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本性
自己的意愿？
奉太郎呼吸一滯。
當然是他自己的意愿，是他在姐姐面前說道自己要選擇做一個這樣的人的，并且他自己也努力地讓自己的言語變成了現(xiàn)實。
可是……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說到底，讓你做出這種轉(zhuǎn)變的，是你哪位不懂事的同學還有息事寧人的老師吧？”見奉太郎保持沉默，咲太便繼續(xù)說了下去，“不知不覺你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快半年了呢，雖然這么說很羞恥，但是我覺得我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你了?！?p> “我覺得，其實，嗯……”咲太頓了一下，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奉太郎雖然即使無法真切地看清，卻也大慨看懂了他眼中的猶豫。
他依然沒有說話，拳頭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明明是寒冷的天，身體卻有些發(fā)熱。
“其實……你與從前沒有什么不一樣……”最終，咲太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你的節(jié)能主義，只是一種“習慣”，而非“本性”。”
他早就察覺到了。
只是一直以來不知道該不該說。
奉太郎真的是本能地想要避免麻煩嗎？
恐怕不是的，他的本心一直是那個愿意幫別人分擔一些小麻煩并且毫不在意，算得上是熱心腸的少年。
他現(xiàn)所信奉的節(jié)能主義以及對應的行事作風，其實都只是“習慣”，而非“本性”。
兩者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奉太郎是用“習慣”壓制住了“本性”。他經(jīng)年累月地強迫自己學會拒絕，學會“節(jié)能”，最終養(yǎng)成了“習慣”。
一旦養(yǎng)成了“習慣”，那句話便如同座右銘一般常伴其身，引無數(shù)旁人非議評說。
“不必要的事情就不做，必要的事情就盡快解決。”
他的內(nèi)心，其實還是很愿意幫助他人的，只是不希望那種讓他難過的情形重演罷了。
奉太郎似乎想要擺出一個笑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這一刻，他居然有轉(zhuǎn)過頭去背對咲太的沖動。
被說中心事了嗎？
奉太郎如此詢問自己，他想回答這不可能，不是這樣的，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得厲害，背上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掛滿了汗。
終究還是……在騙自己嗎？
也許，姐姐早就已經(jīng)看透了吧？卻很惡劣地給了我一個自己醒來的機會啊……
我這悠久的假期……總會結(jié)束的。
因為“習慣”雖然強大，卻只能約束住自己，一旦有別人參與，“本性”便會滲透進行動之中……
很多人，不，應該說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按照“習慣”而非“本性”行動的。因為會有各種各樣的外界因素把人塑造成“別人想要的樣子”而非其“本性的樣子”。這并不是不好，只是會讓很多人都活得很困惑。
但是奉太郎比較特殊……他是反過來的。
“奉太郎，我覺得，你之所以會被患上青春期綜合征，并且被送到這里來，便是因為你的這種糾結(jié)……”咲太不是特別聰明，但是他很懂人心，他知道對什么樣的人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方法去幫助他們，所以他很明白，面對理性的奉太郎，他僅僅只是動動嘴皮子，說些完全沒有說服力的說教是難堪大用的。于是他的提醒便就此止步了。
“無論怎么說，你還是想回去的吧？”
“明天陪我還有雙葉一起去看看小翔子吧。”咲太再次詢問。
這一次，語氣中竟然帶上了幾分緊張。
一片沉寂中，咲太聽到奉太郎發(fā)出了一聲嘆息，隨后便是一聲。
“好的?！?p> ……
十二月十號。
清晨，奉太郎獨自一人在咲太家樓下閑逛。
今天咲太要去上學，回來之后再和他一起去看望小翔子。
不過此時此刻，咲太甚至還沒有起來。
只有奉太郎一個人，在樓道上又久違地進入了那種仿佛獨立于世界之外的狀態(tài)。
雖然街上的行人肯定很少甚至于沒有，但是奉太郎想要的是那種“絕對”的感覺。
他需要一個讓自己好好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的時間和空間。
而誰在思考的時候都不喜歡被人打擾，對奉太郎來說尤其如此。
這應該算是“本性”吧？他自嘲一笑。
咲太說的問題，他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應該早就意識到了吧，只是一直沒有明確地給自己答復。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樣呢？讓自己主動去推倒這個“習慣”嗎？這樣做就能治好自己的青春期綜合征，這樣做就能回去了嗎？
自己最近一直有在做的吧？幫助瑞吉兒和扎克，幫助澪，如果真的這樣的話，為什么自己的病還沒有好呢？
奉太郎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事情。
他其實并沒思考出答案的打算，這種事情不是光靠想就能想出來的。
就像與扎克相遇對瑞吉兒，腿疾的治愈對澪等等，沒有足夠有沖擊力的事件，又怎么能撼動一個人積郁成疾的病癥？
就現(xiàn)在而言，他只是想要靜一靜。
至于別的什么問題……比如說翔子到底是不是從未來來的的這種事情，他暫時連動一下腦袋的勁頭都沒有。
……
“我要確認一件事，中學生翔子并不知道自己會變大，能這么理解嗎？”去往學校的電車上，聽完咲太講述之后的理央向咲太問了這個問題。
“翔子小姐說她沒見過牧之原同學，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咲太抬頭，語氣中帶著些不確定的意味。
“你說那個陰沉沉的家伙也會去？是真的嗎？”
“對啊，說服他可不容易。”咲太無奈地笑了笑。
理央看了他一眼，沒有什么表情變化，突然問道：“他的問題……你有頭緒了嗎？”
“有一點吧，但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咲太還真是一個愛瞎操心的青春豬頭少年啊……”理央嘆了一口氣，“你這次說是想讓他幫忙，實際上還是想要順便幫幫他吧？”
“也許吧。”咲太搖了搖頭，“我就那么一點點頭緒啊?！?p> “他的問題……我有預感可能會很難辦呢?！崩硌肟聪虼巴猓恢涝谙胄┦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