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住所不久,便有人告訴薛泠說外面有個自稱是她弟弟青年要見她。
弟弟?她爹什么給她多生了個弟弟?嘴上仍應了換掉那身臟衣服起身見她的便宜弟弟去了。
“阿冬?”那自稱是她弟弟的正是先前本該離開的阿冬,算算時間他們本也該回到了保定才是。
“你怎么來了?”薛泠見到阿冬也吃了一驚。
阿冬聽了薛泠的聲音才開口試探叫道:“林…哥哥?”
薛泠沒往臉上涂那些唬人的東西,阿冬自然一下子認不出來。他往薛泠身后看了看,見只有薛泠一人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林哥哥,我這次來是有要事要告訴你。”阿冬換了嚴肅的口吻說道:“我們回去的路上又去了趟米家村,因為青姐一直記掛著不放心。可頭到我們?nèi)チ?,米家村卻沒了。”
薛泠顯是無法理解阿冬口中這個沒了是什么意思。
阿冬接著道:“我們尋去時,那地方已被一把火燒光了。若不是陳叔看見了你們之前離開時留的記號,幾乎就找不見地方了。”
距離她們離開米家村距今七八日的光影,一個不大的村子就燒的一干二凈。聽阿冬講,他們到米家村時看到的便是一片灰燼,只有一些地方還冒著絲絲煙縷,估計他們見到時縱火者也早已離開了幾日。
這樣算下來,便是在她們發(fā)現(xiàn)不久后出的事。
薛泠一邊盤算著,一邊問道:“那你們可在那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不曾?”
阿冬搖了搖頭,“那么大一個村子,說沒就沒,按理來說當時火勢應該不小才對,可是陳叔又去問了鄰近的幾個農(nóng)戶,都說不曾看到什么。陳叔他們便先回了鏢局,是青姐叫我來告知于你?!卑⒍瑳]說的是自己也主動也想跑著一趟。
見薛泠沉默點點頭沒再多問他什么,怯生生的問:“那個…小秋呢?”
薛泠不知到先前這小子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臨秋女兒身的,只是至今還叫自己哥哥,不經(jīng)有些挫敗,“她有其他事,這幾日不在我身邊,你想見她?。俊?p> 阿冬紅著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是低下頭微微點了兩下頭。
薛泠起了調(diào)侃的心,“阿冬,你急著回鏢局嗎?若是不急著回,不妨就留在這,等小秋來,你也好見她一面啊?!毖︺鐾兄掳托χ聪蛩?p> “可以嗎!我…我不急著回去的!”聽薛泠這么說,阿冬立馬激動的恨不得賣身給薛泠一般。
薛泠嗯了一聲,“正好小秋現(xiàn)下不在,你就先頂了她的缺。只是不必做近身伺候,每日要出門時你再跟著就行了?!毖︺雠牧伺陌⒍淖蠹?,“現(xiàn)在我就要出去一趟,隨我來?!?p> 米家村的事不是小事,薛泠覺得或許和那夜之和她有一墻之隔的神秘人有關。不敢擅專,起身去了嚴玢的住處。
嚴玢落腳的地方就距離她有一條巷子之隔,那門衛(wèi)見了薛泠忙迎進來要前去傳話,薛泠攔住了他,“你只說大人在哪,我自己去找便好了。”
那人顯然是先前得到過指示,并沒阻攔,給薛泠指了個方向后便退下了。
阿冬出了在臨秋的事上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有幾分活潑外,其余時候都顯得很老成。自出了門后,便跟在薛泠后面不多說話也不多亂看。待薛泠找到了地方,給了阿冬一個眼神,阿冬便站在那院的門口不再隨著薛泠往近走。
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薛泠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像做賊一般矮下半個身子,惦著腳尖小心不發(fā)出動靜,只是走了大半個屋子都沒見到嚴玢的影子,剛準備起身喊他,便啊的大叫一聲。
“嚇著你了?”嚴玢自她身后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臉頰。剛在里間便看到她賊頭賊腦的不知干點什么。
“討厭!”薛泠嬌嗔道,她本是想嚇一嚇嚴玢沒想到卻嚇著了自己。
“林哥哥,您沒事…吧?”大門咣當一聲被撞開,阿冬見著這場景長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薛泠覺得面上一團火燒,推開嚴玢抱著她的雙臂對阿冬道:“沒事,你..你先出去吧。”
薛泠沒空細想阿冬現(xiàn)在怎么看她,左臉被嚴玢一捏,挑眉看向她,“這是誰?怎么這么不懂規(guī)矩?”
薛泠拍掉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才拉著他說了徐錦芙給她介紹鏢局的事和米家村的事。
嚴玢不滿的撇了撇嘴,“你倒與她關系出得好,可是你出宮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知在京城尋我的人?”在他看來徐錦芙找的人永遠比不上他的人來得靠譜,剛還那么沒眼色的闖了進來。
聽他說的這話,薛泠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對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出京前問那位扈指揮借了一隊人馬,當時想著陣仗不好太大又加上馬車行的慢,我擔心涇州這邊的情況便派他們先來這兒偵查??墒堑鹊搅藳苤菀矝]能與那些人取得聯(lián)系。后來,姚將軍帶人來尋我,我就把這碼事給忘了?!毖︺鲆荒槼钊?,怕是自己的大意誤了事。
注意到薛泠有些自責,嚴玢拉過薛泠的手握緊,“無妨,稍后便寫信一封問問扈指揮,我也會再派人去找?!?p> “可是這畢竟是因為我…”薛泠話說一半,畢竟是因為她才又需要多費這些人力物力。
嚴玢發(fā)現(xiàn)薛泠總是很喜歡把一些莫須有的事攔到自己頭上,拉著她的手,用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阿泠,我說了這事怪不得你。扈指揮本就是我留在京中護你周全以備不時之需的。那時我出京,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去,自是留了人手在你身邊的,后來叫姚泉安找到你也是留在你身邊的人給我報了信我才知道你到了涇州?!眹犁阏f的自是她身邊的影衛(wèi),他沒有瞞著薛泠的意思,留人給他報信不是為了監(jiān)視她,而是保護她,這個觀點他一定要讓薛泠清楚。
“那些人即使出了什么意外也與你無關,涇州這片局勢復雜。往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即使你當時立刻告訴我他們下落不明,我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去尋這些人?!眹犁銍@了口氣,不論是因著內(nèi)憂還是外患,古往今來犧牲的無辜之人還少嗎?
忠臣也好奸佞也罷,那一條路不是踩著許許多多的白骨往上走的?
他也并非天生心狠手辣之人,兒時在宮中看見那池塘里的魚都不忍和那些皇子們一同用魚竿釣著玩,只因不忍見那鐵鉤鉤破了魚嘴才能將魚釣起,可憐無助的魚還要在地上垂死掙扎幾番才可能被放開已穿孔的魚嘴,又流著血被放回池塘。
可是后來進了軍營他才知道,若如你不狠心,有的時候便只能喪命去黃泉路上當那心善之人了。
而造反謀逆之路,更艱難也更需要流更多的血付出更多才可能成功。
嚴玢看了眼身邊的人,他不愿就這么放棄薛泠,卻也放不下心里的仇恨。
總會有兩全法的,他想。
聽完嚴玢一席話,薛泠松了皺起的眉頭,另一只手也覆在嚴玢的手背上,對他釋懷的笑了。
“嗯,謝謝你啊,玉郎?!毖︺鲚p輕喚著嚴玢的小名,只有這個時候她能貼切的感受只屬于她們二人之間獨特的氣流,穿梭她的心間。
癢癢的,暖暖的,帶著特殊的香氣,撫平她心中因為別扭而起的褶皺。
她覺得自己出宮的決定,來找身邊這個人的決定,還有鼓起勇氣回吻他的決定,無比正確。
不問未來,只看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