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悄悄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大踏步地拉著八月走向了電梯。
小兩口都見面了,應該要留點空間給他們。
冉斯竺倒是沒在意,進了電梯才發(fā)現(xiàn)只有安娜和八月在,正準備開口問要不要等Carol一起,就看到安娜按了關門鍵。從電梯門關上的縫隙里,他看見有位男生走上前,想拉起Carol的手,于是也沒再堅持了。
段落找了一家牛排館,覺得應該要給大家好好補一補,最近十幾天不能算上風餐露宿,但肯定算不上吃得好。
幾位學弟學妹也算得上是被自己拉上,一起兜上了這么一圈,要好好犒勞一下大家。
正拿著手機看著路線,余光里便看到公寓的大門里有人影晃動。
這么快?段落以為是他們放好了行李,都下樓出來了,正想把車子發(fā)動起來,再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Carol和一位自己不認識的男生正在拉扯。
段落仔細看了一會,覺得應該沒什么危險,也就把已經(jīng)放在車門把上的手又收了回來。
看那男生費勁口舌在解釋的模樣,加上Carol紅紅的眼眶,應該就是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念叨埋怨的男朋友了。
年輕真好啊。
段落靠在椅背上,繼續(xù)看上手機,想著總不能繼續(xù)看人家熱鬧。
過了一會,他又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自己,小伙子長得挺端正精神的啊,怎么從大二開始跟了Phil做研究之后就再也沒有桃花運了呢。
一定是Phil這個總是自詡白金單身漢的老頭兒影響了自己。
段落的手扶在方向盤上,敲一下,又敲一下。
奇怪,怎么會想到給冉斯竺畫的那副簡筆畫呢?
之前一直覺得沒什么,知道這一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的微信頭像都設置的是自個兒畫的簡筆畫,風格類似,唯有筆觸人物不同,會不會被人誤會是情侶頭像?
段落陡然冒出的這個想法嚇到了自己。
瞎想。
這是藝術。
估計沒有人會這么想吧,自己怎么有點庸俗,竟然覺得這種審美和自我表達會被理解為情頭?
看來是累了。
果然上年紀了,連續(xù)開個幾小時車就累成這樣,腦子都不清醒了。
段落愣愣地看著微信里和冉斯竺的對話框里,你來我往的語句來自兩個看上去快要分不清楚誰是誰的頭像,自嘲地搖了搖頭,關了手機,放進中控臺。
等Sophia從巴黎回來,感覺Phil就很快要脫離單身漢隊伍了,自己也得抓緊啊。
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下了樓,Carol看見他們,遠遠地給安娜打了個手勢,安娜點頭,徑直走了出來上了車。
“看來西部游的散伙飯就咱們四個人啦,那位就是瞿川?”八月也麻溜地擠上了車,舒舒服服地坐進座位里,這一路上,他作為年紀最小的那個,總是坐在后座的中間,兩邊舒服些的位子自然要留給安娜和Carol。
斯竺倒是經(jīng)常提起要和他換著坐,但斯竺和段落都是司機,經(jīng)?;ハ鄵Q著開的,兩人坐前面最是方便。當然八月也不肯答應,用他的話來說,怎么能讓我兩位人生偶像坐后面呢。
安娜點點頭,“應該是終于要和好了,以前也沒見過他們鬧這么久的矛盾?!?p> 段落看見冉斯竺走近副駕駛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剛才腦海里那個荒謬的想法又春風吹又生似地冒了出來,他忽然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斯竺關上了車門,轉身扣下安全帶的時候發(fā)現(xiàn)段落有些僵硬地看著他的動作,不禁抬頭問,“怎么了?”
段落連忙回過頭去看向后座,“那就我們四個人吧?”
安娜正低頭準備給Carol發(fā)信息留個言說那他們就先去吃飯了,這才看到王牧發(fā)來了兩三條信息。聽見了段落的問話,也沒抬頭,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
段落收到了回應,也松了口氣,似乎逃離了一場尷尬,回過頭來的時候刻意地略過了斯竺,直接點火發(fā)動了車子。
冉斯竺側著頭看了一眼段落,總覺得他好像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八月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安娜的手機屏幕,忽然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老王頭像,立刻就把腦袋湊上去了。
王安娜抬手就把八月的腦袋推開,“去去去,老王說他聯(lián)系不上你,你干嘛不回他?”
八月聳聳肩,憚了憚外套上根本看不見的灰,“他倒是把簡陶的話當圣旨一樣,讓我來美國就來美國,學校寒假的活動說請假就請假。簡陶說可以去東部看看學校,他就要我一間一間看過去,我可沒什么興趣?!?p> 斯竺和段落坐在前排,倒是第一次聽起安娜和八月說起他們父親的事情,單從話里也聽不清楚簡陶在這里是什么角色。
“你明年就要去讀書了,不去看看的話,offer下來之后你怎么選學校?”安娜往后面一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她倒不像老王那樣生氣,畢竟八月說的在理,這老王和簡陶在他們面前橫行霸道慣了,自己當然也不喜歡總是被安排。
八月沉默了一會。
正當車里的其他三個人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的聲音難得地小了一些,但語速很快,“拿到offer我也不一定會去,冉哥也說他準備gap一年去西部拍個片子,我也要去?!?p> 一石驚起千層浪。
安娜像是背上裝了彈簧一般,坐正了起來,“什么?”
斯竺坐在前面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微微睜大,心里懊惱,這小子怎么藏不住事兒?我還沒和段落說呢。
段落的手忽然抓緊了方向盤,迅速地回了一下頭看了一眼冉斯竺,為什么八月都知道的事情,冉斯竺沒有和自己說?
八月搓了搓手,覺得后背開始發(fā)熱,心想著跟姐姐沒什么不能說的,也得共享信息才能統(tǒng)一戰(zhàn)線啊。
車子里忽然陷入了一股暗流涌動的沉默。
冉斯竺的聲音打破了這片靜。
“這次出來公路旅行,給我的感受頗深。我的確有想法拍一拍西部,”他停頓了一會,看向段落的側臉,“八月那天找我聊電影攝影的事情,我也就順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都還在假設和計劃當中?!?p> 冉斯竺看見段落似乎微微蹙起了眉,一時間亂了心神,恍惚間忘了自己本來想說些什么。
八月連忙補上,“對啊對啊,我覺得跟著段哥和冉哥學習電影攝影比在大學里上課要有意義多了,肯定也能學到很多書本上沒有的實戰(zhàn)知識啊。”
安娜倒是沒怎么聽進去八月的解釋,她看到冉斯竺看向段落的眼神里有一絲焦慮,又有一絲不安,這一瞬,她的心也亂了。
嗨,自己心里再強大,也總要給人一個恢復期嘛。
她嘆口氣。
段落眉毛忽然舒展開來,“跟著我?”他精準地抓到一個關鍵詞。
這幾個字響起,冉斯竺的腦海里似乎有一縷光猛地穿過迷霧,撥散了所有的慌亂,他鎮(zhèn)定下來,拾起之前想要說的事情,“對,因為我和八月說我想邀請你做我的共同導演,咱們一起拍一拍西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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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錦鯉
大家看起來呀!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