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調皮地躍動著,悄悄往云朵后面躲去身形,眨巴眨巴著閃爍的眼睛望向夜幕下的人群。
UCLA的某處樓頂停車場里,有兩個身影正站在車旁,大眼瞪小眼。
夜風吹來,映在地上的月光云影都凍地一陣哆嗦。
一月份的洛杉磯,正值雨季當中,早晚涼得很。
余瑤苦笑著一手摸著書包帶,一手揉了揉太陽穴,“剛才睡了幾分鐘,還是能開車的,就不麻煩你了?!?p> 安娜也很無奈,剛才莊路找到了余瑤的住址,給到自己的時候那眼神里竟還有點決絕的意思,敢情是希望自己要負責好校寶級學霸余瑤同學的歸家安全問題。這讓自己還怎么推辭。
再者,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址,的確是順路,離自己家里也就五分鐘車程,實在沒什么推脫的理由。
“咳咳,快上吧。你的車就停在學校,明天再來拿也行,還是安全最重要。”安娜打開了后車廂,示意余瑤把箱子放后面。
余瑤皺了皺眉頭。
他非常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是自己完全有能力處理問題的情況下。而且他最擅長的就是一個人去解決問題。
他有些拿不準該怎么面對當下這個情形。右手搭在行李箱的托桿上,抓緊了又松開,然后再次抓緊。
怎么就一路跟著安娜到這兒來了?自己的車呢?好像是停在哪個停車場來著?
他努力回憶著。
安娜見他這樣,也知道學霸么,一般都很高傲,都是俯視眾生救濟他人的,可能不習慣忽然被人幫助,一時間轉了個心思,想要把話題扯開一些,開口說,“我們住的很近哦,真的太巧了。莊路給我看地址的時候,我還說早知道咱們就約在Rancho Park對稿子多好,都不用來學校?!?p> 余瑤還在拼命地想自己車到底停在哪兒了,怎么越是回憶,腦子里越是漿糊一般朦朧遲鈍,不由得嘆了口氣。
“哇,夜里真的好冷啊。我下次要帶件兒厚點的外套,哎,每當這個時候,就好想喝一壺銅鍋煮出來的小吊梨湯啊?!闭f著安娜就動手去拿余瑤的行李箱,雖然知道自己不一定拿得動,但也要催一催這人,別再杵著一動不動。
余瑤忽地反應過來,連忙從安娜手里又將把手奪了回來,“重,我來。”
安娜吁了口氣,見他將行李放好,就把后門關上,“走,上車~?!?p> 余瑤抱著書包坐了進來,還在醞釀著怎么道謝呢,眼皮又重了起來,他連忙心里一緊,硬撐著開口,“今晚麻煩你了,是我行程安排得不好,下次要?!?p> 安娜還等著下半句話呢,就沒聽見聲兒了,扭頭過去仔細一看,余瑤已經(jīng)是靠著椅背,頭微微側倒向安全帶的方向,眼睛已經(jīng)閉了起來,似乎是睡著了。
安娜忍住不發(fā)出聲音,笑意爬上了嘴角。她默默地把安全帶系好,將車里的空調打高了幾度。
車門鎖起來,安娜拿起手機,準備輸入地址開始導航。
車里燈光的一縷柔黃籠住了這一方小世界。
有一人安心地在椅子上休息,另一人則輕手輕腳地在照顧他。
月光鋪滿了整個世界,卻似乎投不進這一方天地。而在車里,所有的寒冷和夜風也在關門的那一瞬頓時遠離,只剩下溫暖和靜謐。
那縷溫柔的低沉的光照出了車內女生明亮的眼眸。
忽地,黃光暗了下來。只有顯示屏上的微弱光亮依然閃亮。車子輕輕動了起來,駛向遠方。
星星從這個云里肆意地跳向另一朵,留下一路云絲繚繞,偶爾還有被打翻攪亂的云朵追在星星的后面,似乎是爭吵著要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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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把車開過一個路口,連忙靠邊停了下來。她坐在車里,眼神不寧,臉頰上被紅暈占滿,胸口還因為大口喘氣而略微起伏不定。
余瑤已經(jīng)回家了。
安娜不安地伸頭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棟房子亮起了光。
不知道他會不會像自己現(xiàn)在這樣,安娜局促地笑了一下自嘲般地想著。自己果然是理論知識豐富,實踐經(jīng)驗為零。怎么這么點小事就慌成這樣。
怎么回事?不就送個同學回家么,以前也經(jīng)常做過的事情啊。
怎么就在門口不小心撞到了呢?
眉間眼角處,似乎現(xiàn)在還留有余瑤嘴角的余溫和極其細微到不可察的濕度。
安娜越是不讓自己回想,臉上越是發(fā)燒。
尤其是那處似乎還殘留余瑤溫度的地方。
她恨不得把四面車窗和天窗都全數(shù)打開,安娜低頭看了一眼中控臺,怎么空調溫度這么高?
余瑤坐在廚房里,猛灌了自己一大杯水。
這才清醒一些。
剛才在路上也避無可避地睡著了,下車的時候眼睛都還睜不開,只想著拿了行李趕緊回家上樓睡覺。
可偏偏門口前廊的夜燈沒開,估計是這次去紐約出門著急,走的時候忘了把廊燈留著。
黑暗里還在書包里摸鑰匙,一時間鑰匙竟然也跟自己捉迷藏。
安娜跟在身后想用手機幫忙照明,摸了全身口袋才嘿嘿說道自己手機丟車里了。余瑤經(jīng)這一提醒,正準備找自己手機的時候,手指碰到了鑰匙扣上的樂高扣。
可也不知怎么地,也許是剛醒,眼睛酸得睜不開,總覺得摸不見鑰匙孔。試了幾次,自己也揉了幾次眼睛。
安娜是個急性子的,貓著腰從自己手里搶了鑰匙就鉆到身前來要開門。
然后鑰匙進孔。
門開了。
安娜一個激動,頭發(fā)一甩轉過身來。
就這么結結實實地抱住了。
自己的嘴角似乎還擦著她的眼角而過。
涼涼軟軟的眼皮格外地軟滑,像是要呵護在手心里的易碎的寶物。而那細細的眉角絨毛,撓進了余瑤的心。
兩人都沒預料到這么個情形,直到客廳深處傳來安保系統(tǒng)警報的聲音,自己才剎那間回過神來,低聲說了句,“警報系統(tǒng),我先去解除一下?!?p> 等輸入了密碼,解除了家里的安保狀態(tài),再跑到前門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安娜已經(jīng)不見了。
而門前的那輛黑色的大車點著了火,像是只害羞了的大貓一樣,忙不迭地向前一躍,躍進了夜色里。
余瑤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輕輕撫摸了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只貓咪,這么甜的人,非要開這么颯的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