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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長離

帷燈匣劍(四)

孤長離 妖靈靈舞 759 2020-09-23 01:15:21

  錦淵帶溸離來到一處偏僻的山坡,這里的草長得很高,被風(fēng)吹著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溸離剛喝完酒,身上還很燙,錦淵便脫下外衣搭在她身上,兩人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四下依稀間能聽見一兩聲蟲鳴。

  此時正值日暮,落日的余暉將錦淵清冷的臉印得柔和了幾分,也將溸離的輪廓,描繪得更楚楚動人。

  溸離長睫微微煽動,似乎有些困倦,她頭靠在錦淵肩膀上,同錦淵一起看著殘血般的夕陽。

  溸離道:“你看,只有人間才有這么美的景色,有這么滾燙的太陽。人間有山川湖海,有鬧市城樓,還有雷,有雪,有雨,這些,在別處都看不到?!?p>  錦淵道:“你喜歡,我們就常來?!?p>  溸離彎起了嘴角,問道:“我母親,是不是就想我做個凡人,待在凡間,平平淡淡的生活?!?p>  “是?!卞\淵回答。

  “可惜,人生只有短短的百年,還沒過夠,就什么都忘了,一切又都得重來?!?p>  “忘了不好嗎?”

  “好,”溸離道:“我現(xiàn)在才知道,能忘記,能重來,比什么都難得。可是,這樣子卻讓你很辛苦,我把一切都忘了,但你還記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卻不能忘,還要一直這么陪著我?!?p>  錦淵不語,冥有忘川,他也煉出了歸源丹,他能選擇遺忘,但他不愿意,若是她的人世不終結(jié),若是生死簿上還有她的一筆,他甚至寧肯就這么一直守著她,守下去,哪怕一千年,一萬年,他都愿意。

  溸離也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道:“好像,看日看月,都是你帶我看的,無念間的月,還有這里的落日?!睖唠x瞇起眼睛,任由余暉打在臉上,她道:“日月交替,人間冷暖,錦淵,都是你?!薄绻覐奈赐浘秃昧?,我記得一切,記得你一直都在,就好了。

  后面的話溸離沒有說出口,說出來又如何?失去的,錯過的,告別的,都一樣,都回不來了。

  日暮斜陽,兩人沒有再說話,酒盞滿滿,花落紛紛,這是凡塵的滋味;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這是俗世的繁華;夕陽無限,卻是黃昏,這是人間的悲歡。

  千年前已嘗盡的人世,今日,卻是懷念。

  ……

  錦淵、溸離二人回到幽冥,卻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陰陽相接處,寸草不生,黑云壓地,飛沙走石,一派毫無生機(jī)的蕭索,溸離第一次來的時候曾在這里迷了路,這里似乎連鬼不愿意多來。

  而此時,一體型高大,一身黑衣黑甲的長臉之人正站在巨石嶙峋處,似乎在等什么人,儼然一副悠然自得之態(tài)。溸離覺得這人十分眼熟,還未等她回憶起,錦淵就把她護(hù)在了身后,對來人道:“多年不見,膽子長了不少,什么時候我這地府也是你想來就來的了?”

  來人跳下石塊,誠懇道:“我這不是想來會會老朋友,順便……認(rèn)識認(rèn)識新朋友嘛,怎么,你身后那位姑娘,不讓我見見?”

  錦淵沉聲道:“睨蚩,這里不歡迎你。”

  睨蚩……溸離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不經(jīng)意地聽見過,此人的長相……溸離猛然想起來,回溯燈!天界,他就是那個在重顏的授劍禮上的那個黑袍人!

  睨蚩笑道:“別這么小氣嘛,當(dāng)初我們和天上那群老神仙打仗,你們冥界沒站在我們這邊,我們也沒為難你不是,雖做不成盟友,但也不至于這么生疏罷?”

  錦淵冷笑道:“天魔戰(zhàn)爭,其他幾界也同樣受到波及,尤其是人界,死傷無數(shù),陰間厲鬼驟增,這筆帳冥界沒有跟你們算,難不成今日小殿下是想來和幽冥一并算個清楚?”

  魔界……小殿下……原來他是魔王的兒子!溸離反應(yīng)過來,難怪聽名字會覺得耳熟,怕是之前曾在什么《六界異聞錄》《山海天魔志》之類的書里看到過,只是魔界因為戰(zhàn)敗,已然沉寂多年,卻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甚至還公然在天庭里大放厥詞,而這魔王之子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睨蚩道:“別這么說嘛,戰(zhàn)爭本來就有死傷,更何況人界死的那么多人而不全是我們造成的,天帝老兒當(dāng)時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冥王您難道還不清楚嗎?還是……你其實不敢讓你身后的那位姑娘知道?”

  “閉嘴!”錦淵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又是天帝……溸離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但心里卻忍不住在想,難道錦淵還隱瞞了些什么?

  “不就是血靈滅亡的真相嗎?有什么不能說的?”睨蚩嬉皮笑臉:“我們魔族敢作敢當(dāng),血靈滅亡就算跟我們有關(guān)系,但天界……”

  話音未落,錦淵卻是突然飛身而起,迅速朝睨蚩攻去,溸離從未見過錦淵出手,但此番也一眼看出,錦淵用了至少八成之力,招式狠厲,絲毫不給對方喘息余地。

  睨蚩卻像是早有準(zhǔn)備,長袍掀起,隨著一聲巨大的震響,躲過了錦淵的攻擊,然后嘖嘖道:“這么想封住我的口?沒想到冥王大人竟也有害怕的東西,想當(dāng)年你可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端的是殘酷冷血又無情呢,哎呀呀,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和他都那么想保護(hù)的人,究竟是誰呢?”

  說著,竟是如閃電般,快速消失,復(fù)又立刻閃現(xiàn)在溸離身側(cè),一手伸出欲去抬她的下巴,輕浮道:“讓我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美人兒,這么叫人寶貝~”

  “放肆!”錦淵循聲上前,一把打掉了睨蚩伸出的手,兩人順勢交手,錦淵力微而勢強(qiáng),睨蚩勢若但力大無比,幾乎所及之處,皆能把巨石震碎,像是頭渾身長滿勁的初生蠻牛,無招無式,但甚為強(qiáng)硬。

  “趁我現(xiàn)在還有耐心,快滾回你的魔界,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魔王唯剩的兒子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幽冥。”

  錦淵的幽冥之力分成一股股細(xì)長的灰煙,像飄忽不定的白綾一般,纏人四肢,絞人性命,使任何人都逃脫不得,無所遁形。

  睨蚩卻是渾然不懼,粗壯的兩臂生出了兩尺長的大刀,刀刃鋒利無比,將長煙割斷,一時間錦淵竟也拿其無可奈何。

  睨蚩道:“冥王大人,別這么兇嘛,要懂得照顧照顧小輩,我不過就是想結(jié)交個新朋友,做什么如此認(rèn)真?”

  說著,竟是突然朗聲一吼,一瞬之間化出了一雄師之相,虛實不辨,張開巨口朝錦淵襲去,錦淵喚出更大的幽冥力,生數(shù)百個灰白色的鬼影將雄師緊密地圍住,雄師震天的吼叫與鬼影的嘶鳴交錯,連一旁的溸離都感到有些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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