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元寶山,在恍惚的燈火間,最大的堂子里火燭明亮。幾個人頭圍坐在一起湊成一個圈兒,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山呀么山川好吶,水呀么水至深,小妹妹你的情意呀,哥哥我看的穿。抓住你的小手喲,帶你去劃船。脫下了你的小棉襖來……”遠處傳來一陣縹緲虛無的歌聲,越來越近。
燕嬸從鼻子里冷笑一聲,對著其他幾人道:“你們都聽聽,她唱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小胡子垮步進來:“呀?都在這開大會呢?說啥悄悄話?”眾人神色各異地向她看去。
小胡子并不是絕色,但總是笑的很媚,很討人喜歡。一張瓜子兒臉上,笑起來時就露出兩個酒窩,一雙不笑時也彎彎的鳳眼,總是閃爍著身采神采奕奕的光。
只是那兩撇小胡子在雪白的臉蛋兒一跳一跳地看上去很滑稽。這個小胡子還能是誰?
“你們在說老子的壞話?”燕七挑眉。翻身坐在桌子上,拿起個蘋果啃。
“嗯?”燕七盯住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尷尬萬分。
燕嬸咳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對她道:“大當家你英姿颯爽,威風無比。我們哪敢說您的壞話吶?只是你看你都這個年紀了……”
“咳咳咳…”燕七嗆道…蘋果噴出去半米?!拔沂裁茨昙o了?”
“是…你不老,但你也不年輕了?!毖鄫鹱哌^來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我和你這個年紀,都嫁給你二叔三年了。要不是他從軍常年在外,燕金應該是你哥哥?!?p> “那又如何?”燕七順了順氣,接著道:“嬸啊,我可跟您說清楚,咱這元寶山,這一個個長得,咳咳…我可一個也沒瞧上!”
旁邊的毛刺兒不樂意:“我說大當家的,咱們兄弟是長得…長得不是那么英俊瀟灑,您也不帶這么磕摻人的吧?”一對小綠豆兒眼憂怨地望著她,眼里滿滿的不樂意。
“哈哈哈—”燕金狂笑,摟著毛刺兒的膀子使勁兒搖。
“對不起對不起哈,我是無心的,無心的?!毖嗥弑荒请p小綠豆眼兒盯的渾身不自在,眼瞧那小眼都要擠出水來。
燕嬸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問她:“你喜歡長得俊的?”
燕七點頭。這不廢話嗎,誰不喜歡長得俊的?
燕嬸笑,指著燕金問道:“他算不算???”
燕七盯著燕金,想了想:燕金真白,皮膚細。從小就像個姑娘,長著一雙吊眼透著點邪魅,細高的鼻子,笑起來牙齒真白!整天扎著小辮子,像個女人!
燕七自動忽略了后半段的像女人,直接點頭道:“??!”
燕嬸直接一拍大腿,嚷道:“得嘞!那就這么定了吧?!?p> “什么就這么定了?”燕七詫異。
“你和燕金的婚事啊,既然你也找不到合適的婆家,干脆讓燕金娶了你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是個屁!燕七心里啐道。
“不行?!惫痪芙^,不留余地!
燕嬸道:“為啥不行?你不是喜歡俊的?他不是???”指著燕金,燕金一臉無辜狀。
“她是我弟弟,嬸你瘋啦?”
“也不是親弟弟,你二叔跟你爹又只是表兄弟。聽說人家那些皇家貴族的,都是親上加親呢。”燕嬸笑的慈祥,怎么看怎么都在坑人。
“那也不行!”再次拒絕。
燕嬸耐性快沒了,圓眼微瞪道:“你別在這里找借口,我看你越來越?jīng)]正形了,你再這樣下去,我可怎么對得起那死去的哥哥嫂嫂哎~”
一提死去的爹娘,燕七軟下來,“燕金比我小,我把他當?shù)艿?,怎么能成親呢?我們…我們不合適啊。”
轉(zhuǎn)眼看看燕金,擠眉弄眼的遞眼神:趕緊跟著一起拒絕。
燕金伸手做無辜狀。
這個混蛋!
“大當家,我覺得你跟燕金挺合適的。只差了一歲也沒啥,我娘比我爹大了三歲呢!還不是照樣過日子?”
毛刺兒吧唧著嘴兒,嘚嘚著發(fā)表意見:“而且吧,你看你整天換胡子往臉上貼,明明是個女的非要變成男的;燕金明明是個男的,細皮嫩肉的像個女的。成了親,女主外男主內(nèi),般配啊!”
“你他媽才當女的!”燕金騰地竄了起來,揪著他的脖子就打……毛刺兒抱頭鼠竄,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燕七有些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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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
小茶壺帶信兒上山:一切正常,已通知跳坑子,目前得知隨行二跳子,小心。燕七看完瞇眼掃了掃信,轉(zhuǎn)身去找燕二叔。
黃昏,元寶山大霧,山中不時地傳來蟲鳴鳥語,幾人隱在林里,站了一會兒,身上的衣服已被霧水打濕。
燕金拎了個牛皮囊子的酒袋,仰脖喝了一口,遞給身旁的燕七,燕七皺眉搖搖頭,望著這悶死人的濃云密霧,神色流露出擔憂。
回頭看了眼被灌了迷藥的趙大少爺,睡的像頭死豬,一副窩囊廢的樣子,燕七心里暗暗咒罵了一句。
夜色逐漸慢慢的籠罩下來,秋風蕭索,吹散了霧氣。沒有燈光,沒有月光,黑漆漆的,冷清清的。
“清明了?!毖喽宓吐暤溃骸耙粫毫飹熳?,就直接亮清子。”
眾人暗暗點頭。
遠處半里之外傳來幾個沉重的腳步聲,步子跨的很大,沿著道路快步走來。
趙丞相得知兒子被綹子綁票,急的已經(jīng)三日沒怎么合眼。收到信以后,拿著銀票親自來接人。他看上去很疲憊,步子雖然邁得很大,卻很沉重。
忽然看見前方有兩個黑色的人影,從林中竄了出來,就像兩道箭!立在了不遠處。
二人用黑巾蒙著面,是綹子。
趙丞相站定。
走在前面矮瘦的蒙面人忽然呵呵地笑起來,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山林,劃破了安靜的夜。
“趙丞相真給山頭臉面兒,親自來給咱們送銀子?”一個聽上去非男非女的聲音,正是燕七。
“哈哈哈哈哈哈——”林中傳來無數(shù)笑聲。
趙丞相低聲笑了笑:“犬子酒后失德,在您這山上叨擾了幾日,老夫收到信,便趕來接他,還勞煩英雄讓他出來隨我回去。”
“好說好說。”燕七擺了擺手,沖燕金遞了個眼神,燕金領(lǐng)會,把那頭死豬半扶著拖了出來,放在他們兩行人中間。
“這是……”趙丞相看兒子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地一緊!
燕七輕笑一聲:“您放心,咱們怕嚇著他,出門前給他喝了點東西,只是睡一覺?!?p> 趙丞相聞后眼神暗了暗…手指逐漸攥緊。
側(cè)臉示意身邊隨從,隨從急步向前,把三張銀票交給了燕七,轉(zhuǎn)身就把少爺扛了回來。
燕七拿著銀票,捏了捏,咯咯笑道:“多謝了!丞相大人,咱們后會無期吧!”轉(zhuǎn)身就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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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出現(xiàn)的土匪黑話注釋:
已通知跳坑子,隨行二跳子:已經(jīng)通知了交易,有兩個會功夫的隨從。
清明了:霧散了。
公子祝余
燕金是我寫這本書時最偏愛的一個角色。 他或許不是完美的,卻是有血有肉的,在我心中幾乎真實的角色。 有時我會想,讀者更偏愛哪種角色? 一個并不完美的燕金,最終我把他放在了男二的設定。 你喜歡燕金嗎?還是更喜歡江玉? 記得留言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