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可不是個能沉下氣的人,每日裝得這樣溫溫柔柔的也不過是因為,從前德陽皇后也是如此。也正是因為如此,柔妃才能在沈貴妃的壓迫下,成了后宮里唯一一個能與她抗衡的女人。
今天夏瑾瑜來這么說了一通,不論真假,總之柔妃慌了。
她叫來文兒,讓她尋個由頭,去把伏攸叫進宮來??粗膬号艹鋈?,柔妃也沒了興致喝茶,捏著帕子在宮里來回的徘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文兒跑進來,她身后跟著伏攸。伏攸見到柔妃,一掀下袍單膝跪地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p> “快起快起,”柔妃見到伏攸,心里的一塊石頭才放了下來,她急急的往前了幾步,道,“前段時間,陛下是不是召見你了?”
伏攸有些不明所以,點點頭:“是?!?p> 柔妃也不拐彎抹角的,拉著伏攸的袖子,道:“母親問你,你對那個元昭公主,是個什么態(tài)度?”
“她……”伏攸微微低下頭,腦海里竟是浮現(xiàn)出,周湄?zé)o助的躺在他懷里的樣子。柔妃是過來人,對伏攸眼里閃現(xiàn)出的情意,暗暗感到心驚。
不過成親一月有余,那元昭公主竟是能影響伏攸如此之深嗎?
柔妃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她確信,因為傅婉言的事情,賢王與老皇帝之間已然有了一道不可修復(fù)的隔閡。
可若是因為夏瑾瑜棄了伏攸,轉(zhuǎn)而投向張婕妤,利用宣平侯府的影響力扶持明王。最后導(dǎo)致那個只知道領(lǐng)兵打仗的莽夫登基,那她可真是要氣死了。
柔妃思索了一番,道:“若是,母親去求陛下,讓你們二人和離?”
伏攸擰著眉頭,似乎很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動,“母親,你這是怎么了?吟暖很好,如今她是我的妻子,我理應(yīng)給她一個周全的環(huán)境。若是和離,她一個女兒家,又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兒啊母親?!?p> “我當(dāng)然知道她一個人,異國他鄉(xiāng)難以生存,可是攸兒,方才,我讓文兒跟著夏四姑娘,誰知她竟直直的往朝陽宮去了。”柔妃把伏攸從地上拉起來,示意他坐到位置上,而后繼續(xù)道,“朝陽宮膝下只有明王一個兒子,雖說他常年征戰(zhàn)在外,可最近他打了勝仗,陛下正式高興的時候。已經(jīng)下令,命其即刻回京,我擔(dān)心,也是因為立儲的事情?!?p> 柔妃說的累了,拿起茶盞壓了壓,痛快地飲下一口,說:“自先皇登基以來,宣平侯府一向都是被世人所稱頌的,從前夏四姑娘向著你,宣平侯府也傾向你,連帶著朝中不少大臣也都有意無意的幫著你。可她今日卻說,你有了正妃,她也不在奢求與你,轉(zhuǎn)而去尋了張婕妤,你說說,我能不急嗎。”
伏攸一下愣住,其實他一直都是清楚夏瑾瑜對自己的情意的,只是他瞧不上這樣巴巴兒的主動湊上來的女子,所以時時避讓著。春宴上那樣對待她,除了想要維護周湄以外,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仗著她愛慕自己罷了。
只可惜,柔妃和伏攸都有一點沒有想明白,夏瑾瑜并不是沒有脾氣的軟柿子。她畢竟是從小嬌寵著長大的,哪里會讓人這樣吆來喝去的對待。
柔妃見伏攸陷入沉思,以為他在猶豫,又氣又急,站起身來連連拍打伏攸的背部。
“真是冤孽啊,待你登上皇位,你再將那公主納入后宮不就成了?天下女人誰不喜歡權(quán)勢滔天的男子,只要你站在金字塔尖,那公主還不乖乖待在你身邊?”
柔妃若是不進宮,說不定還能做個說媒的,這一番話講的頭頭是道,直唬得伏攸還真信了幾分。
柔妃見能說動伏攸,終于隱隱露出一絲笑意來:“好,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要她,還是皇位?”
伏攸其實懂得柔妃的心思,無非就是想要他與周湄和離以后,跟夏瑾瑜結(jié)親,這樣夏瑾瑜的目的達到了,宣平侯府的人脈名聲他也得到了。
各取所需,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可他并不打算娶夏瑾瑜,也不準備跟周湄和離,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他總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我都要?!?p> 伏攸說完這句話,不顧柔妃突變的臉色,起身作揖行禮,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柔妃看了一眼文兒,又看看伏攸遠去的背影,突得笑起來。文兒看著柔妃這個樣子,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能帶著其他婢子悄悄把門關(guān)上。
伏攸離開皇宮直接騎馬回了恒王府,一進后院就看見芳芮身邊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芳芮絮絮叨叨的在說些什么。
伏攸離得太遠聽不見,只能隱隱的看到那個男人腰背挺得直直的,很是精神。伏攸微微擰眉,看見云桃從另一邊饒了過來,趕緊招手,云桃小跑著站到伏攸面前,喘著氣,“王爺,有什么吩咐嗎?”
“那是什么人?”
云桃扭過頭去看了一眼,笑起來,道:“那是殿下今日逛街時救下的乞丐,殿下可憐他被以前的主子趕了出來就讓他與王隊長比劃了幾下。殿下說,他伸手不錯,就讓他跟在身邊當(dāng)個護衛(wèi)?!?p> 云桃口中的王隊長正是先前與謝行遲切磋的護衛(wèi),恒王府的護衛(wèi)分為三級。而這個姓王的護衛(wèi),正是天字隊的隊長,實力很是不俗。
府里的護衛(wèi)雖比不得宮里的那些衛(wèi)兵,可比起一般的練武之人,還是個個都是高手的。這個男人既然能打得過王隊長,又怎會被人在大街上當(dāng)做乞丐打罵呢?
除非……
有詐。
伏攸沒有多問什么,只是掩下心里的疑惑,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讓云桃先去忙,而他則抬步朝那里走過去。
芳芮率先注意到伏攸,拉了拉身邊謝行遲,叫他去看正在走過來的伏攸,“這是恒王,你應(yīng)該認識,別傻愣著,快行禮?!?p> 伏攸步步逼近,謝行遲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裴洪,見過王爺。”
兩個人四目相對,謝行遲暗含笑意,而伏攸卻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