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還沒亮。
云奕早早地起了床，在院子里錘煉拳法。他修煉的是唐明成傳下的莽蒼訣，取山川莽蒼之意，拳勁生生不息，威力極大。他一招一式地打出來，頗有點不動如山的氣勢。
不管什么時候，不管在哪里，自身的實力永遠是最強的后盾，雖然對這個世界來說自己只是個過客，但道理是顛撲不破的。
尤其是現在強敵環(huán)飼，徒步維艱的時候。
伴隨著日出，朝陽噴薄而出，云奕打完最后一式，收身而立，微閉雙眼，體會著體內種種微妙的變化。
他的精氣神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圓滿的狀態(tài)，體內氣血奔騰，骨骼轟鳴，肌肉震顫，分明已經是到了淬體九重圓滿的境界。
只差一個契機就能突破凝罡！
云奕輕輕一笑，這種感覺還不錯。
他回到父親的房間，吩咐秀玉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用那枚精巧的鑰匙打開了唐明成一直視若珍寶從不示人的秘匣。
那秘匣是唐明成特地找人定制的，質地極其堅硬，內有機關。若是蠻力破壞，反而會讓它自毀，什么都得不到。
唐寅也曾問過這里面裝的是什么，不過老爺子諱莫如深，只說里面有大機緣也有大風險，時候到了自會知道。
如果說唐家還有什么東西能讓人覬覦的話，只能是這個匣子里的東西了。
云奕按照記憶中唐明成教授的手法，小心翼翼地將秘匣打開，只見一封信和一卷淡黃色的布帛靜靜地躺在那里。
信封上寫著：吾兒唐寅親啟。
云奕展信細看。
唐寅吾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破境凝罡了，沒想到當初那個掛著鼻涕，摔倒都要爹扶的小子居然達成了我一輩子的心愿，哈哈，我很自豪。
不扯遠了，兒子，既然你已入凝罡，自保已經無虞，現在就需要做個選擇。
或者離開泗水城，尋一處無名之地，平平安安度過下半生?；蛘叽蜷_盒子里那卷淡黃色布帛，用剩下的時光，全力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天人之境。
你選什么？
看到這里，云奕讀懂了唐明成臨死前的那絲遺憾，他沒有等到親手將鑰匙交到唐寅手中的那一天。
他擺了擺頭，趕走雜亂無章的思緒，繼續(xù)看下去。
其實為父心里希望你選第一種，做父母的不求兒女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你平安就好。如果你決定過平凡人的生活，將那卷布帛交給你宋叔父，他必會幫你安頓一個好去處。
如果你做第二個選擇……
這里有一滴濃重的墨點，似乎書寫者猶豫了很久才繼續(xù)動筆，
其實，所謂天人，古時有說法稱佛，稱仙，稱圣，有人猜測，那應當是武道修煉到先天的境界的存在。據說，太祖皇帝一統(tǒng)八荒就是因為有天人坐鎮(zhèn)。
而這卷淡黃色的布帛，就記載了一門通往天人境界的秘法。當年我與你宋叔在一處古遺跡中得到它們，上下兩冊，記載著不同的秘法，我們一人一半。
但后來，我們遭遇仇敵，拼了性命才逃離，也就在那時，我武道受阻，身患暗疾。明康兄也身受重傷，修為大減。
后來我們隱姓埋名，來到泗水城……
……
信讀罷，云奕搖了搖頭，唐明成這么信任那宋明康，可是如今看來，殺害他的元兇，絕對不會少了他的這個好兄弟！
云奕的眼神銳利起來。
“秀玉，你把那天宋玉書送的禮物清點一下，我待會兒要看?！?p> “是，少爺?！毙阌裨陂T外乖巧應道。
然后他輕輕打開了唐明成所說的蘊含天人之秘的淡黃色布帛。
那是一卷秘法，名為舍身咒。
“舍身咒？”云奕皺了皺眉頭，聽起來像是佛門功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來到的這個世界，好像從未聽說過和尚，寺廟之類的東西。
就連他穿越過來的那間所謂的破廟，其實也就是一處造型比較想像的建筑罷了。
“算了，這都是小事，無傷大雅。”
他仔細研讀了這篇秘法，大概明白了它的效用。
舍身咒共分三層，分別是“佛渡有緣”，“割肉飼鷹”，“身入地獄”?？梢远虝r間大幅強化自己的力量，具體程度如何，還沒有開始修煉，云奕也不太清楚。
“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爆種法門而已?！痹妻劝蛋低虏?。
他照著秘法嘗試修煉了一下，卻怎么都不得其門而入，只得心中嘀咕。
嗯，這難度倒像是天人級別的。
眼看短時間內是沒什么希望的，云奕便放棄了繼續(xù)修煉的打算，將東西貼身藏好，秘匣打開就不能再用了，打開門走了出去。
“少爺，東西已經整理好了。”秀玉已等在門外。
“走，看看去。”
此時，唐府的下人已被秀玉遣散的差不多了，偌大的宅子顯得無比空蕩。
“我已經看過一遍了，大多數都是些藥材，我按照玉書公子給的藥方用了一些，剩下的都在這了?！毙阌耠m然不明白自家公子為什么要看這些東西，還是如實回答道。
“什么藥方？”云奕敏銳地抓住了華點。
“就是宋家送過來的藥方呀，少爺你忘啦，半個月前老爺出門回來突然發(fā)病，宋家老爺聽說之后立即托人送來這方子，老爺用過之后病情緩和不少呢?！?p> 云奕這才想起是有這么一檔子事。
“所以你那天給爹配的就是這味藥？”云奕還不死心。
秀玉遲疑了一下，猶豫道：“玉書公子那天說老爺久病體虛，所以半個月來用的方子都是比較溫和的，現在氣血鞏固，可以加入一味主藥，效果更好?！?p> “你把兩種藥方都拿來給我瞧瞧?！?p> 秀玉有點不安，但還是依言照做。
靠著唐寅留下的經驗和眼力，云奕依稀辨認著兩張藥方的區(qū)別。除了加入了一味血竭花的藥材，其余沒什么不同。
“看起來似乎沒有問題，都是一些穩(wěn)固傷勢，益氣活血的藥物?！痹妻劝碘狻?p> “用藥前問過大夫了嗎？”
“問過了問過了，自從老爺生病，他的每一副藥我……我都會同樣喝一次，沒有問題才會拿給老爺?！?p> 云奕抬眼看她，心底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你，秀玉姐。”
……
泗水城，仁心藥房。
既然秀玉和唐明成都喝了同一種藥，劑量用法也相同，前者沒有出事，看起來似乎不是藥的問題。
但云奕卻不這么認為，因為唐明成的傷勢。
據他留下的信所說，當年受傷后他和宋明康一同來到泗水城。也就是說，最了解他的傷勢來龍去脈的只有宋明康一人。
而如果說有人能從藥物上做什么手腳，讓人從死狀上看不出破綻的，只有宋家了。
如何求證？
重點便是這仁心藥房。
仁心藥房掌柜李仁心，人如其名，妙手仁心，在泗水城頗為有名，與唐家也有幾分交情。
不過后來他年紀大了，將店面交給兒子之后，幾乎就不在人前出現，唐寅也就是小時候跟著唐明成見過他幾面。
云奕敲開藥房的門，李仁心的兒子迎出來。
“李掌柜，小弟有些事情想請教令尊?！?p> 李掌柜是個憨態(tài)可掬的大胖子，圓圓的臉特別有喜感，倒像個市儈商人而不是醫(yī)生。
“唐公子，”李掌柜面露難色，“我爹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有什么問題問我也是一樣的?！?p> “可是我這問題必須得李老才能回答。”云奕堅持道。
李掌柜聞言面色不豫，“我爹的本事我學得差不多了，唐公子莫非是不信任我？”
云奕沒法，只得把兩張藥方遞給他。
他用胖手接過以后，隨意地瞟了一眼，然后面色古怪起來。
“什么，這兩味藥還能這樣搭配？哦是了，妙啊，簡直是天才般的構想，還有這味藥，簡直用得恰到好處……”
云奕見他眉飛色舞，只得輕咳了一聲，
李掌柜安靜下來，面露尷尬之色，囁嚅著道：“這方子……還行吧……有些思路……挺……嗯……挺新穎的”
“小弟是想問這兩張方子可有什么問題？”
李掌柜漲紅了臉，半天不吱聲。
云奕見他不松口，只得遺憾拱了拱手：“李老既然不方便，那小弟就告辭了，叨擾了?！?p> 他正準備轉身離去，后方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等一下，向軍，你把唐公子請進來吧。”
李掌柜松了一口氣，應了一聲，引著云奕到了后堂。
李仁心靜靜地坐在那里，穿著很隨意的布衣長衫，須發(fā)皆白，身形消瘦但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溫和的雙眼里透出悲天憫人的光。
云奕上前一禮。
老人家笑了笑，輕聲道：“把藥方給我瞧瞧?！?p> 云奕趕緊遞上去。
他看著手里的那兩張紙，半天沒有說話。
“爹，爹？”旁邊的李掌柜有點擔心。
“向軍，你先出去，我跟唐公子單獨聊聊?！?p> 雖然有些疑惑，但李掌柜卻不敢違抗，順從地退了出去。
李仁心抬頭打量了一下云奕，嘆了口氣。
“你跟你爹長得很像?！?p> 云奕沒有答話，只是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
老人又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你既然來找我，想必是有了什么猜測了。沒錯，一般人用這副藥，有固本培元，治療傷勢，錘煉內腑之用，確實是一味寶藥，但是你爹不行。”
這話說出來，老人似乎也松了口氣，“前一副倒是無傷大雅，主要是后一副，尤其是這味血竭花?！?p> 云奕臉色陰沉下來。
“你爹當年來到泗水，與我做了鄰居，老朽也略懂醫(yī)術，便給他看過幾次，也了解了相應的情況?！?p> “他倆當初遇襲，你爹強行服用血竭花，催發(fā)秘法，才脫離了險境。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落下暗疾，終生無望凝罡。”
云奕聲音低沉，接過話頭：“所以某知情人便利用這一點，讓他服用不能再次服用的血竭花，引動他體內的強勢，害了他的性命?！?p> 李仁心默然。
云奕雙膝跪地，給老人磕了一個頭，轉身想要離開。
“孩子，你斗不過的。”身后的老人聲音顫抖。
云奕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沒得選擇。李老，我不會牽扯仁心藥房的?！?p> 又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