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傅傾如今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拖,她硬著頭皮應下了這門親事,但卻跟宮宣甫保證一定要在有了一定的成績之后在迎娶宮月嫦。
宮宣甫哈哈大笑:“無言如此有志氣,看來嫦兒的這個夫君絕對沒有選錯!”
“呵呵,您不后悔就行!”傅傾苦著一張臉,在宮宣甫的歡送下,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天空就下起了冰絲絲的春雨。
夜幕迷蒙,城中燈火依稀,身后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奔了過來,她往傅傾手里塞了一把傘和一封信,笑得如春花般燦爛:“我家小姐讓我給您送來的?!?p> 傅傾咧著嘴,苦不堪言地將傘擠在脖頸處,然后撕開了那封信,只見上面,筆跡娟娟,情深脈脈:“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哎,我心里的苦,又有誰能夠知曉呢?)
傅傾頂著傘,就像是頂著千斤重的磐石。
細密的雨點兒,落在傘面上,沙沙地響著,擾得人心煩。
然而,令她更煩的是,就在快要進入皇城的時候,她發(fā)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量不高,胖乎乎的。
正是太后身邊的胖嬤嬤。
她也頂著一把傘,因為怕人看到,所以把傘檐壓得很低,她看到傅傾以后,一把將她扯到了黑暗的角落處,用一種像極了夜貓子似的瘆人聲音提醒道:“傅大人,別忘了昨日太后交給你的任務?!?p> 傅傾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聽到她正在將自己的手指關節(jié)捏的嘎巴嘎巴響。
傅傾嚇得咽了口吐沫,隨后諂媚地笑起來:“嬤嬤,瞧您這大雨天的,還跑過來特意提醒我,我這怪不好意思的,您放心!能夠為太后分憂,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耀,我怎么能夠忘了呢!”
胖嬤嬤呵呵地笑了起來,她輕輕拍著傅傾的肩膀,然后又鬼魅一般倏然離去。
這讓傅傾嚇得渾身都打起了哆嗦。
傅傾走在皇城濕漉漉的甬道上,心中一遍一遍地感懷自己的時運不濟,如今這局面,簡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上頭還有皇上這個二百五。
她苦笑一聲,雙目暗淡地立足在乾清宮的廊下發(fā)呆。
夜風挾雨,冷的幾乎穿透人的骨頭。
傅傾凍得小臉煞白,渾身打著哆嗦。
“傅傾!”
御書房里蕭啟輕聲喚道。
“在!”每到這個時候,蕭啟喊她,多半是渴了,所以傅傾按照慣例,要為他倒水。
哪知,蕭啟淡淡地說道:“進來,陪朕一起練字!”
此時,御書房的蠟燭又有些暗淡了,傅傾取出蕭啟賞賜的那把剪刀,走到桌案前修剪了蠟燭。
蕭啟身邊的御前太監(jiān)也換了一個名叫多福的新的小太監(jiān)。
那個小太監(jiān)比較機靈,他很是貼心地為傅傾在地上撲了宣紙,放了筆墨。
傅傾剛要跪下去寫,蕭啟則從自己的椅子上扯下一塊虎皮墊子,扔給她。
傅傾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皇上,您將這墊子給微臣用,豈不是玷污了這上等的珍品!”
蕭啟手中揮墨,看也不看她道:“比起一塊虎皮,朕更怕你玷污了這上好的青石地面,虎皮被你碰了,大不了就賞給你,可是這青石地面,朕卻不能將它撬開換掉?!?p> 這番話一出,傅傾竟然無言以對,她無奈地笑了笑,謝了皇恩,跪在虎皮上一筆一畫地寫起了大字。
室內夾雜著墨香的空氣甚是溫暖,密不透風的殿門將外面的寒冷潮濕隔絕開來,傅傾雙腿跪在毛茸茸的虎皮上,不但不累,反倒是渾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她凍僵的雙手雙腳漸漸地有了溫度,筆下的歪歪扭扭的字也越寫越好看。
這一次,她寫的非常小心,不敢讓自己有任何的私心雜念,如果再搞出一個“絕知此事要宮刑”,想必她的腦袋大概是要搬家了。
傅傾一邊兒寫著,一邊兒偷眼去看蕭啟,只見他凝眸注視著桌案上的宣紙,臂膀微動,正恣意瀟灑地揮毫潑墨。
他發(fā)髻微松,神情悠然,看上去心情應該是不錯的。
傅傾一直被懷里藏著的一沓子畫像硌著,覺得非常不舒服。
她偷偷地摸了摸畫像,突然就想搞點事情。
“皇上。。。。。?!备祪A正猶豫著如何開口。
只聽蕭啟冷冷地說道:“有話快說!”
傅傾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她嘿嘿笑著說:“皇上,微臣最近喜歡上了畫畫,只不過苦于沒有一位才華卓絕的大師為微臣點評一二。好在上蒼待我不薄,讓微臣能夠遇到您這樣文武雙全,舉世無雙的君主。。。。。?!?p> “你到底要干什么?”蕭啟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
傅傾嘻嘻一笑,從懷里取出了那一沓子畫像,然后畢恭畢敬地經由御前太監(jiān)多福交到了蕭啟的手中。
傅傾搓著手指說道:“皇上,這是微臣臨摹的幾位漂亮姐姐的畫像,還望您能夠,幫微臣看看,挑挑毛病什么的。。。。。。?!?p> 蕭啟粗略地翻了翻畫像,然后用一種審問犯人的眼光看著傅傾,他道:“不怎么樣?!?p> 傅傾尷尬地撓撓腦袋,繼續(xù)說:“微臣斗膽,向皇上提一個小小的建議,呃......微臣......希望您翻看畫像的時候,最好將她們召進宮來比對一下,看看哪張圖,微臣畫得比較好一些。。。。。?!?p> “閉嘴!”蕭啟突然喝止了傅傾的話,傅傾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這個馬屁精,你以為朕看不出來你的這點小伎倆嗎?回去好好回了太后,選妃之事,朕自會考慮,但不是現下?!?p> 傅傾倒吸一口涼氣,她才明白原來蕭啟早就知道自己的用意。
他態(tài)度明確,一臉的決絕,這下傅傾可犯了難,任務完不成,太后可說好了要解決她的呀。
就在傅傾猶豫的時候,蕭啟嘴角突然扯起一絲壞笑,他重新又翻了翻那沓子畫像,然后捧著它,走到傅傾的面前:“既然你這樣熱心腸,肯做太后的說客,那你何不善良到底,為朕選出一名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