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凌晨兩點多了,小區(qū)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剛剛下過雨,空氣發(fā)潮,云散開,月色模模糊糊的。
遠遠的,她看見華年等在小區(qū)外的路燈下,地上的倒影斜長,他還穿著家居服,外套是黑色的,劉海遮住了額頭,他安靜地站在夜色里,像一幅著色淺淡的畫,他的臉一筆一劃處處是精致。
她跑過去。
華年抬眸,走上前:“不冷嗎?”他摸摸她的臉,有些涼,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動作很自然,“夜里涼,要穿多一點。”
他里面穿了灰色的地家居服,料子很軟,不像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樣子,她眼眸里他的倒影,是溫溫柔柔的。
“你怎么來了?”這會兒,她覺得心尖上有只爪子在撓,癢癢的,麻麻的。
“不放心你?!甭窡舻墓饴湓谒劾?,比月色清澈,“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秦錦瑟搖頭,喚他:“華年。”
“嗯。”
“我打人那件事,是你幫我解決的嗎?”網上的流言蜚語,從那件事之后,下屬都似乎對她客氣了許多。
華年頷首,他高她許多,眸光稍稍斂著:“你會介意嗎?我擅作主張?!?p> 怎么會介意了呢。
外祖父去世之后,再也沒有誰這樣庇護過她,沒有誰這樣不問緣由地偏袒她。
她走上前,抱住了華年:“有靠山的感覺很好?!?p> 華年身體僵了一下,才低下頭,伏在她肩上:“那你有沒有喜歡我多一點點?”聲音里,全是愉悅。
秦錦瑟點頭:“嗯。”
應該不止一點點。
路燈下,相擁的人影重疊,被月亮的光描繪出繾綣的輪廓,許久都沒有分開,這夜,不那么涼了。
翌日,天灰蒙蒙的,雨將下不下。
下午三點,華年還在公司,他姐姐華安就打電話過來囑咐了。
“別忘了,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p> 晚上顧家的老爺子過壽,整個大院的人都要去吃一杯壽酒,林家與華家素來交好,華年是華家唯一的孫輩,自然要出席。
他淡淡應了聲:“嗯?!?p> 華安沒掛電話,話里有話:“可以帶女伴去。”她想知道她弟弟和那個漫畫家的進展。
華年只說:“錦瑟很忙?!彼龖摬粫矚g那種場合。
瞧這婦唱夫隨的樣!
華安對她這個弟弟的戀情很感興趣,忍不住八卦:“追到了沒?
華年默了須臾:“還沒有?!?p> 不應該啊。
不是華安自夸,她家弟弟這張臉,絕對是必殺技,不說別的,美男計肯定好使,又問:“親了嗎?”
他語氣不自然:“……沒有?!备袅藭?,補充,“抱了。”
什么年代了,談個戀愛還這么含蓄,華安都替他急:“你動作太慢了?!比A年沒談過戀愛,她就支招,“你思想別太古派了,要主動一點,別像個老古董一樣,授受不親的那一套對別的異性就算了,對喜歡的人沒必要,抱抱親親摸摸什么的都很正常,能促進感情進展?!?p> 華年七歲就不跟女眷同席,潔身自好得過了分,在男女關系上實在太保守了,就是家里的老人家也沒他這么老古董。
“我知道?!?p> “你不是沒經驗嘛,我——”
華年把電話掛掉了,不想聽姐姐開葷腔,何況,誰說他沒經驗,他有經驗。
那時,剛過中秋,錦瑟許諾了他,會嫁于他為妻。
有次,他惹她不高興了。
“錦瑟?!?p> “錦瑟?!?p> 她走在前頭,不理會他。
他顧不得宮中規(guī)矩,在后面追:“你莫生氣了,那姑娘我當真沒有看?!倍际抢掀呷堑氖拢煤玫馁p花宴,拉了他們兄弟幾個去偏殿看姑娘,誰曉得錦瑟過來尋他,被逮了個正著。
她停下腳。
他把御花園里的宮人全部趕走,同她解釋:“真的,一眼都沒有看。”
錦瑟還擰著眉,似乎不知道怎么說,過了許久才開口,因為進宮吃酒,她臉上施了胭脂粉黛,兩頰暈紅:“秦三的母親前日給他納了兩房侍妾,七王爺弱冠禮上,陛下給他指了兩位側妃和六位美人,華年,你呢?”
他是華宗最中意的兒子,燕瘦環(huán)肥怎么可能少得了。
華年結巴了一下,心虛:“十、十二個?!?p> 她眉頭蹙得更緊了,這時節(jié),御花園的花爭奇斗艷,開得正好,只是她沒有半點賞景的心情,眉間盡是愁緒。
他立馬說:“可我一個都沒碰過?!?p> 她不是一般的閨中女子,永安將軍府的男人從來不會納妾,即便喪妻,也絕不續(xù)弦,她的父兄叔伯都是如此,她自小耳濡目染,認準了一夫一妻,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很在意他會有別人。
傳聞說永安將軍府的男人都是妻管嚴,確實如此。她想,她若成了親,定也是善妒的。
“我連她們長什么樣都不知道,”華年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錦瑟,我皇兄皇弟都有過女人,只有我沒有,我以后是你一個人的?!?p> 無理取鬧也罷,總之她不能與人共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