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嵩高不耐煩地看著她,臉上明晃晃地掛著“又來打擾我修煉!”幾個大字。
孟歌訕笑著,獻寶似地遞上樂譜:“林表兄,不耽誤你時間,這樂譜可是當世孤本,難得一遇的奇譜!”
林嵩高嗤之以鼻,但還是勉為其難地接過譜子,他本想隨便掃幾眼,趕快將她打發(fā)走。
誰知只看了一眼,林嵩高就報之以驚訝的輕嘆,越往下看越是連連稱奇,眼睛里射出興奮的光,他像饑餓已久的狼,趴在案邊研究起獵物。
孟歌只能看見他頭頂,以及瘋狂彈動的手指。轉(zhuǎn)眼,午休時間還剩一刻鐘,林嵩高忽然抬起頭,靠著身后的幾案長嘆一聲,定睛瞧著,他竟然已是大汗淋漓。
“如何?你解出了嗎?能彈奏出來嗎?”
林嵩高笑得心滿意足,卻斬釘截鐵地搖搖頭:“不行,我的水平還不夠。”
真是空歡喜一場,孟歌好不失望。
“這譜子,葉兄,不,我估計魚梁只有不識夫子才能駕馭?!?p> 正是孟歌最不愿意聽見的一句話。
不得安寧,無法死心,雖然明知讓葉氏兄弟知道這首曲子,并不明智,但她仍然決定鋌而走險一回。
左思右想后,她還是沒有直接去找林嵩高推薦的葉不識,轉(zhuǎn)而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葉遠星身上。
葉遠星彈彈手中的紙,比起研究樂譜,明顯逗弄她的興趣更大:“這種事情,不如直接去找你的不識夫子?我雖然大幾歲,樂理卻不比他精通?!?p> 孟歌在心里冷笑,這個葉遠星,譜子根本還沒有看就故意推脫,肯定是看出她不想與葉遠陽多牽扯的小心思:“不識夫子這么忙,做學生的,哪敢隨便叨擾?!?p> “我現(xiàn)在可比他忙多了?!比~遠星似笑非笑,半是嗔怪半是調(diào)笑。
寒常兩位夫子已經(jīng)回島,學院已經(jīng)恢復正常,葉門主卻還沒有回來,操辦祭祖的重任依舊壓在葉遠星肩頭。
但孟歌才不信,最初他確實有些慌亂,可現(xiàn)在相當神清氣爽、胸有成竹,一看就知道事情已盡在掌握。
既然說到祭祖,她自然而然想起夢里那場大火:“葉氏的祠堂,是不是著過一場大火?”
葉遠星的眼神迅速沉了沉,不過轉(zhuǎn)瞬間,招牌笑容就被主人掛了出來:“你從哪兒聽說的?”
“才不是道聽途說!前幾天我做夢,看見有座祠堂起火,走進去一看,一排排靈位上寫的全是葉氏某某某?!彼翡J地捕捉到剛剛冒頭的危險信號,掐頭去尾地摘掉關(guān)鍵部分。
“你這夢可真神奇,把夢當真,就更神奇了。”
“還不是因為那個夢實在太逼真,總在腦子里晃來晃去,比起丟臉,憋心里可難受多了!你快告訴我,你們?nèi)~氏祠堂,究竟著過火沒?”
葉遠星嘖嘆:“都說了,怎能把夢當真!”
孟歌不甘心地撅起嘴,用眼神在他臉上逡巡一陣:“那我不管,反正你要幫我解開這首曲子,明日晚膳時間咱們還在藏書室碰面,我要聽你演奏它?!?p> “孟孟,你這不是耍無賴嘛。”
她驕傲地揚起臉,一副你奈我何。
翌日,下學后,孟歌不顧盛輕旸在身后呼喊,一路狂奔至藏書閣。
管事先生看見她先指了指通往地下的門:“大公子請三公子去禁書室找他?!?p> 孟歌立刻喜從中來,葉遠星能這么積極,肯定有好消息!
然而,激動到戰(zhàn)栗的好心情只維持到門外,剛打開禁書室的石門,就傳來葉遠陽的聲音:“昨晚你走后又試了試,還是差點火候,今天應該能行?!?p> 葉遠星與弟弟獨處時,聲音總是很放松,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你說行就肯定能行?!?p> 孟歌腹誹著,穿過層層書架,一直走到禁書室最深處,她先兇狠地瞪葉遠星一眼,才帶著些不情不愿的敬意向葉遠陽行禮:“學生見過夫子。”
他點點頭,回禮。
葉遠星嘻嘻哈哈,熱情地招呼她:“都是年輕人,又下學了,你們倆就別這么拘謹了,孟孟,快坐下?!?p> 他拽著孟歌坐到身旁,扭頭看見葉遠陽擺著端莊的架子,伸手扯了扯弟弟的嘴角:“放松點!孟孟,你也放松些,昨天你在我面前可不是這副模樣。”
孟歌堆起假笑,明白葉遠星故意整她:“這可不行,亂了禮法,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學生可不敢逾越?!?p> 跟葉遠陽親近做朋友?這畫面簡直想都不敢想。她假意尊敬,實則劃清界限道:“學生不敢拿私事叨擾先生,今日就先行告退,不打擾先生與陶然兄議事。”
她剛試圖站起,就被葉遠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湊近她的耳朵,悄聲道:“你那樂譜古怪得緊,我好不容易請動這尊大神,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葉遠陽終于頂不住兄長的瘋狂暗示,眼神擦著孟歌的頭頂,落到遠處的書架上:“算不上叨擾,我對這樂譜挺感興趣。只是不知,你從何處得到這份樂譜?”
這正是她不想葉遠陽摻和進來的原因,孟歌不由自主挺直脊背,頭頂冒著森森寒氣:“這可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p> 她本想胡謅是在夢中聽見,又覺得果真太過胡說八道,臨時編了個平平無奇的故事:“哈哈,這要說到上個月出島。我在襄陵山那座和尚廟里看見的,當時偷偷記下來了,之后一直沒有想起,最近才想起來。”
“這首曲子尖銳古怪,不像佛家的音樂。”
葉遠陽果然不好糊弄,孟歌淌著冷汗,小心翼翼道:“這,譜子雖然是在和尚廟里看見的,也不說明一定就是佛家的音樂。那和尚廟每日上香請愿的人那么多……”
“修仙之人追求“逍遙”,可音樂也從未拘泥于一種風格?!敝x天謝地,葉遠星終于幫了句話,從道義上聊表支援。
葉遠陽停止深究。
他終于秀出手中的樂器,管狀的竹制樂器,比笛子粗些,尾部保留著一圈竹節(jié),粗獷樸素,比起越來越追求風雅的樂器,它像是還沒有開化的蠻族人。孟歌記得,那日夢中,火中女子吹奏的就是這種樂器,尺八。
黑風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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