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湄已經(jīng)進入學堂半月有余,每十五天才有一次為期三天的小假期。
所以周湄趁著這個機會,跟伏攸說了要去行善庵供奉香火,本來是說好了柔妃會與她一起去的,誰知昨晚又反了悔,叫周湄恨不得狠狠翻幾個白眼給柔妃。
周湄離開恒王府的時候,心里那股子沒來由的不安越發(fā)明顯起來,倒不是因為此去路途遙遠什么的。
而是因為她的丈夫——伏攸。
由于今天一大早,云桃被派出去,去采買東西,所以今日是芳芮跟著周湄去上香。
一上車,芳芮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看了一眼周湄,道:“殿下,這車里似乎有什么味道。”
周湄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四周,在小桌子上找到一個正在冒煙的香爐。
“這個味道清幽淡香,是上好的香料才有的味道,我雖擔心卻也不是叫你草木皆兵的。你且放下心來,他再怎么樣,也不會貿貿然對我做出什么事情?!?p> 周湄的話其實不無道理,畢竟她的存在就代表著梁魏兩國的邦交和平。
但凡她在大梁出點什么事情,大魏就可以,以此為借口出兵討伐。若是傳了出去,天下人也只會說是大梁的不對,所有人都會同情大魏進而轉向幫著攻打大梁,以便分的一杯殘羹。
可此時此刻的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伏攸真的敢如此大膽,在她的行進路上下狠手。
現(xiàn)在的她,還安然坐在馬車上,雖然周湄很自信,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叫上了謝行遲一起跟隨。
芳芮聽她這么說,雖然也安心不少,卻也還是擔心的很。更何況……
“可是奴婢方才經(jīng)過別院,王爺好像在跟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說些什么。奴婢瞧得真真的,王爺給了那個侍衛(wèi)一樣什么東西?!?p> 芳芮自從到了大梁便突然變得盡心盡力起來,對此,周湄解釋為,異國他鄉(xiāng)自然是要找一個依靠的。而這樣的忠誠,對初來乍到的周湄可謂是至關重要的,所以周湄并不追究其中的真真假假。
“不必管他,他做他的打算,我有我的計劃。我們是夫妻,卻并不一體同心,由得他去?!?p> 本身在學堂中,周湄遠離伏攸,出門和回來的時間基本上都和伏攸錯開。就連晚膳,周湄也差人把東西送到房間里來吃,如此,跟伏攸的見面次數(shù)就越來越少。
明明還住在同一個府邸,可活的卻像陌生人一樣。
芳芮知道周湄的倔脾氣,不好多勸,就應了下來,轉而開始叮囑起其他事情來。
只要芳芮不提起伏攸,周湄也樂得聽她說話。
寶馬踩在青石板上,不斷地發(fā)出噠噠噠地聲音,芳芮的聲音和馬蹄聲交雜在一起,成了漫長的路途中別樣的背景音樂。
不知走了多久,周湄掀開簾子瞧見了連綿不絕的樹林,原本就不安的心莫名躁動起來。
“裴洪?!?p> 周湄朝著一邊騎馬跟著的男人招了招手,張嘴險些要喊謝行遲,卻在堪堪出口之際換成了裴洪。
謝行遲一夾馬肚子,走到窗邊,微微彎下腰,道:“王妃?”
“你認識這條路嗎?”
謝行遲抬起頭看了幾眼周圍的環(huán)境,又看了一眼大部隊前進的方向,道:“這條去去的時候行善庵,王妃不必擔心,大概再過一盞茶就能到了?!?p> “知道了。”
芳芮向她詢問,周湄也只搖搖頭說沒有。
今天上車開始她就覺得不痛快,似乎很快就要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而她卻來不及躲避。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馬車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嘶鳴聲,周湄立刻警覺起來,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感受到了馬車正在跌跌撞撞的往前飛快的奔跑。
“殿下小心?。 ?p> 芳芮大叫一聲,一直羽箭在一剎那穿過窗戶,直直的釘在了馬車壁上。周湄嚇得說不出話來,卻拼命的忍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芳芮,我等一下數(shù)三個數(shù),我們一起往下跳?!?p> 周湄拉著芳芮,芳芮也死死地拽著周湄,半個身子都擋著周湄。
身后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叫,可她聽不清楚,兩個女人看著前面馬上就要撞上的樹,狠了狠心,往旁邊縱身一躍。
芳芮幾乎是拼盡了全力擋在了周湄身下,豐腴的身體重重的砸在石子路上,驚起一片灰塵。
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卻還是強撐著去看周湄:“王妃,你有沒有事兒???”
周湄沒想到,從前還用無數(shù)刻薄的語氣教訓她的芳芮,在這種時候竟然會用自己的身體做肉墊。
雖然兩個人都摔在地上,可是因為有芳芮的保護,周湄此時只是覺得胸悶得很。
短短幾個月的嬌養(yǎng)讓她受不得半點疼,她自己都沒發(fā)覺,不知何時淚珠子搖搖欲墜的掛在睫毛上,倒顯得她多沒有骨氣似的。
就在她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的時候,一群勁裝男子忽然憑空出現(xiàn),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反手一擰,將人控制起來。
而芳芮則被一匹瘋狂本來的馬直接踏了過去!
“芳芮!”
周湄幾乎要沖過去,卻被身后的人死死抓住,她眼前一片血紅迅速蔓延開來。
手被挾持住的那一陣疼已經(jīng)緩過去了,可周湄卻失了神,她不過是京都里最平平無奇的一個王妃,哪里就用得上這么大的排場?
不等她想出個什么所以然來,便瞧著前頭走進來一個人,長身玉立,周湄愣了一瞬,隨即帶了不屑。
“真是好大的氣派,我這樣一個無名之輩,竟也勞動閣下大駕?”
那人沒有露臉,但周湄卻看見他的面紗動了動,似乎在笑。
他說:“恒王妃,我們也是奉命行事,真是對不住了?!?p> “呵,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如閣下就當做件善事,讓我死個痛快?”
黑衣人搖搖頭,拒絕了周湄的這個請求。
這個關頭,周湄大抵是麻木了,她竟然也能啐一口血水,譏笑道:“膽小鼠輩,莫不是怕我死后化成厲鬼,來找你追魂索命?”
那人似乎被戳中了痛點,忽然狠狠皺起眉頭,下令:“來人!恒王妃如此不識好歹,那不如給她點厲害看看?!?p> 他手邊的人遲疑了一瞬,卻在那人狠厲的眼神中,步步逼近周湄。
眼瞧著那鞭子一下又一下的甩過來,周湄想放聲哭,又不愿意叫這人看了笑話,渾身都繃緊了生生受著。
周湄忍了半晌,身上每一次鞭打都是火辣辣的痛,額間沁著冷汗,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她想彎下腰去,卻被身后的人扯住,只能垂著腦袋輕聲啜泣,淚珠子砸在剛剛展開的傷口上,鉆心的疼翻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