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宮內(nèi),除了巧月蘭枝外其他宮女都被遣到殿外候著了。作為能在坤德宮近身伺候皇后的宮女們而言早就將什么能說什么能看銘記在心了,所以即使有人發(fā)覺這幾個月里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來,也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閉緊嘴巴。
薛泠坐在殿內(nèi)聽著徐錦芙說著這幾個月里發(fā)生的事。她看了眼徐錦芙呈上來的冊子,里面事無巨細的記錄了她出宮以來代為處理的大小事。
若是放在以前,薛泠或許最多掃幾眼便不想管了,可現(xiàn)在她已捧著那冊子細細讀了近半個多時辰了。
不能否認,只從這上面記錄的來看徐錦芙管理后宮是一把好手。那些那曾經(jīng)睜一只眼閉一只不愿花心思去管的事,倒是有不少都在這段時間被解決了。
這是徐錦芙給她明面上的投名狀。
不論如何,這都是打著她的旗號做的好事。
薛泠又問了幾個存疑的點后才點頭合起了那冊子。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p> “不敢?!毙戾\芙覺得這次回來薛泠似乎變了個人,只是面上仍不表露心里有些嘀咕罷了。
“這段時間陛下怎么樣?”
徐錦芙覺得這話問的突然,“陛下前幾日還要見您,不過被我擋了回去。大概是那些大臣們又在朝會上刁難了吧。”
見薛泠蹙眉,徐錦芙這才把先前朝政之事又與薛泠講了一遍。
好么,這是終于開始動手了。薛泠又想起先前嚴玢臨別前說的話神色有些冷淡,這第一步是逼著李劭逐漸承認自己的無能,莫不是下一步就要叫他禪位了?
可是禪位給異姓人名不正言不順,雖說永歷帝明面上的子嗣便只剩下李劭一人了,可那些藩王們可一個都不少,這李姓的江山怎么也不能就這么改姓林了。
又或者他們的目的本就不是逼迫李劭禪位。
“娘娘?”徐錦芙見薛泠半天不開口臉色難看的可怕,出聲試探的叫了一句。
薛泠這才回過神來,“你先下去吧?!彼]和徐錦芙多說什么李劭的事該如何解決,只是先叫她退下。
徐錦芙應(yīng)了是,起身向殿外走去。
“娘娘?!币娦戾\芙離開,蘭枝這才走至薛泠身邊聲音有些顫抖,“先前丞相府派人遞了信。”
薛泠顯示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中,皺著眉頭一副別來煩我的樣子把蘭枝嚇得不輕。見蘭枝拿著那封信尷尬的不知是該收回還是放下的時候,薛泠接過了那信揮手示意她們也退下。
蘭枝抬頭只匆匆瞥見了薛泠臉色不佳后便又低下頭和巧月一同退了出去。
“你覺不覺得娘娘是不是變了個樣?”出了殿后見四下無人,蘭枝拉住巧月小聲問道。
“娘娘入宮都一年多了,自是與剛出閣的時候不同。”
蘭枝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你不覺得從昨天娘娘回來后就一直不太對勁嗎?先前出宮時明明帶著臨秋一起走的,回來卻只有娘娘一人?!?p> 巧月拉著蘭枝那張牙舞爪比劃的手示意她冷靜些,“這不是你我該過問的,若是娘娘愿意說那我們就聽著,娘娘不愿意說的事你也少打聽?!鼻稍卤揪蛯εR秋有些偏見,甚至昨兒沒見到臨秋的身影就懷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薛泠在宮外解決了。也不怪她想法有些惡毒,確實依她所見那臨秋便八成是誰埋在自家主子身邊的隱患。
聽巧月這話蘭枝倒有些不高興,“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娘娘進宮了以后那身份自然是與出閣前不同,且不說這一年和陛下的關(guān)系不冷不熱的,那我們這些做婢子的難道也不該為主子多考慮些嗎?”
“行了,先少說幾句吧。說不定只是娘娘剛回來車馬勞頓有些疲倦罷了。”
薛泠舉起那封信對著光照了大半天了,倒不是覺得這信有什么問題只是有些膽怯就這么拆開。她想象不到一年幾乎從未聯(lián)系過她的父親為什么會在她回宮的第一天就給她遞了信。
她嘆了口氣,將那信扔在桌上脖子向后仰去不愿去看。
她自覺能瞞得過李劭,可沒覺得也能瞞得過自家阿爹。
那信里能說什么呢?是要訓(xùn)斥自己做法魯莽一意孤行,還是又要說自己對她多失望。薛泠面無表情的望著房頂,那些話自己又不是沒聽過,有什么可怕的呢?
深吸口氣坐直了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薄薄兩張信紙,內(nèi)容卻和薛泠想象中大相徑庭。
里面只字未提薛泠出宮一去三個月的事,只是寫了頁官員的人名,旁邊又用了符號做著標(biāo)記。薛泠認得這些符號背后的意義,這是薛父自創(chuàng)的一套標(biāo)示,里面代表著表面上不同黨派和實際這些人真正效力的人。與入宮之前給薛泠的那本冊子不同,這頁上的名字有不少都是徐錦芙提到過的給李劭下絆子的官員。
他們有一個共通點,都是林孝的門生,
薛泠將第二頁紙打開,上面只寫了一個‘等’字。
她又看了看那紙的背面,確定只有這一個字后陷入了沉思。等?等什么?又等誰?
她不確定自家阿爹的現(xiàn)在知道的究竟有多少,可是她也相信如若阿爹知道先太子還活著的消息,必定也會站在先太子這邊。
雖說薛相看起來像是個十足的中立派,即使李劭這樣的皇子上位后也與往常沒有任何心態(tài)或是舉動上的區(qū)別。似乎只要不威脅到他本人,誰來坐這位子對他都沒有什么不同。
可是薛泠知道,自己父親對于李劭的不滿和無奈。為官數(shù)十載,付出的那些心力又怎會想要看著一代王朝就這么逐步走向衰退呢。
只是為什么阿爹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這樣意味不明的兩頁紙呢?
薛泠將那信紙就著燭火點燃,丟在一旁香爐里。香爐躥出一股煙,宣告著那信紙的消失。
還記得臨別前嚴玢對她也說了同樣的話。
“阿泠,進了宮后不必多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不久后一定能將你名正言順的接出宮。你要等?!?p> 那時薛泠還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之中,在她看來,倒不是出于對嚴玢的不信任,只是眼下未解決的大事太多。在朝局這么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叫她干等著盼望那莫須有的美好未來。
她做不到。
只是,她能做些什么呢?還是要等阿爹或是嚴玢口中的那個機會?
還沒等她做好決定,便收到了臨秋從涇州傳來的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