稍微踏實了點。
更遠處,另外兩個腳步聲,更細微、更輕飄。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就是一出戲??!
屠魃心里盤算著,如果說我是“蟬”,那后面這“螳螂”找上我,目的必定還是在于喚靈哨,那么這“螳螂”就不會對我用出一擊致命的狠手,又被我提前有了防范,那我就有機會反殺他。即便不能反殺,只要是在動手之際拖住了他,后面那兩只“黃雀”就不會完全漠視我被攻擊,危急之時必定會出手救我。
可若是這只“螳螂”不急于出手呢?直接威脅我,找我要喚靈哨呢?只要他說出“喚靈哨”這三個字,被最后面的兩只“黃雀”聽去了,那就是個大麻煩,我該怎么解釋呢?如果被大帥知道了喚靈哨的案子和我有關,干爹豈不是要去州衙門當看門小兵去了?
跑?
不行!那“螳螂”追我的時候若是說出那三個字,一樣要壞事的。不能給那人開口的機會!必須反殺!必須在那“螳螂”說出那三個字之前,就讓他閉嘴!
別怪我狠!你們敢在大營里鬼鬼祟祟偷“喚靈哨”,敢摸到我家里明搶,出手就是摘胳膊這種辣手,若是搶到了喚靈哨必定會把我滅口!壞人!鐵定是壞人!殺了他,不是犯法,是幫大營清除壞蛋!不管犯不犯法,現在那兩只“黃雀”可能已經看出了我是被“螳螂”盯上的“蟬”,那我自衛(wèi)總可以的吧?!總不能乖乖等死吧?!嗯!就這樣!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了,判我有罪我也豁出去認了!屠筱青,你干兒子不會害你的!
屠魃步伐越來越踉蹌,幾次差點摔倒,終于停下艱難的腳步,手撫屁股,靠在墻上。
身后“螳螂”的腳步聲停下。
更遠處“黃雀”的腳步聲停下。
屠魃艱難的轉身,掉頭往來時的路返回,向著那“螳螂”迎面走去。一瘸一拐,看上去極為痛苦,又不時停一停,呻吟幾聲,那聲音,好痛苦,好痛苦的。
終于,摔倒在地。茫然四顧,也無人來拉一把,只得扶著墻,慢慢站起,搖搖晃晃,一點一點繼續(xù)痛苦前行。
“螳螂”裝作無事閑逛的樣子,就在前面悠閑走來,大草帽帽檐低垂,擋住面龐,身形高大而精干。雙方在接近,十米、八米、五米……
遠處街角,兩位“黃雀”藏身在拐角處,不見身影,顯然他們沒看出來這里有“螳螂”。
“蟬”再次腳步拌蒜,小小的身軀撲倒在地,痛苦地跪在地上,艱難抬起頭,帶著哭腔,有氣無力地召喚著:“大叔,幫一下好嗎?我傷重,沒力氣了,送我?guī)撞桨??不遠。”
那人不語,向屠魃走來,臉上帶著一絲得意而又詭譎的怪笑。
屠魃雙肘撐地,右手“儷珠”反握,貼地藏于小臂之下。左手則握緊出了鞘的“凰鋒”,手藏于右腋之下,劍身貼住右肋隱藏。吃力的高高抬起頭,艱難的看向那人。
兩米。
遠處街角閃出一只“黃雀”,緩步走來,另一“只”依舊藏身轉角后面。
一米。
屠魃醞釀,口水充沛,老招兒了,不過還好,見識過的人已經死了,還能再用一次。
近在咫尺了,那人從容走向屠魃。
驀然間,屠魃感覺一股鋪天蓋地的大力涌來,禁錮了全身血脈,束縛了筋腱喉舌,如同被一只大手攥緊。沒有任何身體接觸,也沒有聲息發(fā)出,那并非肉身之力,而是一種陰冷之極的靈力威壓,隔空釋放而來。
屠魃瞬間被壓制得手腳酸軟,頭暈目眩,呼吸艱難,血脈僨張而又無力抗拒,忍不住喉頭涌出一口鮮血。驚恐之下,發(fā)覺全身的力量竟然被壓制,無法發(fā)力。近于癱軟的身體被那“螳螂”扶了起來,這一站起來,手中那出了鞘的“凰鋒”便赫然暴露在“螳螂”眼前。
“呵呵,小東西,要不是早聽說你狡猾,差點兒就著了你的道兒。果然夠陰的!”那人玩味地看了看短劍凰鋒,極小的聲音,悄然在屠魃耳邊調侃道。
本想以有心算無心的算計,廢了,都是瞎算計。
嫩?。]算到竟有這種手段,隔空一招制敵,且被制得全無還手之力。
驚恐之極,屠魃心頭狂跳,脖頸發(fā)麻,渾身顫抖。
肉體,被對方的靈力壓迫、禁錮著,幾乎全部的肉身之力都被限制。
意志,感覺自己猶如蚍蜉撼樹一般,無比渺小。但那又怎樣?雖渺小,依舊要去撼上一撼。
心念,依舊飛速在轉,一定還有辦法!
“黃雀”,依舊從容,悠閑緩步而來。顯然,自遠處向這里看去,一望而知是長輩路遇少年傷重,仗義相扶、溫馨和諧的場景,并無任何危機。
“螳螂”,依舊從容,左手抓住屠魃右臂,伸手將露出的“凰鋒”輕輕巧巧地接了過去,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依舊又插回了屠魃腰間的劍鞘。
“蟬”,一臉驚恐,渾身戰(zhàn)栗,癱軟在“螳螂”的手中。
只是心中依舊能把事情想明白,這不是蠻力,這是靈力鎮(zhèn)壓。
“叔,您真元什么等級的?”屠魃擠出聲音問道,口齒不清。
“少廢話,把喚靈哨乖乖交出來!再廢話讓你后悔都來不及。”沙啞的低語聲在屠魃耳邊響起。
“偶~系~群~云~?!蓖厉勺炖锖罂诘目谒捳f的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