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臟
十二月十四日。
“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事?！?p> 夕陽的光輝渲染著病房內(nèi)的沉寂，咲太推開了房門，對正在怔怔出神的小翔子說道，“明天我會來早一點的?！?p>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窗邊拿椅子，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情——小翔子的那張卷子上多出了新的內(nèi)容。
“又增加了啊。”咲太看著上面多出的那一行“在圣誕夜約下重要的約會”，一時之間心情復(fù)雜，難以言說。
“是啊?！毙∠枳幼焐线@么說著，臉上卻沒有展露出笑容，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
“對了，咲太，我的病情似乎不太樂觀?！蹦芨惺艿剿o張了很多，插著針管輸液的手不自覺地互相摩挲著，“現(xiàn)在在用藥物控制病情……但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p> “是嗎……”咲太想要安慰小翔子，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對?！毙∠枳游⑽Ⅻc頭，輕輕的動作卻很僵硬，仿佛在下巨大的決心。最終她抬起頭來，臉上是強撐著擠出的笑臉，“所以，請不要再來看我了?！?p> “不行?！?p> 聽到咲太果斷地拒絕，小翔子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咲太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是他的話語卻用無比直白地方式將他所能提供的全部溫暖注入到了小翔子的心中。
“我明天來，后天也來?！彼首鬏p松地笑著，“不過因為要打工，來不了的時候也有。”
他最后正視小翔子略顯蒼白的面龐，目光仿佛用堅定所鑄：“到你出院為止，我每天都來看你?！?p> “但是……我……”小翔子看上去有些激動，想要張口說什么，但是巨大的悲傷很快吞沒了她，將她后續(xù)的言辭撕裂，讓她最終沒有多說什么，“我……”
咲太看著眼前的少女，沒有過多的猶豫，微微起身，將手按在了她的頭上。
“牧之原，你很努力了，非常努力了。”
感受著咲太掌心傳來的溫度，一直忍耐著的少女終于褪下名為堅強的外殼，將深埋于心的脆弱展現(xiàn)了出來。
淚水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jīng)在臉上劃出了一道道痕跡，少女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渲染出一片絕望：“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得這種??！”
“為什么會是我！我也想我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我想……”
“你到今天為止的每一天，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咲太靜靜地看著她，瞳孔中倒映著眼前的少女，眼前在痛苦中掙扎的人，他的朋友，他的羈絆，“所以，再也不要一個人拼命了?！?p> 他彎下身蹲在了小翔子面前，握住了少女不斷顫抖著的手，再一次承諾道：“我明天也會來，后天也會來?！?p> “我保證。”
“真的嗎？”小翔子的眼中是難以抑制的驚喜，像是獲得了糖果的孩子。
可是她臉上的笑意還沒有真正彌漫開來，便被突如其來的痛苦抹消。
她的眼睛睜大，兩只小手無助地捂住胸口，在咲太震驚的眼神中向一旁倒去……
……
“牧之原小姐病情突變……”
“馬上確認手術(shù)室……”
“約到ICU了……”
在一連串緊張的安排聲中，小翔子被飛速送往救治。
咲太則是在后面心情忐忑不安地緊跟著，滿心都是小翔子的安危。
但是突然，胸口處毫無征兆地傳來了難以忽視的劇痛。
“好痛……”
咲太抬手按住胸口，再一看，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紅。
怎么會……
怎么會怎么會……
疼痛越發(fā)劇烈，胸膛中跳動著的心臟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著，那疼痛正是從這里源源不斷地涌出。
咲太一時之間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狼狽地扶著墻壁，在潔白的墻壁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印。
“這是怎么了……”
他試圖繼續(xù)前進，但是這毫無用處，很快，他的雙腿在疼痛面前屈服了，軟了下來，連帶著他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為什么又是現(xiàn)在啊……”
痛苦模糊了他的視線，干預(yù)了他的思考，摧殘了他的精神。咲太眼前的世界已然扭曲，但是他依然用最后一點沒有被痛苦壓垮的理智思考著問題的關(guān)鍵。
看著小翔子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一道靈光突然閃過了咲太的腦海，照亮了一直以來難以驅(qū)散的陰霾。
與之伴隨著的還有驚訝，茫然，恐懼，痛苦……
“難不成……我的……”
在痛苦之中，咲太失去了意識……
……
咲太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咲太……”
“你醒了？”
“翔子小姐？還有奉太郎？”咲太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滿臉陰沉，把擔(dān)心留在心里的奉太郎還有帶著老氣眼睛，把擔(dān)心寫在臉上的翔子小姐正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看到他醒來，兩人明顯都松了一口氣。
“接到電話說你突然病倒，嚇了一跳……”翔子小姐解釋道，語氣里浸潤著濃濃的關(guān)愛?！?p> “咲太卻沒有回應(yīng)翔子小姐，而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地說：“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我們相識的夢。”
他慢慢坐起，看著自己胸口緊緊纏牢的繃帶：“當(dāng)時也是這樣……”
奉太郎突然心頭一緊，剛剛他就覺得不太對勁，此刻突然4明白了，看來咲太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
“我的胸口出現(xiàn)了這些傷痕……”
他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奉太郎，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奉太郎立刻努力擺起了撲克臉，試圖掩藏自己包庇的罪過。
“果然啊，奉太郎早就知道了呢……也難怪你不告訴我，對我們這些凡人來說，這終究是辦不到的事，告訴我也就是一件沒有必要做的事情了。”咲太自嘲地笑了笑，很輕松地看破了奉太郎蹩腳到家了的演技，隨即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翔子小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說道：
“翔子小姐……你的……”
“嘟嘟！”
突然起來的響動打斷了咲太的話語，他和翔子小姐一起向跺腳的奉太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