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得到李劭那邊的信已是三日后了。薛泠早早起了收拾過后便前往李劭住的福壽居去。
蘭枝倒是顯得興奮極了,在她看來,薛泠入宮后與李劭交集甚少,這后宮之中沒有帝王的寵愛,位份再高也終究立不住,這是她看話本子得出的結(jié)論??粗m枝興高采烈的往她頭上安了一支又一支釵環(huán),瞥了幾眼眼銅鏡中如同孔雀開屏的腦袋,最終還是扛著蘭枝不滿的眼神下卸去大半??粗m枝氣憤的表情,薛泠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邊取下一支鑲滿了南珠的金釵,邊道“過猶不及曉得伐?”薛泠都不知道這種樣式的首飾蘭枝究竟是從哪翻出的。微微搖了下頭,感覺腦袋終于不沉了,才起身向福壽居走去。
進了李劭住的院子,薛泠才意外發(fā)現(xiàn)這里景致與外面大為不同。并沒有想象中過多奢靡的點綴。院中南側(cè)有著大片竹林,星星點點的延到院中央,整個院子安靜極了。
小鄧子看見薛泠來了,忙上前見禮。
“娘娘,陛下在里面等您呢。”說著作勢讓薛泠一人進去,薛泠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小鄧子忙道,“陛下喜靜,身旁不喜人太多?!睂χm枝臨秋幾位道,“煩請幾位姑姑在此稍后。”
薛泠想了想,沒多說便點頭一人進了屋。
邁過門檻一股濃濃的藥味便撲鼻而來。若說先前薛泠還有幾分懷疑李劭身體不好只是托詞,在見到他那一瞬間什么懷疑都打消了。
李劭只著寢衣坐在床邊,雖是盛夏,身上卻仍披著條毛毯。不知是不是因為薛泠推門進入時突然帶入股風(fēng),李劭半個身子蜷縮在一起埋著頭不??人?,單單露出半個頭頂在她視野中,整個人顯得單薄極了。薛泠見狀忙端了杯水上前,遞給李劭后也一時管不了許多,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慢慢順著他的后背。
太瘦了,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出略有凸起的琵琶骨。薛泠想不明白,明明兩個多月前見他時精神也還算過得去。
薛泠的手掌順著他的脊梁不停給他順著氣,片刻后氣息終于平穩(wěn)下來。李劭喝過水后,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再多管??粗佳坶g露出幾份擔憂,開口用有些沙啞的嗓音慢道,“都是些舊疾?!?p> 舊疾?薛泠聯(lián)想到先前曾聽過些傳聞,只是先按下不表。
又聽李劭有些費力的換了口氣接著道,“前些日子開始苦夏,這身子才又變成這幅樣子?!闭f著露出幾分苦笑。
宮中供給皇帝的已是最好的,李劭又實在幸運,沒有一位壓在頭上的太后,朝中之事表面看也無大的沖突。若他能自己理政,這后宮之中又有薛泠做打理,這帝王生活也算得上輕松許多。只是李劭身子骨實在是太虛弱,奏章一事暫且不提,那早朝也是能推則推。前朝之中已是怨言四起,只是有人壓著,并未成勢頭。
“朕,不知該如何當好一個皇帝。”李劭將身上的毯子裹的更緊些突然開口,“從小這宮中上下便無一人將我視作皇子看待,更不必提學(xué)什么帝王之術(shù)了?!?p> 李劭用那雙丹鳳眼對上了薛泠的眼睛,“所以他們一開始讓朕處理政務(wù)時,朕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他語速說的極快顯得很慌張,真像是有什么人在身后趕著一般。
說著握住薛泠的雙手,“朕先前并不知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只是害怕會和那兩位皇后一般……”
他的手好冷,握住的那一刻薛泠只有這一個念頭。
李劭話沒說完,薛泠只是輕咧下嘴角。本想將手慢慢抽出,卻因那雙手過于冰涼,李劭又眼巴巴地盯著她,像極了自己兒時曾養(yǎng)過的小兔子,生出幾分憐惜并沒有抽出手。只是試探性的問道,“那不知臣妾可否下折子給臣下,這有些事實在不好…”
話沒說完,李劭又干咳起來,剛剛對他來說,話講得著實有些多。喝過薛泠遞來的溫水后,才慢慢點了點頭,“你本就是國母,咳,這些事,沒什么忌諱的?!?p> 薛泠聽見這話卻愣了片刻,這李劭來了莊子后,似乎和在宮中時大不同了。只是他最后話中說道國母的職責,細想這其中大抵也包括著照料李劭罷。只是這事自己還真沒做到過。
看著李劭歇下后,薛泠輕輕退了出去。叫住小鄧子,問道,“平日里陛下的身子都是誰來照看的?”
“從一年多前,一直是萬院使看的?!?p> “有其他院使看過嗎?!?p> “每個月會有幾位院使院判一起來瞧一次?!毙∴囎涌粗︺鑫⒊恋哪樕纸又?,“陛下這身子,不吃飯也扛不住啊。最近天兒太熱了,在宮中時便一口吃不下,連藥也喝不進去。來了這兒陛下倒是可以喝下去藥了,可是每日用膳還是用的少啊?!?p> 小鄧子有些著急,“求求娘娘一定要想法子幫幫陛下啊,平日里陛下都不叫奴才去打擾娘娘,可是再這樣下去陛下真的要撐不住了?!闭f罷,作勢就要給薛泠跪下。
薛泠沒想到有這么嚴重,忙道:“你快起來仔細與本宮講講。”
聽到這話小鄧子又連忙起身,用衣袖匆忙拭了拭眼淚。
“你是什么時候跟在陛下身邊的?”
“奴才打小進宮后就在陛下身邊服侍了。”小鄧子使勁吸了幾下鼻子,“從奴才在陛下身邊起,便只有奴才一人服侍?!?p> 看著小鄧子欲言又止的模樣,薛泠對他道,“你且放心將陛下曾經(jīng)都發(fā)生過什么告訴本宮,只有這樣本宮才能想法子解決。”看著他還有些猶豫,幾欲張口又什么都沒說,接著道:“陛下這大抵是心病,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幫陛下了。”
小鄧子想了許久還是開口道,“陛下小時候便不受重視,只因廖太妃那時身份尷尬,先帝也不重視,宮中上下都沒將陛下當時看作是主子。廚房動輒克扣飯食都是常事,有時好幾日都忘了送,奴才只能去膳房晚上偷吃的。那時膳房有個好心的姐姐時常會給我們送些充饑的,可是…”小鄧子抽搐的有些厲害,“可是竟然因為那個姐姐在和旁人抱怨主子被克扣的事時被于皇后的大宮女聽見后,便,便被杖殺了。”說到這小鄧子整個頭埋了下去,只看得見瘦弱的雙肩不停抖動著。
薛泠嘆了口氣,眉頭仍是皺著。于皇后那時還是端妃,正是爭那個位置的時候。又在剛剛試著掌權(quán)時,鬧出苛待皇子的名號畢竟不好聽。只是可憐了李劭,估計冬日里想要盆不冒煙的炭火當時都是難。
回到自己的院中,薛泠仍在想著這些事。
腦海里過了幾個方法,仍是沒抓住怎么能將李劭的身子調(diào)劑好。薛泠想,畢竟得了對方如此信任,天子又是國之根本,自己既已為后宮之中,這些事自己不操持也實在不應(yīng)該。
“這浣手作的湯今日怎的上了這么多道?”等薛泠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今日這飄著花瓣呈上的湯水上了好幾次。
“回娘娘的話,今日是大廚房呈的膳食,似是怕這山莊中不比宮中來的干凈,故想著多洗幾次?!迸R秋站在一旁邊擦著她的手邊回道,“娘娘也是小心玉體為好,這夏日里出了病可是有罪受的?!?p> “那前些日子怎不見的這般繁瑣?”薛泠打趣道。
不知怎的臨秋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慌亂,薛泠只當她年齡尚小禁不住打趣,忙安撫了下略過這個話題,動著用膳。
增甜福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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