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王子良被暴揍一頓,又被丟在丞相府門口的事情,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成了商販們茶余飯后的笑談。
伏霖上朝的時候提起了這件事情,丞相那張臉簡直黑的不成樣子。
王子良也覺得冤枉,他昨天最后的記憶是有一群壯漢綁架了他,可他誰也不認(rèn)識,今天派人去尋,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
這么看起來,或許他只能自認(rèn)倒霉。不過,上天大概也是眷顧著他的,他在丞相府附近找到了一個東西。
這東西在京城可不常見,而他印象里,只有一個人會用這東西,而這個人和杜修遠(yuǎn)關(guān)系不淺呢。
帶著這東西,王子良立刻起身去找沈依瀾。
彼時,沈依瀾正在喝藥,忽然就聽見砰的一聲,院門被狠狠地推開。避月驚慌的迎上去,也被王子良一腳踹到一邊。
他像是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沖進(jìn)屋里抓起沈依瀾的領(lǐng)子,沈依瀾避之不及,手上的藥碗砸在地上,剎那間四分五裂。
“這是什么,你一定認(rèn)識吧。”
那一枚精致的三角飛鏢,上面還刻著花紋,在正中心還有一個淺淺的印記,看不清楚,可用手摸上去卻格外明顯。
沈依瀾當(dāng)然認(rèn)識,這是當(dāng)初杜修遠(yuǎn)交給她護(hù)身的東西,后來她嫁到這里就交給了祝如筠一一杜修遠(yuǎn)的表妹。
想到這里,沈依瀾臉色一變,“你對她做了什么?”
她說的是祝如筠,可聽在王子良的耳朵里,說的卻是杜修遠(yuǎn)。
他當(dāng)即怒火中燒,他拿著這枚飛鏢,惡狠狠地威脅道:“若是我把這個東西呈給陛下,你說說,他會怎么樣?蓄意毆打丞相之子,我完全有充足的懷疑,他在故意挑起官員之間的仇怨,其心可誅??!”
沈依瀾想要搶走飛鏢,卻因為身高原因,根本碰不到王子良的手。
情急之下,她只能猛地踹在王子良的臍下三寸的位置,王子良措手不及怪叫一聲彎下腰去。
那飛鏢就掉在地上,沈依瀾趕緊撿起來,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王子良,你動不了他的,你動不了的!”
王子良忍著深入骨髓的疼,強(qiáng)撐著站起來,沈依瀾逆來順受的多了,連他也沒想到竟然會被這么個女人踢到那個地方。
他逼近沈依瀾,頭一次將用在政敵身上的手段,用在了女人身上:“我怎么動不了?他不過是個四年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他還能不能打勝仗,誰也不知道。陛下如今敬他重他,不過是因為他護(hù)國大將軍的余威猶存罷了,而我父親,堂堂丞相,在朝堂上浸染多少年,你以為,他一個將軍能比得過我父親?”
沈依瀾久居后宅,哪里知道這些話只是說給她這種婦孺聽得。
其實杜修遠(yuǎn)再如何落魄,在朝中人的眼里,也依舊是四年前的哪個戰(zhàn)無不勝的將軍。
可沈依瀾不知道啊,所以她不可避免的慌了:“你撒謊!”
“怎么?你前段時間不是還很信誓旦旦的夸他呢嗎?你怕什么呀!”
王子良對著她吼了一聲,沈依瀾往后退了幾步,輕聲道:“我沒有怕,是你再胡說八道,你比不過他,就用這些下作的手段!就算他只是余威猶存,那也比你好的多!你都這個那年紀(jì)了,還在尋花問柳,庸庸碌碌不知所謂,每天只知道那女人出氣要好得多!”
“住嘴!”
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太多類似的話了。
杜修遠(yuǎn)是老將軍的長子,他是丞相的長子,兩個父輩的老人是同一時期的文武領(lǐng)頭人。
他們生下來的孩子,同樣也是從小比到大的。
只是,杜修遠(yuǎn)十五歲跟著老將軍上戰(zhàn)場,而他還在書院里為了一篇《出師表》頭疼欲裂。杜修遠(yuǎn)十六歲取敵軍首級,他只能紙上談兵,還被人連連反駁貶低。十八歲,杜修遠(yuǎn)已經(jīng)是大將軍了,而他依舊只是丞相府的大公子,一事無成?!?p> 要問這個世上最希望杜修遠(yuǎn)死的人是誰,王子良當(dāng)屬第一。
如今被這樣挑明了說出來,他如何能忍得了,拿起桌上的硯臺就往沈依瀾腦袋上砸了下去。
沈依瀾只感到一陣劇痛,血遮蓋了視線,暈了過去。
王子良并不準(zhǔn)備就此罷休,他再一次拿起已經(jīng)沾上了血跡的硯臺狠狠往下砸去。
可這一次,倒下的不是沈依瀾,而是王子良。
他不可置信的往后看去,卻只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光。
來人正是被踹到一邊,又忍著疼爬起來,悄悄靠近的避月。
她心驚的看著一地狼藉,顧不上手心里扎著的碎瓷片,手腳并用的爬到沈依瀾身邊,小聲道:“夫人,夫人你醒醒,夫人?”
避月叫不醒沈依瀾,又不敢去其他地方,以免錯過了沈依瀾的求救。
她想了想,又擔(dān)心王子良醒過來報復(fù),就在房間里四下尋找,終于在衣柜的上頭找到了一捆麻繩。
她拿著繩子,把王子良手腳都綁在了一起,而后小心翼翼的拂去沈依瀾身邊的碎片。
就在她做完這一切,門外忽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避月以為是丞相府的下人,站起來攔在沈依瀾身前。
離得近了才看清,原是那天見過的人。
朝堂上,杜修遠(yuǎn)聯(lián)合洛天一列出了丞相府?dāng)?shù)十條罪狀,每一條單拎出來都足以置丞相于死地。
因為是存心要整垮丞相,洛天一字字句句都在往伏霖的心眼兒里扎,直扎的伏霖腦瓜子嗡嗡的不斷響。
最后,伏霖在洛天一那一句“有臣如此,我大梁如何長久”的刺激中下了旨,于是也就有了現(xiàn)在,杜修遠(yuǎn)帶著官兵闖進(jìn)了丞相府這一幕。
沈依瀾此時的狀態(tài)可謂是慘不忍睹,露出的肌膚上沒有一塊好地方,蜈蚣似的疤猙獰得爬在她額間。
殷紅的血太過刺眼,這個近一米九,在沙場上殺人無數(shù)的男人,第一次有些腿軟。
他繞過昏迷不醒的王子良,小心翼翼的橫抱起沈依瀾,動作小心的就像是攬住了絕世珍寶。
避月跟在她身后,只聽見杜修遠(yuǎn)溫柔到極點的說了一句:
“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