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動了動嘴,吞吞吐吐地道:“那個...以前你看見我跟聞遠舟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難受的?”
冷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輕笑了一聲。
“我比你難受千百倍,恨不得將他殺了??墒侨粑艺娴臍⒘怂?,又怕你會恨我?!?p> 我從他懷里掙出來,用力敲了敲他的額頭:“你想得還挺多!你跑了我就不恨你了嗎?我那時就想著,要是再見到你,我就把你拿繩子栓在我身上,看你還怎么跑?!?p> 冷言笑了,從桌上順手揀了一根繩子給我。
“我現在回來了,你栓不栓?”
我瞪了他一眼,接過繩子,套上他的后頸,然后用力將他拉下來,狠狠地吻了上去。
冷言伸手撫上我的后頸,亦將我牢牢錮在身前。一時間氣息迷亂,引人癡狂,如驟雨逢春、山花怒放。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小姐說...”
我與冷言忙松開了彼此,齊向那人看去,只見小顰停在門口,瞪大眼睛、半張著嘴。
我們六目相對,誰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冷言率先反應過來,問道:“你家小姐說什么?”
小顰甩了甩頭,也回過身來,還是不時用怪異的眼光瞅著我們,“就...就是告訴你們聞將軍回來了?!?p> 冷言道:“好,我們這就過去。”
小顰怔怔地哦了一聲,轉身領著我們去了正廳。
聞遠舟站在廳中,與于阮說著話,見我們進來,忙迎上來,問道:“阿數,既然你回來了,我也準備走了。你這幾天去做什么了?”
我道:“去買了些做引路鳥的材料。我很快就能做好,你帶上再走。我不放心你。”
聞遠舟看著我,嘆了一口氣,道:“也好?!?p> 他又向冷言道:“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先前阿數可擔心壞了。”
聽著這話,小顰又臉色詭異地瞅著我和冷言。
于阮注意到她的異常,問道:“小顰,怎么了?”
小顰忙道,“沒...沒什么?!?p> 于阮皺了皺眉。
“我知道”,冷言倒是絲毫不受影響。
“只是你那邊...”,冷言頓了一下,“你戰(zhàn)功卓著,聲望更在太子之上?;实郾居寐?lián)姻來控制你,卻沒有成功?!?p> 冷言看了我一眼,接著道:“如今你又救下了我們,于太子而言,已算是公然挑釁了。你若回去軍營,恐怕不會安生?!?p> 聞遠舟低下了眉,沒有回應。
冷言道:“我先前與你說過,你眼前的功名越盛,日后的危險越大。須知鳥盡弓藏,是自古帝王慣用的權術。”
聞遠舟沉默了半晌,再抬眼的時候,已經眸色篤定。
“我雖生為閑散貴族,卻也夢想著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如今我已孑然一身,心中所念,維統(tǒng)一中原而已。無論日后如何,若此時我放手,恐怕余生都將悔恨不已?!?p> 他復看向我。
“正如阿數所說,與其龜縮退讓,不如放手一搏,拼出自己的出路?!?p> 聽他這番自白,我便明白他的心意已然不能改變。
我無奈拍了拍他的肩:“好......你既然做了決定,我們也不便阻攔。只是你要回那虎狼之地,須得留好退路。我會加緊做那些引路鳥?;貞?zhàn)場之后,你可以用它與我們傳遞消息。必要的時候,我們會潛入軍營與你會面?!?p> “若是將來局勢真的失控...”,我深深望向聞遠舟,“你要記得退隱也是一條出路。世事本無常,很多事原不必癡心執(zhí)著?!?p> 聞遠舟與我對視片刻,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
這時小顰看著我搭在聞遠舟肩上的手,面色愈發(fā)詭異。
于阮瞧了瞧她,不悅地道:“跟我回去?!?p> 說著,她向我們行了禮,領著小顰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飯的時候,眾人才又聚集到正廳。只是這次不光是小顰,連于阮看我們的眼神也都不太對了。
我與冷言交換了個眼神,皺了眉頭。
飯桌上的氣氛如預料的一般詭異:于阮紅著臉不看我們,小顰則毫不掩飾地輪流瞟著我們三個。跟我對上眼神的時候,還撇嘴咽了咽口水。
我忍無可忍,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默。
“于姑娘,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想我不應該再跟你隱瞞身份?!?p> 于阮抬起眼來,有些疑惑。
我轉過身去將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再轉頭的時候,于阮和小顰皆是大驚。小顰捂住了嘴道,一手指著我道:“你...你...你是個女人?”
我憋笑,換了女聲道:“是啊?!?p> 小顰呆愣愣眨了眨眼睛?!澳悄阍趺茨茏鰧④姡俊?p> 于阮憑著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和見識,迅速鎮(zhèn)靜了下來,她開口道:“你是...昭德將軍?”
小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于阮,又看著我:“昭德將軍..,那個公主將軍?”
我點了點頭,道:“已經不是公主了”,我看了看冷言,“我與冷言一樣,現在只是個閑散的江湖人?!?p> 于阮露出了然的神色,望向冷然,面色有些悵然。
小顰忽然拍了手道:“難怪你會做那種奇怪的鳥,我聽說昭德公主在戰(zhàn)場上做了好些稀奇玩意兒,別人見都沒見過,把西齊聯(lián)軍打得一愣一愣的。”
我失笑道:“是聞將軍領導有方。”
我看了聞遠舟一眼,一同笑了。這小顰性情直率,倒是惹人喜歡。
小顰忽然歪頭看著我和聞遠舟,疑惑地道:“不是聽說...公主和聞將軍情投意合嗎?百姓都把你們的事兒編成歌兒來唱了,說什么‘女照德,男遠舟,一個是遺世明珠,一個是玉面戰(zhàn)佛,好一對’...”
“還不快住口”。于阮厲道。
小顰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捂住了嘴。
聞言見狀,解圍道:“百姓最愛胡編些花邊故事,怎么能當真?”
小顰恍然道:“也是。公主明明和冷兄弟是一對兒嘛。”
于阮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小顰才訕訕地閉上了嘴。
于阮低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淺笑道:“冷公子和公主殿下還是準備去蜀中嗎?”
“于姑娘可以與聞將軍一樣,叫我阿數?!?p> 見于阮應了,我回答道:“暫時不去了。因為我和冷言的事,聞將軍現在的處境恐怕有些兇險。我們商量著,打算停留一段時間。我見姑娘你寰養(yǎng)了信鴿,是用來與將軍通信的嗎?”
于阮點了點頭,我接著道:“甚好。若有信鴿和引路鳥配合,傳信就會容易很多。姑娘可否容我們在此暫居,日后若有變故,好與聞將軍接應?!?p> 于阮似乎頗為欣喜。
“自然。除了義兄之外,我無親無友。這里平時清冷得很,阿數姑娘與冷公子留在這里,正好多一些人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