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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逃愛闖江湖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公主逃愛闖江湖 朝顏夢馬 2663 2021-10-05 22:54:51

  天淡銀河垂地。

  山野間的夜幕總似伸手可觸。宮云飛獨自站立在仙水寨門前的河灘上,吹著他的玉笛。

  一曲罷,身后傳來三下掌聲。

  是明齊。

  “明日就要走?”

  宮云飛點頭。

  “要辦的事情都辦妥了?”

  “不算辦妥,但對于有些人,眼下的境況算是最妥當?shù)摹!?p>  明齊拿出他的笛子,吹奏起來,宮云飛會意,與他合奏。

  蕭楚楚信中所言,宮云飛不難明白,依舊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刑追風欠下許多血債,日日不是他去殺人,就是人去殺他。西舞子的死,也許終于讓他領會到與摯愛天人相隔的滋味。藏在黑風崖足夠隱秘,他不犯人,人也尋不著他。為西舞子面壁也好,陪在蒙襲身邊補償情債也好,起碼他不會有大的危險,蒙襲會把他藏得好好的,蒙弛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

  蕭楚楚從宮云飛的信中知道西武子死在鬼赫族的殘忍圍殺下,心痛了許久,她意想不到的是,西武子對刑追風,比任何人所以為的要重要得多。那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收人錢財就可視他人之命為草芥的殺手,為了西武子的死而自囚于鬼赫族谷底的絕境里。

  念及西武子對他的癡情,念及宮云飛對他的手足情,蕭楚楚給了刑追風自己能給出的最大寬容,不再執(zhí)著于親手報她娘和戚寧中毒的仇,也算是告西武子在天之慰。

  對于蕭楚楚的周到和寬容,宮云飛又豈會不知。只是有一件是蕭楚楚預料到而他預料不到的,刑追風今日愈是為西武子的死而悲痛,就愈有可能日后找鬼赫族償命。

  能困心者,己也。

  要不要從黑風崖走出,只有追風會自己能決定。

  那夜宮云飛站在河灘前琢磨蘭妃的話。若母妃對蘭妃母子確實不是她表面說的那樣,他就算能說服刑追風回宮,無疑將蘭妃和刑追風拉回二十年前的是非中。他決定不把刑追風的下落回稟母妃,直至他將當年二皇兄離宮失蹤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天府街上已無人,太后出殯,宵禁比平日要早。她的韁繩就這樣被戚寧牽著,她有種錯覺,只要她就這樣心甘情愿地被他牽著走,一路走下去,他們會到達一處誰也不認識,誰也不找不到的地方。

  她就這樣想著,目光追著騎在盜驪悲背上的背影,思緒像不小心打翻在宣紙上的茶水,蔓延得不可收拾,凌亂而慌張。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她回過神,二人到了天府街北邊的盡頭,月光下,北辰門的門樓高大的暗影正好罩住了二人。

  守城門的士兵上前正要詢問,看見戚寧腰間的令牌,便一改不可一世的神氣嘴臉,行了個軍禮,退到一邊。

  戚寧跳下馬,揮手招來一個侍衛(wèi),將盜驪和絕影牽住,伸手去接蕭楚楚下馬。

  蕭楚楚沒有接戚寧的好意,自己跳下馬。

  “來這里做什么?”

  “稍后便知。”

  說罷轉身上城樓。

  蕭楚楚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城樓的影子把石階分割,一邊暗如漆,一邊白如雪。

  他忽然回首,見她沒在暗影中。

  她見他駐足,抬頭看他,他不是沐浴在月光中,倒像是月光從他通體散發(fā)。

  蕭楚楚愣了愣神。

  “你走到光亮處罷?!彼f,然后等她走到他身邊,等她越過自己走在前面。

  夜風微涼。

  登高望遠,蕭楚楚也在夜里上屋檐,看著萬家燈火漸漸暗下去,看著月兒越升越高。

  她才想起,她從未登上城樓,也就無從想象,同是高處,此處景觀與在房頂上所見的如此不同。

  在城門一圈,南邊俯瞰,筆直寬敞延伸開去,是天府大街,當日她從這條路進都閬邑的情形,歷歷在目。

  北邊遠眺,暮色茫茫中,幾道泛著黃白的痕跡蜿蜒到遠方,是馬蹄車輛腳步走出的路,蔓延無邊,通向遠方若隱若現(xiàn)的山影,像是宣紙用墨暈染而來。

  戚寧指著那高低層疊的遠山,聲音低沉:“每次站在這里,我都不能不被眼前看到的景物提醒著,生在帝皇家與尋常百姓家的不同?!?p>  他忽然伸手指著前方的濃重夜幕,好像指著某處,又好像無所指。

  “我們眼前是延綿山河,身后是百姓黎民。我十幾歲就帶兵上戰(zhàn)場,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平叛殺敵,是為了建功立業(yè),是為了皇族榮耀。”

  戚寧停了停,似乎在回想什么。他感覺到蕭楚楚在看他,他并未回應,繼續(xù)說著,“最近這些年,我漸漸懂得,不是我們保家衛(wèi)國,而是我們天生享江山最精華的養(yǎng)育、受百姓熱誠擁護,這僅僅是因為我們出生的時候運氣好,我們應該要保護江山和百姓才對得住這份好運和厚愛,否則這兩者一旦對我們撒手,我們不但不是皇族,甚至命賤如蟻?!?p>  這話換是一年前,蕭楚楚可能還聽不懂。

  現(xiàn)在的她,完全懂得戚寧的話。一個動蕩的國家,掌權者的命會比普通百姓還薄,倘若一天山河破碎,百姓可以逃。離權力之巔越近者,越無處可逃。

  “我確實想當皇帝。”

  蕭楚楚一驚,雖心存責備,仍舊忍不住四處張望守城樓的士兵所在之處是否能聽到戚寧這句話。

  “因為我爭強好勝,因為我自以為只有我,只有我能把江山和百姓都護好。你爹他有治國之才,卻因當年和蕭娘的生離死別,身神俱傷,有心無力,后來他早逝,戚子軒登基,他如此幼小,身邊都豺狼猛獸,自保都難,又如何保江山?!?p>  “當初你以為我是女兒身,為何接我去皇宮接父皇的遺詔?以你的勢力,大可趁我爹病逝,拿到你想要的。”

  他知道答案,卻只是沉默不應。

  “如果你還想要天子之位,眼下正是時候?!?p>  “戚子軒犯了大錯,任何人一旦抓住這點,便可把他從皇位拉下來,但這個人不會是我?!?p>  雖早有猜測,但蕭楚楚還是很驚訝,驚訝于真相,驚訝于戚寧如此鎮(zhèn)靜、坦白地承認數(shù)個時辰前還阻止她去查明的真相。

  “那封告密信所言,并非憑空捏造。”

  蕭楚楚一怔,當日你何苦說戚子軒是你親生!

  “沈青黛的死,確實因為戚子軒,但戚子軒沒有下毒,他利用了沈青黛作為母親對孩子的無條件犧牲。”

  沈青黛果真是自己服毒!

  “一開始你為何質問我,怪我去責問沈青黛!為何現(xiàn)在又愿意告知我真相?”

  “當時我還未細想清楚真相,也是真的與你置氣。后來查明了,便有點不忍心,也許是因為我覺得,戚子軒雖與你沒有任何血緣卻與你非常相似。你早晚都會查到戚子軒身上,我私心想,我的話你會聽,若非由我親自告知你,你會固執(zhí)下去。我不忍心?!?p>  “不忍心我為難戚子軒?他與你也無血緣關系?!?p>  “你父皇雖與沈青黛無夫妻之實,自軒兒降生之日起,就把他當親生子疼愛。他把軒兒當做與蕭娘一同喪命的腹中兒。于我而言,軒兒自幼與我親密,我知道他本性不懷。他與你相似之處,在于處境,你們年幼,卻被夾裹在上一代的恩怨中,過早地負重而行,如履薄冰。戚子軒的錯,是我們這些長輩的錯,而你,更沒有錯?!?p>  她恍惚間似又回到了初到王府之時,眼前這個人還是長輩,即便偶爾對她流露一絲可親,她也是敬著,不敢輕易逾越輩分。

  此時他將戚子軒的錯攬在自己身上,又將戚子軒與她相提并論,豈不是仍覺得她做錯了!

  正要解釋,見他的嘴角又開啟。

  “你開棺不是因為對沈青黛的舊恨而無所謂冒犯,你只是覺得,不論她做過什么,都不應該死得不明不白。你去查,是急于用事實否定你的猜測,不想最終的結果與軒兒有關?!?p>  蕭楚楚深受震動,又忽地覺得難為情,不覺地低了頭,紅了臉。

  一直以來,他都如此懂她信她,悄無聲息地護著她的心思。

  他阻止她,是不忍心她親自去驗證戚子軒逼死了他的母親,她并不希望戚子軒是這樣的人。他知道,就算戚子軒不是她的親弟弟,她也不會真正厭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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