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命幾何

　　路上，李欽一直在搜索燒傷的相關(guān)資料，看到網(wǎng)上那些發(fā)白，發(fā)黑，紅腫的傷口，越看越毛。

　　還好，只是燒傷，可就一個燒傷就如此恐怖。

　　那些發(fā)生大事故的又是怎樣的慘烈？

　　面目全非？死無全尸？灰飛煙滅？

　　想起過往零星的聽聞，一股無力感從腳底升起。

　　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公司門前時，他下車都有點不穩(wěn)。司機伸出頭打趣道：“小哥，在這上班挺有前途啊，干活別太拼，把自己搞虛了可不劃算。”

　　前途？

　　李欽沒搭理他徑直走向上了大樓。

　　他休息了半小時，繼續(xù)去了現(xiàn)場。在晚上的會議上又加重重申了安全的主要性和檢測，還對檢測不力，監(jiān)察管理不嚴的行為著重訓斥了一番并說后續(xù)會出一套相關(guān)的賞罰制度。

　　沒有人反對。

　　贊成的也不多就是。

　　下班后他各處轉(zhuǎn)了一下才開車回家。

　　一進門，馮月茹就端出一鍋煮好的百合鴿子銀耳湯招呼他喝。喝完后馮月茹拉著他去看電視，李欽陪她看了一會后，他爸回家了。

　　馮月茹站起身又招呼他爸吃飯：“國強，今天怎么回來了?！?p>　　“事情提前弄完了，喲，這湯不錯?！?p>　　夫妻兩人在飯桌前交流了一番。

　　飯后，李國強把李欽叫了過去，父子兩人進了書房，馮月茹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今天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如果很好的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p>　　李國強看了眼兒子，加重了語氣：“這是不可避免的。”

　　“不說我們行業(yè)的特殊性，就拿化工業(yè)來說，也是會有安全事故?！?p>　　“當然，我不是說有事故就該是正常的，只是有很多事我們無法把控。我們能做的就只是盡量做好自己能做的，盡量想的全面一點遠一點，加做防護措施?！?p>　　“你是董事長兒子，能做的更多，能想的也更遠，但也不是說，什么你都可以想到，所有一切任你控制。即使是我，也不可以。誰都不可以。你控制不了別人怎么想，只能用各種方法手段去讓大家走向同個目標?！?p>　　“就像你們寫程序，再優(yōu)秀的程序員也會寫出bug，但優(yōu)秀的程序員知道怎么樣合理的避開bug。如果程序員只想著不出bug，沒有bug，那只會寫出更多的bug或是止步向前?！?p>　　李國強換了個比喻接著往下說。

　　“兒子，你不用為我擔責，企業(yè)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得，也全不了。世上沒有兩全事?！?p>　　李欽沒有說話，他坐在沙發(fā)里，聽他爸說。

　　“慢慢來?！崩顕鴱娪旨恿艘痪洹?p>　　“你是再向受傷的人可惜？”

　　“嗯，也在為以后的事故后怕”。李欽回了一句。

　　李國強站了起來，在書房內(nèi)走動，來到書架面前，拿起一本書，隨意翻開說道：“人各有命，沒有人能預知到自己的將來?！?p>　　“獨善其身時，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管理他人時，做好自己再引導好他人即可。你出生就是我兒子，有人出生就是農(nóng)民兒子。一般來說，你會活的比農(nóng)村兒子好，但指不定活的沒人長。意外才是最平等的?！?p>　　他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太空泛又太雞湯了，想再說點什么，想起過去某件事，又停下了。

　　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經(jīng)出過一次事，在醫(yī)院躺了四個多月，等月茹來的時候看到一身是血的他哭得死去活來。兩個兒子也跟著她來，看到之后也嚇壞了。

　　他不確定這件事對老婆孩子們有沒有陰影，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沖淡這個。

　　“嗯，我會調(diào)整好自己心態(tài)，并做出相應的措施?！?p>　　“嗯，要是考試缺少場地或是器材可以去找老丁說。”

　　“好的，到時需要會和丁叔說?！?p>　　“爸，一般這種都是以賠錢了事嗎？”

　　“賠錢只是基本的，這些都算是工傷，醫(yī)療費營養(yǎng)費誤工費都得算上，等人好了的話看人恢復程度再確定他的上班時間?！?p>　　“如果人沒了，那就只剩賠償了，10-50萬左右。我們這重大級安全傷亡事故比較少，就是前幾年外來媒商不專業(yè)也不在意，事故飆升。有些不良記者以此為要挾要封口費也是真事?！?p>　　說到這，李國強點了一根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的關(guān)系，搞得外人看這行，以為搞煤礦的都是黑心戶，傻大個，土包子。還有個專門的詞來形容，暴發(fā)戶，煤老板。

　　雖然很多人確實是這樣，但也不乏高學歷的土著，不，自己也算不上典型。

　　在九十年代的公務員下海潮中自己就出來單干了，入了煤礦這行，一做十幾年，后被返聘回去做顧問。

　　本來打算把自己公司轉(zhuǎn)出去安安心心做顧問，沒想到是要求繼續(xù)搞煤礦順帶收購一些小煤礦一同整改去，公司也從民營變成合資。不過還是自己管公司。

　　這下，大兒子更不愿意接班了，無奈，小兒子來。

　　或許一開始就該聽月茹的話，都這樣了，還不如放兩個兒子自由。

　　一念之差，自己還是放不下。

　　“爸，你給我取名李欽是不是也是也是有監(jiān)查之意啊?！?p>　　思緒被打斷，貿(mào)然這樣一個問題出來，李國強有點沒回過神，他吐了口煙圈：“你媽生你的時候冒了很大的風險，一表達敬佩她之意，二來希望你品性端正?，F(xiàn)在看來，是挺端正。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猜現(xiàn)在有人在說我拿著雞毛當令箭，真把自己當成欽差大臣了?！?p>　　“這應該還算是好聽的?！?p>　　“你會在意？”

　　“當然不會，這點無聊口舌能有什么作用，利者贊逆者厭本是常事?！?p>　　“嗯，出去陪你媽看電視吧，有事找你丁叔，搞不定給我打電話?！?p>　　“知道了，那我出去了?！崩顨J出去后帶上了門。

　　和她媽看完電視后才注意到微信群里他們信息，只回了條消息。

　　“我這邊是挺忙，有時間去找你們，青哥說的挺對，先看看，屆時要賣再分批小賣?！?p>　　隨后放了下電話，入睡前還盤算著明天的工作計劃。

　　先去醫(yī)院看王超，再回公司準備考試題目和相關(guān)器材，得請師傅幫忙過個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