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陶穿著一件貼身的高領黑色毛衣,外面罩著看上去就舒服至極的羊絨外套,一條淺色的緞面半裙,踩著一雙運動鞋,顯得優(yōu)雅又隨性。
安娜知道以簡陶的個性,她的隨身箱里大概就是兩雙高跟鞋和一些文件,其余的衣物和隨身用品應該都在助理的行李里放著,這會兒見她一個人來,那些日常用品應該就是跟著助理回三番了。
簡陶站在門口,墨鏡遮著眼睛,一時讓安娜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連忙伸手去拿簡陶的箱子,剛一碰到那金屬拉桿,才發(fā)現凍得冰涼,“哎呀,外面這么冷,媽你快進來,我特地掐準了時間給您下這一碗面的。”
簡陶摘了手套,拿下墨鏡來,雖然眼里略有不滿,但總算是看了安娜一眼,進了門來。
她往四周環(huán)顧一圈,“你弟弟呢?”
安娜將拖鞋遞給她,“八月啊,八月不在家,在外面暫時有點事情?!?p> 簡陶換上拖鞋,瞅了一眼地上的鞋子,“你的室友也在家對吧?!?p> 安娜連說,“是的是的,Carol還沒起,在她臥室里?!闭f罷也不敢看簡陶的眼睛,直奔廚房下面去了。
簡陶也不多問,慢慢地踱步到客廳里,這才發(fā)現角落里的窗簾后面一陣響動,只見那窗簾下面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小屁股,還帶著一條略顯緊張地僵硬在某一個姿勢的尾巴。
她不禁笑出了聲,也不去拆穿這只膽小怕事的藍貓,自顧自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昨天忙得很晚?”簡陶將外套隨意搭在沙發(fā)邊上,整個人呈放松的姿勢拿起一本茶幾上的雜志翻了翻。
安娜盯著鍋里沸騰的睡眠,默默看著灶臺上的時間,時刻記著煮沸兩分鐘就關火,此時聽見簡陶的問題也是頭也沒抬地回答道,“嗯,回來就夜里了?!?p> 剛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對勁。
完了,怎么自己這么多年都還是往坑里直直地跳呢!
不由得耳后一熱,急急忙忙去找碗。
簡陶故意拉長了聲音,“嗯~,所以起遲了?!?p> 王安娜心里捶胸頓足的,懊悔極了。。和簡陶斗智斗勇也有挺多年了,怎么自己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簡陶換了一本講家具建筑的雜志拿到手里,“上次你問我的被網絡暴力的事情,有后續(xù)嗎?”
安娜一聽她主動換了一個話題,便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咬上,“后來好像就淡了下去,這幾天我也沒關注了,應該沒什么水花了?!?p> 簡陶點點頭,“做消防員很累的,出了事再去撲火,始終不是良策。你要做到的是從不點火,也從不引火上身?!?p> 安娜捧著一碗面,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還不忘點點頭,“嗯嗯,知道了。老媽說的對,都是至理名言。”
簡陶見她過來,便將雜志合上,放回茶幾上,“還是放早餐桌上吧,窩在沙發(fā)這兒吃飯我不習慣。”
安娜立刻腳下方向一轉,扭過身子往早餐桌上去了。
看著簡陶津津有味地吃著面條,安娜在旁邊陪著一言不發(fā),心里默默盤算著第一關應該是安全度過了。
簡陶抬起頭,“你肚子都喊了這么久,怎么也不吃飯?”
安娜這才回過神來,捂著肚子尷尬一笑。。自己也太慫了,怎么見到簡陶之后,緊張的連餓都忘記了,更是連肚子咕咕叫發(fā)出的抗議都沒聽見。。
嗨,這樣一看,自己和躲墻角窗簾后頭的那只老王有啥區(qū)別。。
“啊,對,我也去下一碗,哈哈?!彼龔淖簧咸饋?,逃跑似的跑向廚房。
簡陶拿起桌上的茶杯,看著安娜在廚房里轉來轉去的身影,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可能是這一碗熱騰騰又香氣十足的面條下肚,惹人犯困;又或者是在猜測這兩個人小鬼大的小孩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又或者只是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多少次窘迫好笑的場面。
在等安娜吃早飯的期間,她拿出手機處理了許多信息,又進安娜的臥室里打了兩個電話。出來的時候,安娜也正好將兩人的碗筷都收進廚房。
“你自己洗?”簡陶從房里打完電話走出來,看見安娜挽起袖子,準備洗碗,不禁吃了一驚,手機屏幕還亮著,隨著她走路的幅度一閃一閃地,有些晃眼。
安娜到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她這樣一反問,自己也愣住了,看了看手上的手套和打濕了的海綿,喃喃道,“那不然誰洗呀。”
簡陶也只是一瞬的詫異,片刻之后這情緒便都沒有了,她點點頭,揮了揮手,“也是,一個人生活,洗碗機用著浪費時間,請家政天天上門也很麻煩?!?p> 安娜抬起手肘蹭了一下劉海,有幾根頭發(fā)飄在眼睛周圍弄得她癢癢的,總有些不舒服,聽了簡陶這話,也表示同意,“對啊,一個人吃的盤碟也少,總不能一雙筷子一個碗一個小鍋就扔進洗碗機里吧,那還得等三四十分鐘才慢慢洗好,不如我上手沖一下,很快就又能用了?!?p> 簡陶倚在廚房的吧臺上,漫不經心地說,“少和王牧學說話,年輕人,這么嘮叨做什么?!?p> 安娜撅了撅嘴,不說話。
“八月呢?讓他回來,下午我們就去Newport Beach。”她給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些水,雨崩今年初春的第一批生普,喝起來還是不錯的。
不過簡陶更衷情景邁的味道,所以雨崩和布朗的生普都給了安娜。雖然安娜不太懂茶,但從小在家里跟著王牧和簡陶都是喝這些講究產地茶田和年份的,口味也自然而然地便刁了,雖不怎么喝茶,但若是說起這些普通的小茶餅,總也是習慣于這兩個茶山的。
簡陶看著安娜熟練地沖起咖啡來,不禁輕皺了一下眉頭。
安娜見躲不過去了,訕訕一笑,“媽,八月在外地呢。??赡芤粫r半會回不來,咱們去Newport干嘛呀?今天下午就去嘛?這么趕呀?!?p> 簡陶將茶杯放了下來,“在外地?我不是提前一周和你說過這兩天我會回來帶你們去辦事?”
安娜握著自己的咖啡杯,眼睛盯著吧臺上的一盆多肉,不敢看向簡陶的方向。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老王本來正準備從窗簾后面繞出來,忽然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冷氣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鉆了回去。
安娜知道簡陶可是一位非常有耐心且十分擅長制造冷酷環(huán)境的女士,又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八月去鹽湖城參加圣丹斯電影節(jié)了。和UCLA的兩位電影學院的學長,都是我不錯的朋友,其中一位是段落,也是您的恩師段老師李老師的孫子,上次您聯系說讓我去認識的?!?p> 簡陶的眉毛輕輕一顫,故事有這樣的展開的確是她沒想到的,不過既然有段落的話,她眼里的質問和不滿漸漸融化了些許。
安娜也覺得渾身一輕,便覺得往段落身上多說一說,可能會有奇效,便繼續(xù)說道,“本來八月也是認識段落之后,覺得他和另一位學長都十分有才,幾個人一拍即合,想要在今年拍出一部片子來。因為段落和另一位學長都是學校里導演系的高材生,自然也是想做出些東西來的,八月學的攝影,也想跟他們后面學習一下電影攝影?!?p> 說到這里,她故意停了一停,迅速抬起頭看了一眼簡陶,只見簡陶已經不再看自己,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杯子里的茶葉。
安娜咬咬牙,心想怎么都要交代的,不如就豁出去坦白從寬!,“雖然您是這幾天回來,但是圣丹斯也是這幾天開幕呀。我也是挺鼓勵他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的,加上是段落帶隊,我也才放心?!?p> 簡陶伸手指了指,安娜連忙會意,扯了一張廚房紙遞過去。
只見簡陶用紙巾在杯底輕輕繞了一圈,開口說,“今天是24號,今年的圣丹斯是26號開幕?,F在才是上午,所以八月昨天就跑了?”
安娜眼睛微微睜大,心里已經是把八月踩在腳底下來回踏了千萬遍,這小子沒跟我說這茬?。。?!簡陶怎么這也知道?等等,這里面竟然還有時間差,那他逃得也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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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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