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怕不是有什么誤會吧
司徒瑾頓住腳步,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向宋煜,矗立良久。
日頭漸漸落下,女弟子房舍這邊的鳥獸也都開始活絡起來,宋煜身后的一棵海棠花樹上,一只貓頭鷹咕咕直叫,襯的周圍的氣氛更加詭異。
連帶著宋煜身邊的平原王宋子墨也有些尷尬,想著司徒瑾畢竟是戍國公家的,也算是河西黨在朝堂上為數(shù)不多能說上話的人。
宋煜定不會真的參他。
可他二人假說身體不適告假逃課,這會兒卻出現(xiàn)在女學生房舍的事兒若是被司徒瑾告訴了大夫子,那是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于是便想做個和事老,打破眼下的僵局。
誰知司徒瑾卻先開口了。
“太子殿下若覺得我此言有失,我明日自會上書向陛下請辭。但這會兒已經(jīng)入夜了,畢竟男女有別,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住處,莫要走錯了地方了?!?p> 司徒瑾說著,便又拂袖欲走。
“呵,好一副謙謙君子正義凜然的模樣,孤差點都信了?!?p> 宋煜的目光追著司徒瑾轉(zhuǎn)了個圈。
司徒瑾聞言皺了皺眉,不得已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宋煜問道:“我與殿下先前不過一面之緣而已,卻不知殿下何來這么大的敵意?”
“敵意?你也配?”
宋煜一臉的不屑,攤開手中折扇轉(zhuǎn)過身去不愿看他,口中冷聲哼道:“別人費勁千心好心送你東西,你若不喜歡大可不收,收下之后又轉(zhuǎn)手送給未婚妻,做順水人情。
孤倒是從來不知,堂堂戍國公府的嫡長子,竟是這般寒磣。”
到這會兒一想到長孫海棠親手給司徒瑾繡布料他還不珍惜這事兒,宋煜就氣不打一處來。
司徒瑾卻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鎖了半天的眉,只冷冷道了聲:“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還有事,先走一步?!?p> “你敢說自己不知道那塊布料是她送的?你若送給旁人也就罷了,竟然轉(zhuǎn)手送到了梁家去。你明知道她喜歡你,仍舊做出這等事來,卻還敢妄稱正人君子?”
司徒瑾又是一怔,剛想要說什么。
戍國公的小廝忽然進來傳話。
“少爺,夫人聽說沛國公家的小姐這次也來天京赴學,叫問問能不能準她一天假,由您帶到家中敘敘舊。”
司徒瑾這會兒被宋煜問的心事重重,卻還不肯為長孫海棠破例。
“進了書苑的門,就得守書苑的規(guī)矩,如今這書苑里的學生哪一個不是有家有戶有關(guān)系的?若都憑著關(guān)系任意請假,又要將書苑的法度置之何地?
你且叫他們回去和母親說,眼見著就是中秋了,到時候若是海棠愿意,自會登門拜訪,不必急于一時?!?p> 小廝沒來由地挨了這一頓罵,也是一臉懵逼,瞧了瞧宋煜兩個人,道了聲是,便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我正好有事要問你,一塊走吧?!?p> 司徒瑾說著,便和宋煜對視了一番,轉(zhuǎn)身離開了。
等走到了六味書屋前頭,才叫住小廝問道:“卜谷,自我來京之后,你便一直打理我的私務,可見過沛國公府的小姐曾送過我一塊布料?”
卜谷立時輕笑一聲。
“少爺,長孫小姐送您的布料還少嗎?你不是一向都是叫小的處理的嗎?”
“我叫你不要收,便是收了,也要找機會還回去,你可都照辦了?”
司徒瑾當即問道。
卜谷剛要點頭應允,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立時有些心虛地說道:“原是一直照著公子的話照辦來的,可去年又從沛國公府寄來了一匹布料。說是長孫小姐親自繡的,務必請您收下。結(jié)果人放下東西就跑了。
小的原想著再托人送回去的,可臨時有事兒耽擱了,便放在了桌上,再回來找時東西已經(jīng)不見了。
后來才知道是夫人那里來取給梁相夫人的壽禮時搞錯了,把那布料拿了去——”
“你呀你,你該早和我說一聲的。海棠繡的東西送到了扶搖家里,無論是于海棠還是扶搖,都算是失禮了的!”
司徒瑾這會兒越發(fā)煩悶,思來想去,便忽然轉(zhuǎn)了個彎,一邊往書苑外面走,一邊說道:“走吧,再備些好東西往梁相府上去一趟,和人家好好說說,把東西要回來吧?!?p> 小廝也是為難,原本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這件事兒?
而且送出去的東西,還有隨便要回來的道理?
可他家公子便是這樣死性子,認準的道理,是無論如何也要遵守的,就連國公老爺也是拿他沒法子的。
這邊司徒瑾什么都沒解釋就走了,宋煜卻只是冷哼一聲道:“心虛了就落荒而逃,如此膽小荒謬之人,也不知道那丫頭喜歡他什么?!?p> “膽小荒謬?殿下說的是思鑒?怕不是有什么誤會吧?”宋子墨在旁邊一臉納悶兒。
宋煜立時白了他一眼。
“你到底站哪邊的?”
宋子墨默默往宋煜身后挪了一下,躲在了宋煜的陰影里。
宋煜這才滿意地勾唇笑笑,回頭瞟了一眼長孫海棠的房舍,搖著扇子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長孫海棠后腳就帶著背著大包小包的青竹也出來了。
“快著點青竹,山門戌時就關(guān)了,咱們得趕在這之前從宮里出來的。”
長孫海棠也是心大,被司徒瑾罵的狗血噴頭,竟然一想到能見到皇后了,還是這樣歡欣雀躍。
就連青竹都跟在后面直搖頭道:“像我家小姐這樣不記仇的好姑娘上哪找去?竟然還有人不知道好好珍惜。詛咒他一輩子找不到婆娘?!?p> 皇后娘娘的太瀾宮里,宋煜和宋子墨正在和她講述第一天入學的情況。
“咯咯咯,子墨和太子自小就在一塊兒,一起去桃李書苑讀書倒也無妨,只是委屈了你,堂堂平原王的身份,卻要給太子做個伴讀了?!?p> 宋子墨忙賠笑著說道:“皇后娘娘折煞子墨了,給太子殿下做伴讀,又怎么談得上委屈呢?”
皇后立時又笑道:“哎?這兒沒外人,自家人說話,可像小時候一樣,稱我伯母的?!?p> 宋子墨卻只是抿嘴一笑,并不敢妄稱皇后伯母。
宋煜瞧見他這邊軟下聲來,立時接著皇后的話說道:“母后多慮了,他在書苑里好吃好喝,又有人護著,受的哪門子委屈?”
某人說著話,腦子里還想著中午長孫海棠把那一盤盤才拼命往宋子墨那兒擺的樣子,下意識地便瞥了宋子墨一眼。
惹得宋子墨脖頸直發(fā)涼,忍不住向旁邊挪了挪。
皇后在上頭瞧著這哥倆,臉上禁不住便浮了笑意,嘴上卻還嗔怪著說道:“太子,你日后是要為君之人,子墨便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叫他多吃一些又何妨?怕他虧著了還來不及呢?!?p> 皇后話說一半,就瞧見外面進來個宮人來傳話。
皇后擺手叫那人去做事,臉上的笑意便更濃了一些。
“對了,你們今日在學堂,應該也見到了沛國公家的丫頭了吧?大夫子為人不喜變通,定不會給你們機會多多敘舊,本宮卻知道你們小時候關(guān)系甚好,便把她召進宮來,這會兒人都在外頭了,待會兒一起用個晚膳,你們幾個小輩一起說說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