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雪剛停的時候,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去做。是什么事情呢?我記不起來。
大片的雪將我的夢境變得一片白茫茫,我喜歡這樣白茫茫的感覺,就像放空你的腦袋,你沒有欲望,也沒有愛。對!是愛!我想起來我還沒有去做的事情就是愛!就是去愛!
年邁的杜鵑經(jīng)不起折騰,人上了年紀(jì)就是如此般脆弱不堪,更何況這個冬天比往年都要寒冷許多。
杜鵑費盡力氣坐在我身旁,此刻的我一臉平靜,眼睛微閉。我沒有睜開眼,也睜不開眼,只是有一種意識在告訴我,杜鵑此刻就在我的身旁。
杜鵑干咳了幾聲,說:“我記得是45年2月的時候,老劉找到了我所在的八路軍小分隊。那時候他一個人,跟那個叫做雪子的姑娘分開了。他說雪子執(zhí)意要去鬼子的封鎖區(qū)找哥哥,因為是日本人的緣故就不用太擔(dān)心她的安全?!?p> 張玉軒問:“那雪子找到哥哥沒?”
醫(yī)生打斷他說:“聽老人家慢慢講?!?p> 杜鵑繼續(xù)說:“那時候是國共合作,也是抗戰(zhàn)的最后時期,其實一切都早已成定局,日本人很快會被我們趕回日本去。我與老劉從小一起長大,在政委的撮合下我們成了親。”
“然后呢?”
1945年3月初,小分隊奉命前往前線陣地打伏擊。小分隊趕到前線陣地的時候,日本兵正跟國民軍打得很慘烈,雙方更是死傷無數(shù)。小分隊很快加入了戰(zhàn)斗,并且營救了國民軍的最高長官及其部副官。
副官便是我的父親,最高長官就是蔣師長。
蔣師長因為負(fù)傷太重而不治身亡,我的父親卻安然無恙。蔣師長死后,父親便是每日以喝酒為伴,在得知母親也早已被日本人所殺害之后更是一蹶不振。
每日傍晚時我都會在父親的帳前吹奏那首《深秋敘》,我希望他知道還有我在。
父親并沒有因為我的笛聲而感動或者有所觸動,依舊每日自顧自地喝酒。直到3月12日那一天,那一天是母親的生日。
父親把我叫到他的房間,他依舊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著酒杯,一只手示意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他說:“好兒子!你已經(jīng)長大了,都已經(jīng)成親了。杜鵑是個好姑娘,別辜負(fù)她?!?p> 我看著父親血紅的眼睛,心里不禁疼痛起來。父親是個英雄,卻整日借酒消愁。我說:“我知道了爹?!?p> 父親看上去像欲言又止,擺擺手說:“你走吧!”
我退出房間,關(guān)好房門。杜鵑在門外等我,看我出來急切地問道:“咱爹說啥了?”
“說你是個好姑娘,要我好好對待你?!?p> 杜鵑一陣歡鬧,說:“你看,咱爹都這么說了,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去告訴咱爹,讓他老人家收拾你!”
“啪!”一聲槍響從父親的屋子里傳出來,我下意識低下頭將杜鵑緊緊地抱在懷中。當(dāng)我意識到父親很可能已經(jīng)過世的時候,我甚至不敢上前去推開人群,不敢去看一眼父親最后的面容。我像一個木頭人一樣把杜鵑緊緊地?fù)г趹牙铮嗡趺磁σ矑瓴幻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