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小溪周圍便響起一些清晰的喝聲。
鳳九年在溪邊舞著青劍,小臉堅毅。
金蟬坐在石凳上,睜著眼修行,偶爾看看溪水,偶爾看看她。
小溪周圍又響起密集的腳步聲。
半斤咧著嘴,邁著輕快的步子跑來。
他看到了金蟬,臉上的笑容更甚,然后又看見了鳳九年,黑黑的臉立馬垮了下來。
鳳九年在練劍,而且姿勢古怪,握著劍往前一刺,然后收回,再往前一刺,如此往復(fù)。
他覺得有些熟悉,想起了他在山腰練劍的時候。
他再次看向金蟬,臉上的神色哀怨。
金蟬瞥了他一眼,問道:“什么事?”
半斤走到對方身邊,嘿嘿一笑,“青鸞師姐會了!一給她說是因為風,她就懂了大半,然后拉著我詢問了一個晚上,就懂了剩下的那半。”
金蟬并不意外青鸞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懂得那一劍,她的確有一點點天賦。
但懂和會用是兩碼事,就像半斤到現(xiàn)在仍然不能完整的施展那一劍一樣,需要些時間。
他不關(guān)心這件事,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還有呢?”
金蟬問道。
半斤有些害羞,撓了撓頭,說道:“青鸞師姐說,只要我愿意可以一直住在她那里,她......會保護我?!?p> 金蟬很滿意。
那位少女的確是一位聰明人,至少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不用再多費口舌,也不用再做別的事來讓她明白。
知道這件事后,金蟬便沒有外出前要擔心的事,直接對半斤說道:“我這幾日就要走。”
半斤愣了愣,驚訝道:“這么快?”
金蟬不再說話,因為這真的不快。
在山腰的時候,他便一直在考慮去靈山這件事。
除了是想要知道當時事情的真相外,還想知道這具身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感覺自己活在了別人的陰謀里,但心底又特別肯定這不是陰謀。
因為那一日的情況有很多的不確定性,沒人能在可變的情況下還能如此深思熟慮。
所以他不信。
所以他要去看看。
只是放不下半斤。
這個孩子在第一日見面的時候就給他說了很多大道理,他原本以為對方很成熟,現(xiàn)在看來他和別的山腰弟子一樣,真的不太熟。
所以才借機安排了這一切。
半斤有些失落,大概是舍不得,他看了一眼表面練劍其實正在偷聽的鳳九年,眉頭一皺。
“師兄,你應(yīng)該是一個人去吧?”
金蟬看向他。
鳳九年也看向他。
半斤從兩人的神情中懂了,眼睛微紅。
.......
半斤走了,離去的時候說了很多道別的話,還信誓旦旦說要刻苦練劍,當然也不忘給金蟬一個鄙視的白眼。
下賤。
小溪邊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鳳九年放下了手中的劍,想起半斤才到這里時露出的那副表情,她有些曲解。
“我練劍的樣子是不是很傻?”
金蟬看向她,不明白這么說的依據(jù)來自哪里,相反他認為看鳳九年練劍反而是一種享受。
挺美。
鳳九年越過小溪,走到他身前說道:“我一直在想你讓我重復(fù)一遍又一遍的練同一個動作是不是在唬我?!?p> “如果不是因為那晚親眼見到你那一劍,我一定這么認為。”
這種練劍的方式和半斤那時候很像,甚至可以說相同。
但道理不一樣。
金蟬認真說道:“老實說,這么練的確不可能學(xué)會那一劍?!?p> 鳳九年挑著眉,小眼神里滿是殺意。
原來你真的在唬我。
金蟬繼續(xù)說道:“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一個道理?!?p> 鳳九年看向他,蹙眉問道:“什么道理?”
金蟬說道:“崖壁上的劍痕很亂,每一劍都有不同,可以看得出你一直在調(diào)整,嘗試最好的控劍方式。”
“因為風、空氣、劍本身、你的靈氣,這些都會影響飛劍的速度、角度和威力。”
“這些外在和內(nèi)在因素的確對飛劍有很大的影響,你去注意它們似乎沒有什么不妥,但這種想法很蠢。”
鳳九年聽得津津有味,正眼看向?qū)Ψ剑半m然你說我蠢,我本該生氣,但我很想知道該怎么辦?”
金蟬指了指她手里的青劍,說道:“就是這么辦?!?p> 聽到這句話,鳳九年很想一劍刺死眼前這光頭,但想到路是自己選的,人是自己挑的,找對方學(xué)劍也是自己開的口,她便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
我很美,我不生氣。
“你總該告訴我原因,也好讓我學(xué)個明白。”
鳳九年心平氣和說道。
金蟬沉默了會,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告訴鳳九年后,對方還會不會認真的學(xué)下去,甚至還能不能學(xué)懂。
這么想很矛盾,若是真的愿意教對方,不是本該知無不言?
他還是選擇告訴對方,說道:“人生下來的時候,對這個世界也是陌生的,不會呼吸,不會走路,不會洗澡?!?p> “你總不能擔憂呼吸時空氣的濕度、溫度、有沒有細菌?”
“那么你還要不要活了?”
“難道你學(xué)走路的時候也要去考慮地面的傾斜程度、摩擦系數(shù)、前面有沒有障礙?”
“洗澡的時候也要考慮水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它的前生是用來洗腳還是洗菜,未來是用來澆花還是飲用?”
鳳九年睜大雙眼,有些被這些奇葩理論驚到了。
但仔細想一想,似乎也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甚至越想還越覺得有道理。
她練飛劍的時候的確是想太多,因為很長時間沒有學(xué)明白,所以想得越來越多。
若是像平時握劍時一件輕松自如,哪來這么多事?
就像她最初拜入劍宗學(xué)習出云劍法,第一次握劍時,不是也什么都沒想?
“原來是這個道理。”
鳳九年恍然大悟道。
金蟬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就是這個道理?!?p> 鳳九年忽然瞇著眼,杏眉彎彎道:“但你用洗澡來打比方,是個什么意思?”
金蟬想了想,承認道:“這個例子,的確有些不恰當。”
鳳九年忽然瞪著他,喊了一句,“登徒子。”
........
這時候,瀾繼不知道為什么又來到了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到了這里。
他手里握著一朵花,白白嫩嫩,很是漂亮。
他站在溪水的另一邊,看著兩人在溪水的同一邊說著話,然后鳳師妹調(diào)皮說了一句.......登徒子。
那朵花,謝了。
花瓣紛紛落落,落在地上,零零散散,還是很好看。
但瀾繼轉(zhuǎn)身的樣子,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