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門的瞬間,羅秀已經(jīng)打量了老夫妻……六十歲上下,衣著整潔,老太太身穿酒紅色高領毛衣,淺灰色羊絨衫外套,深灰色呢子長褲,黑色坡跟圓口皮鞋,小巧的臉上五官分明立體,雖有皺紋但無斑,可以看得出年輕時應該是位清秀可人的美麗人兒,如果不算她此時稀疏淡薄的秀眉緊皺,眼冒怒火的話,小巧偏薄的嘴唇緊緊抿著,似在與誰賭著氣。老頭身材高挑而瘦削,據(jù)羅秀目測應該有一米八,同樣的淺灰色羊絨衫毛衣,深灰色呢子褲子,黑色皮鞋,花白的頭發(fā)向后梳得整齊,五官明朗,眉頭微皺,表情相對老太太要鎮(zhèn)定……此時,羅秀心里已經(jīng)得出結論:老頭相對理性冷靜,難纏的應該是老太太。
可看老兩口的樣子,應該不像是要離婚啊,最多算是吵架賭氣吧!羅秀不停打量老夫婦,心里不禁嘀咕。
心里想里,臉上依舊帶著笑容,說:“兩位隨我來吧,我們?nèi)デ⒄勈?!”說完,抬手一指洽談室的方向。
老夫妻互相看一眼,女的率先向洽談室走去,女的已進,男的自然也跟上,羅秀看著胡梅一笑,輕聲說:“兩杯茶!”
胡梅豎起右手,做了個“OK”的手勢,到前臺拿杯子泡茶,羅秀才笑了笑,才轉(zhuǎn)身去洽談室。
羅秀進了洽談室,老夫妻已經(jīng)擦試了桌椅坐好,羅秀拉開椅子坐下來,將手里的記事本和筆放下,說:“請問你們要咨詢什么事呢?”
“離婚!”
“離婚?”羅秀心里“咯噔”一響,看老頭老太太的神情、步調(diào)、語氣一致,甚為默契,根本不像是要離婚的樣子。
羅秀以前跟著劉向接待過當事人離婚咨詢,根本不是這個要樣子。
羅秀心里疑惑地看老頭,老頭雖沒說話、表情、神態(tài)明顯贊同老太太的說法。
羅秀在記本事上只寫得兩個字“離婚”二字,此時胡梅泡了兩杯茶進來,放在老夫婦面前,羅秀對胡梅感激地一笑,胡梅笑了笑出去了。
“請問為什么要離婚?”羅秀邊回憶搜索離婚的法律法規(guī),以及陳正勇、肖平等人接待離婚的流程,邊寫邊問道。
“不是我們要離婚,是……”老頭聽明白了羅秀的問話,趕忙說道,說到后面聲音又低了下去,動了動嘴一臉為難卻沒有聲音。
“是什么?”羅秀頭也沒抬問道。
“是我兒子要離婚!”老太太及時補充道。
兒子要離婚,羅秀心里重復一遍,再看看老夫婦,確認沒有聽錯時心里松了一口氣,只是又覺得奇怪,一般離婚都是本人親自來,怎么父母來要兒子離婚呢!
羅秀本想提出異議,但又想也許是有自己不懂的情況吧,于是沒有作聲,只是在記事本上寫上“離婚”二字。同時,腦海里迅速搜索關于離婚的案件與法律規(guī)定:離婚三大問題:是否登記結婚;婚后有無子女,準備如何撫養(yǎng);婚后有什么財產(chǎn);若離婚財產(chǎn)如何分割……
腦海急速翻騰,面上表情依舊鎮(zhèn)定自若,羅秀剛實習培訓時老師就講過:接待當事人,首要就是鎮(zhèn)定,律師是當事人的解紛者與指導者,不管心里如何想,有沒有把握,都應當保持鎮(zhèn)定,仔細聆聽當事人的講述,聽明白他們要咨詢的問題,再想好要如何解答!
羅秀不說話,老夫妻有些不自在,老頭的眼神猶疑可能還在審視羅秀,老太太已經(jīng)沖口說道:“我的兒子要跟媳婦離婚,那個房子車子怎么拿回來吧!
“房子、車子”羅秀心里咯噔一響,對啊,我應該問問題啊,了解案情才能給出有效的回答,這是基本規(guī)則,于是問道:“你兒子他為什么要離婚呢?能跟我講講嗎?”
羅秀一問,老夫婦反而愣住了,可能一時不知道從哪里說起,羅秀笑了一下,說:“你們就說說他們的婚姻狀況吧,你們所了解的!”
此時,老夫婦的表情才放松下來,老頭說:“我和老伴原是明城玻璃廠的職工,現(xiàn)在退休了,有個兒子以前在廠里上班,后來出來開出租車,認識了這個……兒媳婦,結婚了也買了房買了車,結果……”
“那個女人找了野男人,把我兒子關在外不準進屋!”老頭話音未落,老太太已經(jīng)尖聲叫道,聲音越叫越急,“先前只是吵架,逼問我兒子要錢,后來是關在外面,現(xiàn)在是直接換了門鎖,我兒子連門都進不了!”
“我就說那個女的要不成,可他根本不聽,堅決要結婚,這下好了,終于被我說中了……”老太太氣憤難抑,怒罵道。
“三年,才三年啊,我兒子就被騙成這樣……”老太太說著就要嚎哭,羅秀皺了下眉頭,看一眼記事本上快速寫著要問的主要問題:1、登記結婚的時間、地點;2、為什么離婚,感情是否破裂;3、有無子女,歸誰撫養(yǎng)、撫養(yǎng)費如何支付;4、婚后有些什么財產(chǎn),財產(chǎn)如何分割……
待老太太再次旁征博引、連氣帶憤地講述評論完兒子夫妻的認識、結婚的過程,羅秀心里大致心里也清楚了,略低頭掃了一眼記事本的問題,問道:“他們什么時候結的婚?”
“12年3、4月,具體日期我們老兩口不知道!”老頭連忙接口道,為難地看了羅秀一眼,“只是回來告訴我們,他們已經(jīng)結婚了,要錢買房子,哎!”
羅秀在記事本上的結婚日期后面寫上“2012年3-4月”再打個問號,然后問道,“婚后生有孩子嗎?”
“沒有!”老頭老太太異口同聲。
“懷過,流產(chǎn)了!”老頭聲音有些慢,似乎有些為難,臉色有些尷尬。
老太太立即接口道:“是那女的故意流產(chǎn)的,她根本不想給我兒子生孩子,甚至她和兒子結婚都是陰謀,就是看我兒子老實好欺負……”
羅秀在記事本上寫著:“沒有!”
“有夫妻共同財產(chǎn)嗎?”
羅秀問完,老夫婦一臉迷茫的表情,互相望了望才向看向羅秀,羅秀才明白問得問題太業(yè)了,老夫婦不懂,于是又說:“他們結婚后購買了哪些財產(chǎn),比如房子、車子之類的!”
老頭點點頭,說:“有兩套房子,一套在秀苑小區(qū)!”
“首付款還是我們出的呢!”老太太厲聲叫道。
羅秀:“還有一套房子,在哪兒?”
“是方媛的公寓在花園路!”老太太想也沒想,直接答道。說完,又問道:“羅律師,房子是我們付的首付,能拿回來嗎?還有那套小的,我們問過其他律師,說是方媛婚前買我們不能分割!是這樣嗎?”
羅秀低頭想了一下,說:“法律規(guī)定是這樣,婚前的財產(chǎn)歸個人,婚后即結婚以后買的財產(chǎn),如果雙方?jīng)]有特殊約定,一般都算夫妻共同財產(chǎn)要進行分割!”
老太太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垮著一張臉就像暴風雨前的陰沉天空,似要滴下水來。
羅秀:“有車嗎?”
老頭點頭,“有!”
“什么車?”
老頭:“金龍大客車,38座的旅游大巴!”
“那是我們賣了以前的夏利車買的,我們還湊了快十萬塊才付的首付呢……”老太太說著又叫起來。
羅秀在記事本上寫下“金龍大巴車”只聽老太太怒叫道:“是那女的攛掇我兒子將原來的夏利車賣了,貸款買了這大巴車,我就說嘛,這是個陰謀,是那女的早就計算好的,夏利車是婚前財產(chǎn)她分不到,賣了再買的大巴車就成了婚后財產(chǎn)了,說是旅行社跑大巴車賺錢,賺的錢呢?她把錢拿走了,我兒子有時候連貸款都還不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老太太連哭帶罵,羅秀聽得云里霧里,只得耐著性子問道:“車是什么時候買的?結婚前還是結婚后?”
“結婚后!”老頭說:“應該是結婚后半年,以前我兒子在廠里上班開車,那女是旅行社的導游,說開旅游大巴賺錢,反復勸說我兒子,我兒子就把工作辭了,又把原來的夏利車賣了,首付不夠,我們又湊了近十萬塊,付了首付才買了那金龍大巴!”
羅秀:“現(xiàn)在大巴誰開著?”
老頭:“我兒子!”
羅秀聽明白了,想了想又問道:“這么說婚前的夏利車賣了才買的金龍大巴車!”
老頭點點頭,“賣了夏利車錢不夠,我們老兩口還湊了近十萬塊才付清了首付款,其他的是向銀行貸的款,開車掙錢后再還!”
“那女的光進錢不還,有時候我兒子還從我們手里拿錢還貸款!”老太太忍不住接口說道,“那女的是導游,旅行社都熟,錢都被她領走了!”
離婚糾紛,要問的基本都問了,羅秀端起杯子喝水,心里想著還要問什么問題。
老夫婦也沉靜下來看著羅秀,空氣有些壓抑,羅秀有些不自在。
半晌,老太太似乎想起什么,遲疑片刻問道:“結婚后買的東西都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嗎?都要分割嗎?”
羅秀點點頭,“是的,如果雙方?jīng)]有特別約定,婚后財產(chǎn)就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
“共同財產(chǎn),共同分割!”老頭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的,一般情況下,是平均分割!除非一方有過錯!”羅秀回答得不緊不慢,“如果有證據(jù)證明一方有過錯,在財產(chǎn)分割時可以少分或是不分!”
老太太一聽來了精神,“什么是過錯?出軌,找野男人算不算?”
老太太眼睛瞪得溜圓盯著羅秀,羅秀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沉吟時只聽門口一陣腳步聲快速過來,羅秀還未轉(zhuǎn)頭看,頭頂已經(jīng)響起陳正勇的聲音,“算啊,關鍵是要有證據(jù)!”
陳正勇說著拉開羅秀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對不起,余老師,本來說好在辦公室等你們的,只是法院臨時通知有個調(diào)解,只有先去處理一下,讓你們久等了!”
“哦,沒有,沒有,陳律師,知道您們忙!”老夫婦連連欠身,眼里透出絲絲縷縷崇拜、敬畏的光芒。
“剛才你們說她出軌,有證據(jù)嗎?捉奸在床、派出所報案?”陳正勇鎮(zhèn)定自若,問道。
老頭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再看陳正勇,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證據(jù)就算不上!”陳正勇見慣不驚地沉聲說道。
“我們?nèi)フ摇灰?,肯定能找到的!”老太太沉默一會兒,突然叫道?p> 陳正勇抿緊嘴沒有答話,此時看向羅秀,“事情都清楚了嘛?”
羅秀點點頭,將記事本往陳正勇面前推過去,并將老夫婦講的情況揀要點簡要說明,偶爾老夫婦補充一兩句。
看了記事本的記錄,又聽了羅秀的陳述,陳正勇沉吟片刻說:“你們覺得他們的感情還能挽回嗎?找他們談過了沒有?”
“挽回?”老太太一聲尖叫,聲音如鐵釬刮擦著鐵哭,聲音尖利刺耳,“趕出家門已經(jīng)半年了,自己的家門都不讓進,現(xiàn)在連門鎖都換了,還怎么挽回?”
“那你兒子的意見呢?”陳正勇心平氣和,仿佛老太太的聲音已被強有力的屏障過濾掉了,只留下他想聽的話語。
“他不說話,每次下班回來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我們說什么他不答話也不還嘴,哎!”老頭說著又是一聲長嘆。
老太太似乎有了主心骨,說道:“陳律師,這個女的就是來我家騙錢的,只怪我家兒子太老實,你想想3月份結婚,5月份買房子,6月份就要換車子,8月賣車,國慶節(jié)買車,說是國慶節(jié)旅游旺季,這全都是計劃好了的??!”老太太說著哭起來。
老頭拍了拍老太太的胳膊,示意妻子鎮(zhèn)靜,其實自己臉上也是一片灰暗之色。
陳正勇邊聽邊點頭,眉頭微皺,緊抿嘴唇一副沉思狀。
老夫婦大氣不敢出,生怕呼吸聲大了打擾了他。
半晌,陳正勇才問道:“那你兒子的意見呢?”
老太太:“他都聽我們的,我們說離他不離也得離,都不讓進家門了不離還成嗎?”老太太氣憤難抑,說得又快又嚴厲。
陳正勇皺了眉頭,點點頭,“這件事還是要你兒子決定,離還是不離,婚姻法規(guī)定結婚自由、離婚自由,但必須自己作決定,任何人不能擅自作主,你兒子是成年人,智力、精神正常,我們要知道他的考慮和打算,是否離婚得由他來決定!”
老太太:“我是他的媽媽都不行嗎?”
“不行,婚姻事情,父母也不能代為決定!”陳正勇一臉正色看向老夫婦,不容置疑。
老太太的臉似秋后的茄子——蔫了!她看向丈夫,輕聲說:“怎么辦?”
老頭面上看起來還算鎮(zhèn)靜,看著陳正勇,“陳律師,你看……這要怎么辦才好?”
陳正勇舒緩了表情,“你們可以將我們今天的談話轉(zhuǎn)告您兒子,是否離婚由他決定,他若要辦離婚,也愿意請我們代理,讓他來簽字辦理委托手續(xù)!”
“我兒子在跑車回不來,現(xiàn)在暑假是旅游旺季,人多很忙的!”老太太說道,小心地看了陳正勇一眼。
陳正勇聽著沉默不語。
老太太不死心,再問道:“我們是他的父母,都不能代為辦理?”
“最好你兒子親自來,畢竟是他的婚姻大事!”陳正勇不緊不慢,耐著性子說道。
老夫婦沉默片刻,再互相望望以眼神充分交流,最后老太太低下了頭。
老頭說:“好吧,等我兒子回來我就跟他說!他若決定了,我們還是來找你,我們就相信你,陳律師!”老頭說著站起來,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老太太不情愿地站起來一臉無可奈何。
“嗯,來之前電話聯(lián)系,我們當面再談!”陳正勇沉吟中點頭,也隨之站起來。
目送老夫婦進了電梯,羅秀才轉(zhuǎn)身回了辦公室。
羅秀走進辦公室,記事本還在洽談室的桌上。
羅秀再走進洽談室時,陳正勇正在翻看她的記錄,見羅秀進來,抬手指了下對面的椅子,說:“坐!”
羅秀坐下來,小心地看著陳正勇等著他發(fā)話。
陳正勇放下記事本,抬眼看羅秀,語氣平緩問道:“今天接待咨詢有什么感想?”
羅秀想了想說:“剛開始的時候很緊張,但聽他們說起來,再想想法律關于離婚規(guī)定,確定離婚案件的要點,漸漸就不緊張了!”
陳正勇贊許地點了點頭,“今天來咨詢的人姓什么?要離婚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羅秀傻眼了!
“他說有車,車牌號是多少?房子有沒有房產(chǎn)證?產(chǎn)權是誰的?共有還是個人所有?”
陳正勇聲音平緩,羅秀卻臉紅發(fā)熱,背心發(fā)涼。
陳正勇依舊不緊不慢說道,“做律師不僅要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要點,還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落實到細節(jié),因為我們要處理的事務,恰好就是這些細節(jié)關系到當事人的利益,也是律師是否認真細致工作的態(tài)度!”陳正勇循循善誘,羅秀聽得面紅耳熱心發(fā)慌,不由得點頭,原來看似簡單的咨詢,還有如此多的要點和細節(jié)!
突然意識到,她要學的還很多!
見羅秀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陳正勇卻突然笑了,“不過,第一次獨立接待咨詢,你能做到這些已經(jīng)不錯了,繼續(xù)努力!”
緊張的心稍稍放下來,羅秀也笑了,“謝謝,還要請陳律師多多指導!”
陳正勇笑了,“只要你不嫌我多嘴,我總想著你是我招進來的,總不能讓人說我們誤人實習??!”
“怎么會呢!你能接收我實習,教我這些,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羅秀看向陳正勇,一臉誠懇。
陳正勇的笑容很快收斂起來,只是嘴角微微上揚,想了想問:“小羅,你來世博所兩個月了吧,感覺如何?”
羅秀一愣,本想開玩笑說好啊之類,但看到陳正勇一臉正經(jīng)嚴肅的表情也收起笑容,低下頭想了想又抬頭認真說道:“世博所是新所,人不多辦公環(huán)境一般,但人好,同事間相處愉快、互相幫助,尤其有像陳律師和肖主任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老律師,能學到東西,我覺得很開心!”
陳正勇邊聽邊點頭,待羅秀說完又問道:“你的實習證快下來了吧?”
“快了,已經(jīng)交上去兩個星期了,律管處的熊老師說一個月就辦下來!”
陳正勇邊聽邊點頭,“嗯”了一聲,“近期,事務所可能會有些變動,不過不會影響你,你安心實習好好努力吧!”
“一些變動!”羅秀心里一驚,再抬頭見陳正勇嚴肅認真的表情,她不敢問,只得點頭說:“好!”
陳正勇交待了幾句,走了。
看著陳正勇的背景消失在辦公室門外,羅秀回想著陳正勇的話語“一些變動”不禁心情沉重起來。
“哎,一個人在這發(fā)呆啊,想什么呢?”韋慧慧從財務室出來,笑著說道,還在羅秀的背上拍了一下,嚇了羅秀一跳,轉(zhuǎn)頭看著韋慧慧。
韋慧慧還在笑,“接待了一個離婚咨詢就發(fā)呆了,是不是看上那男的了?”
羅秀哭笑不得,“想什么呢?當事人還沒見著呢,來的是男方的父母,你的想像力真夠豐富的?。 ?p> “走吧,吃飯了!”韋慧慧也不辯解,指手指了指墻上的貓頭鷹掛鐘。
時針已經(jīng)走向十二點,羅秀松了口氣,說:“好,我把記事本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