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回家后,直奔主臥,把夏木梓慣用的衣柜、抽屜、梳妝臺等等,一一打開。果然,里面都空了,夏木梓慣用的東西都沒了。
看著角落里的墨綠色沙發(fā),賀天再一次回想這幾天的人和事,李嫂的話仿佛還在耳邊,紙條上的內(nèi)容不斷閃現(xiàn)在腦海里,前幾天夏木梓“避嫌”的一舉一動,拿到離婚證后她的沉默和悵然。
這些無一不在昭示著些什么,但是賀天不敢深想。夏木梓說過,這只是假離婚,只是假離婚而已。
然而,當(dāng)賀天躺在闊別幾天的床上,睜著眼睛無法入睡的時候,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真的做錯了,就算再生氣也不應(yīng)該對夏木梓不理不睬,他應(yīng)該和她好好商量的,這件事她原先也不知道……
當(dāng)窗外太陽慢慢升起,賀天停止了亂糟糟的思緒,想到昨天最后袁穆的那句話,拖著沉重的腦袋起床,跟公司請了一天假,就給袁穆打了個電話。
夏木梓那邊,早上醒過來還以為自己是做夢接了個電話,以防萬一去翻了一下通話記錄,確實顯示有接一個九點多的電話。
她回想了一下,當(dāng)時困得厲害,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她有猜測過這是誰的電話,要不要回撥過去,當(dāng)然也有猜過是不是賀天。
但是后面急著去游泳,朋友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了,她想著如果有急事那邊肯定會再打過來,就愉快的將這件事拋諸腦后。當(dāng)然,如果是賀天,那她就更不在意了,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談及關(guān)于他的事。
這邊,賀天撥通袁穆的電話:“喂,你在哪兒?”
“這才早上五點,我在床上唄。賀哥你不會昨天一晚上沒睡吧?”
“你昨天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賀天答非所問。
“啊,那咱們見面聊聊?”袁穆扒拉了一下睡得亂糟糟的頭發(fā)。
“好,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去?!?p> “別,現(xiàn)在去人家可沒開門。這樣吧,八點,咱們在印象美術(shù)館門口見?!?p> “行。”賀天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去美術(shù)館,但袁穆明顯知道些什么,在哪兒談對他都一樣。
八點,袁穆準時到達印象美術(shù)館。賀天也一樣,不過準確來說是從六點到八點,他一直在這里等著。
“早,賀哥,吃早飯了嗎?”袁穆開口打招呼說道。
“嗯,吃了。你知道些什么?關(guān)于夏夏?!?p> “別急,咱們先進去看幅畫吧,它應(yīng)該能給你一些答案?!?p> 現(xiàn)在的賀天完全陷入被動,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跟著袁穆走進美術(shù)館,等著看那副能給他答案的畫。
兩人進入美術(shù)館,袁穆帶著賀天直奔一個展臺,兩人站在一副名為《盛夏的向日葵》的畫前,袁穆問道:“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
“很有沖擊力,生機和黑暗的強烈對比。”賀天認真答道。
“嗯,不愧是我賀哥,你說的非常準確……這就是夏木梓。”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賀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看到這幅畫的嗎?”
“…什么時候?”
“在你生日前一天,我的小表妹叫我送她和她的男神兼上司約會,剛好看到木梓和我小表妹的男神從這個美術(shù)館出來…我小表妹的男神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心理醫(yī)生,據(jù)我小表妹說,那天她男神帶一個病人來看一幅畫,畫的名字就叫《盛夏的向日葵》?!?p> 賀天被這話里龐大的信息量砸暈了腦袋,他強忍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痛,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這幅畫,覺得既震撼又瘋狂,他身為夏木梓的老公,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夏木梓已經(jīng)病到需要看心理醫(yī)生了!
袁穆繼續(xù)說道:“那之后我特意向小表妹打聽了一下,木梓從一年前也就是剛生完小葡萄不久,就開始進行心理治療,只不過情況一直都是時好時壞,那天也是醫(yī)生為了鼓勵她,特意帶她來看這幅畫?!?p> “……還有什么?”賀天忍不住追問道。
“哦,還有一個,就是木梓比你想象中還要心細。你和寧星星的過往和這一年的來往,她應(yīng)該全部都知道……”
當(dāng)聽到袁穆這句話,賀天終于繃不住臉上的表情,臉上的血色瞬間消退,面色慘白如紙,配上他一夜未睡的黑眼圈,比吸血鬼還嚇人。
袁穆從來沒看見過他這幅樣子,即便是當(dāng)初和寧星星分手也沒有這樣過。
賀天艱難的開口問道:“還有嗎?”
“我知道的也就這些。賀哥,對木梓好一點吧,她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對她好一分,她會還你十分,更別說你們還有一個小葡萄?!?p> “……我們離婚了?!甭犕暝碌脑?,賀天知道這次只怕不是假離婚,而是真離婚了,夏木梓她放手了……
“什么,離婚了!什么時候?賀哥你越線了?”
“沒有,我和星星從來沒有什么。”
“……哥,這話只有你自己信了……這一年時間是不是過的挺快的,有沒有覺得咱們就像回到了大學(xué)一樣,大家還是一起出去吃飯喝酒聊天……
可是,賀哥,就算學(xué)生時代的回憶再美好,偶爾回味一下也就夠了,你這樣一頭扎進去,你身后的木梓和小葡萄怎么辦?
還有,你覺得你和寧星星沒什么,但是你真的有好好比較過這一年里寧星星和夏木梓在你生活里所占的比重嗎?”
身為賀天的大學(xué)室友、同事和好友,袁穆清楚的知道賀天的動向,所以他幫賀天把蒙在眼睛上那一片葉子給拿掉了,讓他認清現(xiàn)實。
賀天回想這一年,早飯因為夏木梓要照顧小葡萄,基本都是跟小葡萄一起吃,他潦草的吃兩口就去上班;中午他們一個在家,一個在公司;晚飯他大多數(shù)時候會加班,不加班又會跟袁穆、于微光他們一起出去吃飯放松一下,這里面又肯定會有寧星星。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他為數(shù)不多的清閑時刻幾乎都有寧星星的身影,就算休息的時候在家,他和夏木梓也都是圍著小葡萄轉(zhuǎn),根本沒有單獨的二人世界。
甚至賀天回憶起他和夏木梓在談戀愛的時候,夏木梓看他沒事就喜歡粘著他,興致上來了她就會拉上他去做陶藝、逛家居市場、健身、看電影等。
賀天一想到這些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因為自從生下小葡萄后,他的回憶里再也沒有夏木梓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快樂的、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了。只有她手足無措的跟在李嫂旁邊學(xué)習(xí)怎么照顧小葡萄……
袁穆看賀天差不多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就安靜站在一旁,做一個深藏功與名的美男子。
他甚至抽空反思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夠不夠狠,有沒有戳到賀天的痛點。因為他一點也不喜歡寧星星那種道貌岸然、偽善的小人,哦不,應(yīng)該說是綠茶。
人前裝的跟什么似的,人后那顆心怕是都爛透了。賀天都已經(jīng)和夏木梓結(jié)婚了,她竟然還毫無廉恥之心的貼上來,更可恨的是賀天竟然吃這一套。
現(xiàn)在好了,離婚了吧。
末了,袁穆又恨鐵不成鋼的在心里罵了夏木梓幾句,“明明在我面前橫的跟個祖宗一樣,一到賀天面前就慫了,再說那個寧星星有什么好怕的,打不過我可以幫忙啊,在我面前還逞強,死要面子活受罪。還離婚,咋不上天呢?現(xiàn)在搞得有家不能回,有兒子不能抱的,舒服了?高興了?夏木梓我看你就該叫夏木頭,就是根木頭棒槌!”
賀天深知此時事已成定局,他不管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自責(zé),夏木梓也不可能回來。
于是他迅速理清思路,果斷做出決定和計劃。首先是去找夏木梓的心理醫(yī)生,了解目前夏木梓的病情以及后續(xù)治療方案等;其次是找人,確定夏木梓到底在哪里;最后就是復(fù)婚,一定要把夏木梓帶回來。
把一切想清楚理順思緒后,賀天向袁穆說道:“這一次我欠你一回,以后有什么事我可以幫的上的盡管說。還有,你知道那個醫(yī)生的工作地址嗎?”
“賀哥,客氣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心理治療室就在望城路那邊,我待會可以帶你過去那邊?!?p> “好,謝了。”
“這可就是見外了。賀哥,以后好好待木梓,她其實挺不容易的。跟寧星星也別來往了,如果你想把木梓追回來的話?!?p> “……嗯,好。我和寧星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p> “這……賀哥,你倆當(dāng)初?;ㄐ2輳姀娐?lián)合,談個戀愛轟動全校,加上這次她回國,你對她又是有求必應(yīng),這些都讓外人很難不多想。而且寧星星出入各種場合的時候總是跟你寸步不離,明里暗里的對所有人宣誓主權(quán),你又一直保持沉默,所以,結(jié)果就是……”
“……我,我跟她說過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有孩子了,對她,只是昔日好友和知己,她也說過那些都是逢場作戲,沒人當(dāng)真。”
“賀哥,有一句話叫‘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這一切的一切只要木梓當(dāng)真那就是真?!?p> 賀天啞口無言。為什么他會有這種錯覺,以為他能瞞住夏木梓這些事情,以為別人都會相信他和寧星星之間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