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合一章）

　　今日大抵是李劭有生以來精神頭最足的一天，但也到此為止了。剛挨下凳子，李劭便感覺渾身脫了力，這才覺出疲憊來。

　　不知是他反應(yīng)遲鈍還是根本沒精力再注意，總之李劭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進了屋以后幾人間的氣氛變得更詭異了。李劭湊在薛泠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把耳朵支過來。

　　“我困了?！崩钲啃÷曎N在薛泠耳畔說。

　　薛泠沉下聲音道：“剛已經(jīng)叫人牽馬車了，等會兒就能回去了。若實在撐不住，不然你先去隔間休息會？”

　　李劭點了點頭。

　　“嚴(yán)大人不知可否陪…陪李公子在隔間休息片刻？”薛泠不是沒感覺到這一路嚴(yán)玢的眼神，只是機會難得，她自然是要先支開二人與徐錦芙獨處。

　　嚴(yán)玢沒多說什么，起身帶著李劭離開了小包間。

　　“我有話與你講。”時間緊迫，薛泠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離會試還有一段時間，但若要等到取得功名再召你入宮，很多事就等不及了?！?p>　　徐錦芙聽了這話沒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頷首道：“若能為娘娘分憂，是臣女的榮幸。此處皆有心腹之人看守，若您信得過不妨講講看?！?p>　　薛泠便將那事與徐錦芙又說了遍。

　　沉思片刻，徐錦芙答道：“嗯，此事急不得。若是難以從士族下手，便只能著手于民生了。誠然賦稅是來錢最快的路子，但也不是無他法可尋?！毙戾\芙露出幾分輕松的笑容，“這件事不若就放心交給臣女吧，娘娘不是才下了帖子么，過兩日有了詳細(xì)章程后再進宮拜見?！?p>　　徐錦芙比她大不了兩歲，卻讓人有種安心感。仿佛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對她而言能算得上難事的，這便是別人家的孩子吧！但薛泠也沒因此感到嫉妒，人不同命，她一直相信人的天性是出生便決定了的。

　　“只是”徐錦芙望向薛泠開口問道：“娘娘為什么這么信任臣女？只是因為先前賞菊宴時的交談嗎？還是因為，表兄？”徐錦芙對政權(quán)之事可謂手到擒來，但卻從對人情世故不甚敏感。對于先前家中四妹的事，她能用權(quán)衡利弊打動，卻無法理解為什么父親送四妹去家廟后對她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就算徐錦芙對這方面反應(yīng)再遲鈍，見薛泠半晌不說話也知道自己先前說的話不太妥當(dāng)。

　　“抱歉，是臣女僭越了?！?p>　　薛泠沖她笑了笑，“或許是因為你很真誠吧?！?p>　　但薛泠反應(yīng)可沒那么遲鈍，聽她剛才那話的意思，嚴(yán)玢早把所有事告訴她了。心中不免冷笑，先前是怎么說的，‘徐二參加會試是因為想要與家中兄弟爭個高下。’騙鬼呢？真以為自己對皇權(quán)沒興趣就連是非都分不清了嗎。這么想來他嘴里一句真話都沒有。

　　倒是這徐錦芙，薛泠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美人，雖面相上是個冷美人，但是眼神里的真摯也不是假的。薛泠對她笑了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徐姑娘家中可有親近的兄弟姐妹？”薛泠試探性的問了一嘴。

　　“不瞞娘娘說，先前那是家中四妹，出了事后已送去莊子里了。大抵是因為臣女性子不討喜，從小便沒什么親近的。府上唯一同母的是家姐，只是早些年便嫁了。后來也就一直跟著祖父生活?！?p>　　嚴(yán)玢果然在騙他，從臨秋到這事，很多事情薛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日輕信了他是奇怪的情緒在作祟罷了，后來冷靜下來在想很多事情都不對勁。而他打得什么目的，更是一清二楚。

　　聽見有人叩門，薛泠回頭望去就見那個讓她恨的牙癢癢的人站在門口。

　　“來接的馬車到了。”嚴(yán)玢盯著薛泠道。

　　薛泠對徐錦芙微微頷首后，便向門口走去。剛走沒兩步便被身旁那個人拉進了隔間。

　　“你躲我？”嚴(yán)玢挑眉看著一臉不耐煩的薛泠。

　　薛泠甩開他的手，向后退了兩步。剛才她們靠的太近，讓她感覺有些不適。

　　“你怎么帶著陛下出宮了？”

　　薛泠呵了一聲，“此事與你無關(guān)吧嚴(yán)大人？”

　　感覺薛泠情緒不佳，嚴(yán)玢也沒再問出宮的事，“那國庫的事你為什么不先來問我？”

　　聽這話薛泠覺得好笑，那錢都是你支出去的，問你什么？難道問你這些錢都買了多少軍需不成？

　　“不敢勞煩嚴(yán)大人，嚴(yán)大人軍務(wù)繁忙，此次靈州一戰(zhàn)耗費不少經(jīng)歷吧？怎好意思再讓嚴(yán)大人費心？時候不早了，陛下還在等我?！闭f罷便要離開。

　　這話說的火藥味極重，嚴(yán)玢哪能就這樣就這么讓她走。又拉著她，“這事我能解決?！?p>　　薛泠轉(zhuǎn)過身，“不知嚴(yán)大人是想以此許給那些世家什么甜頭？是等你功成名就后給他們分一杯羹，還是到時能把這借來的錢給他們賣官鬻爵？”

　　“你就是這么看我的？”嚴(yán)玢拉著她小臂的手慢慢垂下。

　　“難道嚴(yán)大人現(xiàn)在還敢說自己絕無大逆不道之心？臨秋是你的人，徐錦芙也算你的人吧？嚴(yán)大人那日口口聲聲自己絕無謀逆之心，現(xiàn)在還敢再說一遍嗎？”薛泠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幾分哭腔，“在你嚴(yán)玢眼里，我就這么愚蠢好騙不成？”

　　說罷再也沒回頭的走了出去。

　　她怎么知道的？連薛泠都看得出來，他這個‘亂臣賊子’還真是當(dāng)?shù)檬　?p>　　嚴(yán)玢突然想起剛開始與徐錦芙提議結(jié)盟時，她對他說：“表兄，不可否認(rèn)你是個優(yōu)秀的將領(lǐng)，當(dāng)年那事給你造成的打擊也很大。但是，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我可以與你暫時成為利益共同體，但是我不覺得你能登上那個位置?！?p>　　那時他是怎么答的？說那我們就走著瞧。

　　隨著年齡漸長，其實他愈發(fā)矛盾。那件事奪取了他的至親，他沒法原諒?？墒窍鹊蹍s又培養(yǎng)了他，如果他父親沒有死，那么現(xiàn)在他也絕無可能有出征的可能。

　　“高位之人往往斷情絕愛，表兄，你對外敵能夠心狠手辣，但是對內(nèi)你絕對做不到。我們不如打個賭，若你真能坐穩(wěn)那位置，阿芙愿意永遠(yuǎn)屈居幕后出謀劃策不求名利。但是表兄你若是做不到，那就要無條件的幫我拿回本屬于我的東西。”

　　說這話時，嚴(yán)玢記得徐錦芙還是面無表情卻帶著真摯的眼神。他那時還笑話她想太多，畢竟把先帝后宮攪得一團亂的人，可是他啊。

　　回到茶室，見徐錦芙還坐著，嚴(yán)玢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問道：“你怎么還沒走，是不是你和薛泠亂說什么了?！?p>　　“表兄注意言辭，那位現(xiàn)在可還是中宮之主。”徐錦芙挖了他一眼，“更何況我與表兄不過暫時的盟友罷了，我并不是表兄的下屬，自然沒必要事事與你匯報吧？”

　　嚴(yán)玢深吸一口氣，壓著沒讓自己發(fā)火。

　　“對了，表兄有沒有想過眼下陸路運軍需耗費太大了。”

　　嚴(yán)玢喝了口茶點頭道：“我本就要和你說這事，先前去靈州走了一趟實則也是派了一隊人去偵查水路能否可行。若是能改，這人力物力都省不少。”嚴(yán)玢看了眼徐錦芙又接著道：“那你那邊是怎么給薛…怎么給娘娘說的？”

　　“這表兄就別打聽了，等過兩日我進宮了自會與娘娘商議?！?p>　　嚴(yán)玢張了張嘴，本想讓徐錦芙幫他帶話，可是自己都沒搞清楚的事還是先放放吧。

　　徐錦芙帶著張坊市圖三日后入了宮。

　　“娘娘請看這坊市圖?！毙戾\芙用手邊指邊說，“現(xiàn)下坊與市涇渭分明，宵禁時間又早。民間經(jīng)濟自然蕭條。所謂經(jīng)濟，不過經(jīng)邦、經(jīng)國、濟世與濟民。眼下雖徭役重，但不妨礙推廣均田制。如此以來對于農(nóng)民而言提高了他們的勞動力，也平息了一些人活絡(luò)的心思?！?p>　　薛泠皺眉，“只是這均田制前朝便被廢止了，眼下雖因著徭役可以再開，卻不是長久之舉?！?p>　　徐錦芙稱是，又示意薛泠接著看那圖，“如若開放全民皆商呢？不限制交易時間與場所，真正實現(xiàn)夜市千燈照碧云，高樓紅袖客紛紛?！毙戾\芙揚了揚嘴角，接著道：“夜間于集市進行貿(mào)易往來的人，實行攤位制。一個攤位按月租出去，京城這么大，不怕錢到不了口袋里。”

　　薛泠沒想過還能這么辦。又和徐錦芙敲定了細(xì)節(jié)，等到兩個時辰過去后，才將將算是把大框商議好。

　　只是其中又涉及治安問題，徐錦芙提議不如與嚴(yán)玢商議一番。薛泠卻不想將他在牽扯進來，見薛泠一臉為難，徐錦芙只得說這事先想辦法容后再說。

　　冬日雖漫長，卻也不是永遠(yuǎn)捱不過。

　　沒過多久便是驚蟄，而會試在十日后。開放夜市的條款已經(jīng)初步發(fā)放下去了，為了不干擾徐錦芙參加會試，后面的事都是由她操持著。忙的不知今夕何夕時，收到了張家遞來的信。

　　信是張子芬寫的，下月她便出嫁了，出嫁前張子晉會回京來。薛泠這一算，張子晉已經(jīng)離開一年了。信里還說張父似乎給他安排了京中的差事，一時半會兒不回大營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雖說沒法給張子芬送行了，但張子芬卻給她送了一份大禮。

　　于是薛泠便讓巧月給宮外遞了信，若是張子晉能看在她們往日的情份上幫她自然是好，若是不行也只能到時再想法子了。

　　忙碌間忽然想起，已經(jīng)近一個月沒有嚴(yán)玢的消息了。之前是一日沒信都緊張成那樣，現(xiàn)下又覺得無所謂了。人的感情多奇怪啊，薛泠覺得自己待人真誠，所以最受不了有人騙她。若是一開始他便直接告訴她所圖匪淺，保不準(zhǔn)她看在美色的份上腦子一熱幫他一把呢。但是現(xiàn)在這樣，是怎么都挽回不了了吧。

　　她那段剛開始萌芽的感情，就被一壺開水活活燙死了。

　　【小劇場】

　　徐錦芙：娘娘我們開夜市吧！

　　薛泠：好呀好呀，我要擺攤賣爆辣粉絲、一元一杯火雞面、爆頭八爪魚！順便還能直播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發(fā)了（得意臉）

　　徐錦芙：娘娘？？？？？

　　嚴(yán)玢：看看我看看我，我給你當(dāng)人體手機支架，再也不騙人了，理理我好么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