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君子坦蕩小人戚戚
宋煜說完,瞧著長孫海棠一直眨巴的大眼睛,心里某個地方忽然癢癢的,下意識地便別過頭去,暗自沉了沉氣道:“你好好考慮一下,若是不答應,便就免談吧。”
宋煜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長孫海棠當即就急了,忙得伸手扯住了宋煜的袖口。
“哎?你這剛來,還什么都沒說呢,怎么就走了?”
“怎么?不想我走?”
宋煜垂眸瞧著長孫海棠拉著他袖口的手,纖細是纖細,可因著常年拿兵刃的緣故,難免有些老繭。
看起來并不算美,要命的是他竟也覺得可愛誘人,一時也顧不上再逗弄長孫海棠,直甩了袖口說道:“我是聽說你要休養(yǎng)至中秋之日,想著你這點紅腫根本不至如此,便過來瞧瞧。
這會兒瞧見你沒什么大礙,自然就該走了?!?p> 宋煜說著,就急急地要往外走。
長孫海棠心里著急勸宋煜學醫(yī)的事兒被她搞砸了,當即就在嘴里念叨著什么“身正不怕影斜,思鑒哥哥會理解我的!”
“好!我和你一塊學去!中秋之后——就一塊過去?!?p> 宋煜嘴角微微翹了翹,道了一聲:“好!”
便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長孫海棠說道:“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你放心吧,我長孫海棠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騙子!說好了只要孤害怕的時候你就會出現(xiàn),那一年還不是一聲不吭的走了?若不是孤使計令你回來,你又可曾擔憂過孤在夜里會害怕?
一想到這兒,宋煜便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弄得長孫海棠還一臉懵逼,瞧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怎么我都答應和他一塊去了,他還反倒不高興了?真是奇葩!”
“小姐!”
青竹忽然顛兒顛兒地從外頭跑進來,像是有什么喜事兒似的,弄得長孫海棠也挺激動。
“怎么了?是不是思鑒哥哥來瞧我了?”
青竹腳步一頓。
面容立時就有點尷尬,立在原地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開口說道:“那倒不是,只是剛剛小的在外面放風的時候聽人提起,說是中秋之后,書苑里要舉辦一場擊鞠賽(擊鞠=馬球),還說贏的一方有機會面見天子,求得一樣賞賜。另外還可以在末考中提前得到一個通!”
“真的!”
長孫海棠激動極了,當即就站起身來,和青竹兩個十指相扣一起蹦跶起來了。
青竹:“自然是真的!太好了,原本小的還擔心小姐落下這幾日的功課,末考會吃虧,如此一來,定是不成什么問題了!”
長孫海棠:“啊啊??!好久沒有痛快地擊一場鞠了!這次看我怎么大殺四方!”
青竹:“……小姐不是為賞賜激動?”
長孫海棠:“???面見天子有什么好激動的?我想見隨時都能見啊。再說末考通不通的,有那么重要嗎?我家里又不差我這點榮耀了?!?p> 青竹:“……”
雖然她說得對,但好像總有什么不對勁兒似的。
“難道小姐不想要那個天子的賞賜嗎?比如請?zhí)熳訙始僮屇ソo沛國公府的老夫人賀壽之類的。
據(jù)我所知,今年是戍國公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陛下早有旨意,允許戍國公府好好操辦。
聽說他們家一早就在準備游船,就等著下個月日子到了,包下整條鎏金河,一家子邀上滿城親友一起在河上玩樂它三天三夜。
屆時,司徒小公爺作為長孫,定然要陪侍左右的。
憑著您和戍國公家的關(guān)系,何不做個近水樓臺呢?”
長孫海棠在一旁聽得兩眼冒金光。
立時便贊許地在青竹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小子,消息倒是還靈得很,這等好事兒,我必然得贏個頭籌回來??!”
長孫海棠說著,當即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很快便瞇著眼睛瞧著青竹問道:“不過你平日里不是都很反對我和思鑒哥哥來往的嗎?怎么今天卻換了個人似的?”
青竹眉心抖了抖,臉色立時尷尬了幾分,背轉(zhuǎn)過身去捏著滿是汗水的手心說道:“小的哪有?小的不過是為了能叫小姐好好發(fā)力,努力通過末考,別給咱們沛國公府抹黑罷了。”
“還想騙我?”
長孫海棠當即揪住了青竹的后脖領(lǐng)。
“你實話說,是不是這次奶奶的壽辰上請了翠紅樓的人?”
青竹后腦滑落一滴冷汗,半晌才轉(zhuǎn)過身來面容夸張地說道:“什么都瞞不過小姐您?。」?!
小姐您可能不知道,翠紅樓今年為了能叫老夫人樂呵樂呵,特意請?zhí)炀┯忻某梢落佔幼隽撕眯┢烈氯梗犝f使的胭脂水粉也都是內(nèi)部專供的,只有頭部的姐姐們才有資格用到。
機會難得,小的怎么樣也要混進去倒騰兩盒出來收著?!?p> 青竹說著,還一直對著長孫海棠搓小手道:“所以小姐您這次千萬要好好表現(xiàn),好歹也帶小的上了這游船吧?!?p> 青竹話還沒說完,長孫海棠便一根手指頭戳在了他腦門子上。
“你呀你!你這個喜歡涂脂抹粉的習慣,得什么時候改了才好?當心哪日真被爹爹發(fā)現(xiàn)了,把你凈了身,送到戲班子里去!”
青竹嘴角卻還帶了點笑意。
“若真要那樣,倒是感情好了。”
長孫海棠眼睛瞪得老大。
“好什么好?小姐我不許!你要走了,留下我孤家寡人一個,又該如何是好?”
長孫海棠說著話,睫毛上便又掛了霧氣了,惹得青竹也忙強忍幽思哄她道:“哎呦我的祖宗,你放心,沒等到你遇到個好男人,青竹怎么放心留你一個人呢?我哪也不去,就好好陪著小姐?!?p> 宋煜從女弟子房舍出來后,沒走多遠,便瞧見了道路一邊樹蔭下的司徒瑾。
那人一身白衣,單手提在胸前,正搖頭看著長孫海棠院里的海棠花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一想到他日里那般欺負長孫海棠,長孫海棠卻仍為他說話的情景,宋煜就氣不打一處來。
也不看司徒瑾,只停在路邊悶哼一聲道:“既然是來道歉的,又為何不進去?白叫人在里面空等?”
從梁清瑤進去的時候,司徒瑾就站在這里了,所以自然也瞧見了宋煜進去又出來的樣子。
聽他這么一問,心中也似有不悅。
“何為男女有別,太子殿下難道不知?”
“哼!”宋煜輕搖了下扇柄,“孤只知君子坦蕩小人戚戚?!?p> 宋煜說著,還收了扇子,轉(zhuǎn)過身去冷眼瞧著司徒瑾說道:“倒是夫子這般,不明不白,只敢躲在陰影下面偷窺的行徑,才更容易叫人誤會吧?”
司徒瑾眉心皺的越發(fā)緊,半晌才看著宋煜的眼睛說道:“河西一門如今在朝中的情況,太子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你找海棠若只是涂個樂呵,還請三思而行。她心思單純,經(jīng)不起多少辜負的。”
“你又怎知孤定會辜負她?”
宋煜當即打斷了司徒瑾,隨即眸光一凜,很快又問道:“再者,你又以什么身份,替她對孤說出這種話來?”
宋煜說著,下意識地便展開扇子掩面說道:“一個整日叫人家姑娘家的以淚洗面的男人,也配和孤說出這種話來!”
“你!”
司徒瑾心里有些火氣,可宋煜并不打算和他繼續(xù)爭辯,只又睨了他一眼道:“孤只有一幾句話,思鑒夫子已是有婚約在身之人,關(guān)心好自己的未婚妻子便是,至于孤看中的女人,自然有孤來守護。
若是日后再叫她產(chǎn)生什么不必要的誤會——河西一門到底會毀在誰的手上,倒也未可知呢!”
宋煜說完,便就邁著步子走了。
司徒瑾垂手瞧著宋煜的背影,眼神里滿是看不懂的情愫。
沒一會兒,樹上面終于下來一個人,是卜谷。
手里提著裳,兜了一口袋的冬棗。
“公子,您叫我重新放回去的鳥窩我給放好了,我記得長孫小姐很喜歡吃冬棗來的。正好咱們要過去,便多摘了一些?!?p> 卜谷說了半天,瞧著司徒瑾沒說話,便有些納悶的也靠到他身邊問道:“對了,剛才公子在與誰說話?”
司徒瑾雙眉緩緩放松,心平靜氣地說道:“沒什么?咱們回去吧。”
說完,人就往回走了。
“回去?可您不是說要來勸勸長孫小姐不要因病告假,要堅持去上課的嗎?怎么就突然回去了?而且小的摘了這么多棗子,真的不送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