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女殿下頗不要臉了些，你還未定親，清清白白一男兒家，她把你單獨約出去做什么？還說有要事相商，真有要事就是見鬼了，不就是想讓你答應(yīng)嫁給她順帶抹黑你的清譽和名聲，什么時候皇家的人都學(xué)起了這些陰險做派，真當(dāng)自己尊貴……”
“郝姨?！甭犃艘簧衔缍畏蛉藢μx數(shù)落的顧臨楓現(xiàn)在很頭疼。
今早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當(dāng)家夫人便帶著獨女段千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到了顧府，向來冷清寂靜的顧府也添上了幾分人氣兒。段夫人也是將門之后，自幼習(xí)得一身好武藝，性子灑脫潑辣，做事果斷大膽，與鎮(zhèn)國大將軍段良華的感情極好，當(dāng)年將軍認(rèn)了顧臨楓作義子，段夫人也拿其當(dāng)親生兒子般看待。一收到太女要和顧臨楓私下見面的消息段夫人便坐不住了，拉著自己的女兒便到顧府來怒罵姜玿。
“還有啊，那太女殿下聽說已有兩個側(cè)君和若干個侍君，還想著你呢。這皇室的專情是都集中在先帝身上了嗎？現(xiàn)在這些皇室子弟個個兒侍君成群，哪里是能托付一生的。所以啊，臨楓，你選妻主的時候一定不要……”
“我不會委屈自己的，”顧臨楓耐著性子安撫著段夫人，“郝姨還不了解我嗎？我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不會隨了她們的意?！倍畏蛉藵M臉怒容：“郝姨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但也防不過有人手段陰險。你是顧家的獨苗，偏偏你祖母又生病，她們自然算計著你的婚事，只是她們的吃相怎么那么難看，還虧是皇家的人呢?！?p> “那是太女，郝姨消消氣，嘗嘗這云州的霧葉青?！鳖櫯R楓兩手捧著茶遞到段夫人面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段夫人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人，心中也軟了下來。若是出生在普通的官宦人家，又是這樣的好樣貌好性情，必能嫁一好妻主和和美美一輩子，偏偏出生在這風(fēng)雨飄搖的顧家，說是榮耀不如說是枷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罷了，知道你能干。如今你祖母也不見外人，看來是準(zhǔn)備讓你自己全權(quán)負(fù)責(zé)了。但是這關(guān)乎你的名聲，不得馬虎，若是真的遇到困難，你干娘和你源姐別的不行，一身武藝還是不錯的，晚上進(jìn)到別人府上揍她們一頓還是沒什么問題的?！倍畏蛉撕敛华q豫地把自己妻女推出來。
“……”旁邊的段千源看著賣女兒的父親面無表情。
段夫人又叮囑了一會兒，三人便起身向外走。
段夫人走在前面，兩人跟在后面。之前一直沉默的段千源小聲開口道：“太女怕是有其他打算。”
顧臨楓言笑自若：“左不過就是威逼利誘，我也不怕她。源姐不必?fù)?dān)心，我能應(yīng)付的?！?p> 段千源看著顧臨楓表情和言語中并沒有勉強之意，也微微放下心來：“無論如何要謹(jǐn)慎小心，需要幫忙就到府上來?！鳖櫯R楓笑著點點頭。
馬車已停在顧府大門前，段千源先將段夫人扶上去，自己從小侍的手里接過來一個包裹遞給顧臨楓。
“這個給你?！?p> 顧臨楓疑惑地接過：“這是什么？”
“我找家里的繡工們要的，有一些半成品和材料，你自己加工下就成了?！闭f罷，段千源撩開袍子上了馬車。
段夫人掀開布幔，又不放心地說了幾句，馬車方才徐徐離去。
顧臨楓站在顧府門前，看著這個小包裹有些出神，直到莫管家出來說祖母叫他，顧臨楓才回過神來，把包裹給阿落，與管家一同進(jìn)去。
莫管家笑瞇瞇地問道：“段小姐給的是繡品？”
“……嗯?！?p> “參加冬織宴啊，男子的繡品是最為重要的，可以說是定親信物，大家公子一般都會提前許久準(zhǔn)備，以求精致體面，不落俗套。老奴本以為這一年公子也要在云州度過，也沒有準(zhǔn)備，段小姐倒是體貼細(xì)心?！?p> 顧臨楓沉默。如今的情形，他體會不到成親的喜悅和羞怯，那繡品上男子們寄托的點點心思他也都沒有，所以之前對這東西也不重視。如今把這件事兒擺在了眼前，他反而有些無措。顧臨楓心中苦笑，難不成自己對婚事還有所期待嗎？
顧臨楓穿過長廊，這湖，這樓閣，這一花一樹，自己看了十幾年也沒有看膩。顧家雖是百年望族，但移居到臨安也就這幾十年的事兒，這顧府依舊沿襲了顧家老宅那簡練雅致的風(fēng)格，只是如今就自己和奶奶住著，倒是多了幾分冷清。
也不知還能在這兒住多久。
到了顧家主的屋子，顧臨楓走進(jìn)去，坐在了床邊。顧家主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兒，心中嘆息。
“楓兒，你可愿辭官回老家去？”
顧臨楓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奶奶……”
顧家主拍了拍顧臨楓的手背，眼神復(fù)雜地望向窗外：“當(dāng)年，是我的母親決定要到這臨安來。這天宇國的皇室雖說情意淡薄些，但都不是昏庸之輩，想來能權(quán)衡好利益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顧家竟這般人口凋零，若你是個女孩……”
“奶奶?！鳖櫯R楓抓著她的手，“既然已經(jīng)趟了這趟渾水，哪里是想退就能退的?！?p> “奶奶有辦法，只要你愿意，奶奶幾日后就能把你送走！”
顧臨楓看著眼神突然銳利起來的奶奶，似乎往日那個在朝堂上呼風(fēng)喚雨的人回來了。
“那……奶奶呢？奶奶走不走？”
顧家主沒有開口。
“那我不走，奶奶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顧家主看著眼前執(zhí)拗的人，雖是早已料到他的選擇，心中還是難過。
她坐起身，在床角摸索了幾下，掏出了一個包裹，一層層地打開，取出一個平平無奇的令牌。
“拿著吧，這是天門的二級玄武令。當(dāng)年你姨祖母救過一次天門的天尊，便向她討了這個?！?p> 顧臨楓一臉疑惑地接過：“天門？玄武令？”
顧家主笑了：“你不知道也正常，天門的人不常出來活動，做事也從不招搖。你也沒有必要過多在意它，只記住三句話。‘夜部無不敢殺之人，云閣無不敢做之交易，金樓無不敢攬之金銀’。”
云閣？那不是……
顧臨楓看著奶奶了然的笑意，抿了抿唇。
“二級玄武令即為天門所發(fā)，持令者將令牌掛于云閣門口，天門會保其三年平安。”顧家主把令牌翻過來，上面刻有一隱晦的小字，“看到這個‘嘉’字了嗎？這便是上一任天尊的尊號?！?p> “上一任？”顧臨楓握令牌的手緊了緊，“那，這一任呢？”
顧家主笑而不語。
看來，奶奶的確是知道自己去云閣的事兒了?？粗呀?jīng)閉上眼的奶奶，顧臨楓只好拿著令牌走了出去。
“去吧，既然選擇了，就大膽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