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死讓我倍受打擊，也深深的感到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那種痛苦?？粗@群活潑可愛的孩子，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時代。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想想那時無憂無慮的生活，現(xiàn)在卻是生生的套上了一付精神枷鎖。一年的努力，家庭條件終于變了樣子。也該還上依依買房子的錢了?？啥嗌馘X哪？以今年的市場行情來看，怎么也得兩千五百塊。我從柜里拿出了一個存折，兩千塊。又在抽屜里拿出亮子剛剛發(fā)的工資（五百），去一趟總不能空著手吧！更何況大姐那里也要去一趟的。
今天是星期天，我讓亮子也休一天，陪我去咋子鎮(zhèn)。剛剛立了秋，早晨起來已經(jīng)有了些涼爽。亮子騎著摩托，我們兩口子將兒子夾在了中間。這個交通工具真的很好，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便到了咋子鎮(zhèn)。我臨時買了些果品，剛到依依家門口又看見了前公公婆婆坐在了大門前。二人看了半天才慢慢的站越身來：“七姐、回來了，看你來就來吧還買什么東西?！?p> 我當(dāng)即一愣，也很尷尬，只有先進(jìn)了他家的屋?；仡^沖著亮努下嘴，讓他再去買點禮物，一會兒到依依那里總不能空著手吧？
“爸媽近來還好吧？”我放下東西，看了眼屋里已經(jīng)亂的不象樣子了。有心幫著收拾一下，也著實懶的動彈。
“好好！這孩子都長這么大了，真招人稀罕?！逼牌诺淖爝€是那么碎，拉著孩子的小手兒：“他爸干什么哪！怎么不一起過來溜達(dá)溜達(dá)?！?p> 老兩口的神智是越來越差了，甚至到了半彪的地步。
“他去依依家了，我們過來找她有點事兒。”
我坐在那里實在是沒話可說了，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住的樓上竟然上了鎖：“媽：這樓上鎖門干什么？”
“租出去了，屋子太大了沒個人生兒，一對剛結(jié)婚的小兩口正巧沒地方住?！?p> “兩家一個廚房也不方便啊！再說了您二老也不缺錢用？”
“我們能花多少，你姐夫在西煤山開了個小煤窯，已經(jīng)投資了好幾萬了就是不見煤。你姐今個回來要點、明個回來摳點的。唉！養(yǎng)兒女就那么回事兒?！崩先苏f著嘆了口氣。
“媽、我先去依依那里，一會兒再過來。”
“那你忙吧！”
我領(lǐng)著孩子敲開了門，成子打開了門：“怎么就你們娘倆兒，亮子哪？”
“他一會兒就過來，”我應(yīng)復(fù)了一句向正在廚房里忙乎的依依走了過去：“怎么著我的大小姐，要親自下廚啊？”
“啊！怎么的你還別不信，我現(xiàn)在的手藝可不錯了?！币酪缹劁蹁醯氖衷趪股喜淞艘幌?，從冰箱里拿出了早就切好的西瓜：“先解解渴吧！這鬼天氣，早晨涼嗖嗖的，現(xiàn)在又火一般旳熱。亮子哪！他不是也過來嗎？”
“一會兒就過來，我剛剛回了下隔壁，老兩口現(xiàn)在的精神越來越差了?！?p> “我知道，沒辦法，自從沒了兒子，那個敗類的姑爺不是干事的料卻偏偏要逞大頭。在南溝打了個井口就是不見煤，想必賠了許多錢?，F(xiàn)在債主都搬到老人的家里來了，弄的挺好的一個家污煙臟氣的?！?p> “那老太太說是招的房戶?！?p> “她都彪了懂什么？說不準(zhǔn)那天就會被人掃地出門了?！?p> 我騎著車在市場上又買了些香瓜等水果，剛要離開就見菜市場那邊圍了一圈人吵吵鬧鬧的。又打起來，但凡有礦山的地區(qū)，人們的素質(zhì)都是那么低。
“那來的臭娘們，帶著孩子出來不知道小心點？弄了我身上全是尿惡心死了，你趕緊賠我褲子。這可是新買的報喜鳥二百多塊！”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大聲的吼叫著。
“對不起大哥我可不是有意的，要不你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本來我已經(jīng)發(fā)動了摩托，一聽怎么象英子的聲音。我連忙將車子支好擠進(jìn)了人群，真是英子。更可恨的那男人竟然是老八，他正在不依不饒的耍著無癩。
“老八干什么哪！挺大個爺們跟一個女人吵什么？”
“我的小老姐夫，你看我新買的褲子被這個小兔崽子給尿了。哎！你怎么到這來了，沒上班啊！”
“沒有、你姐也來了正在王成家了，你怎么沒上班?！?p> “人又不是機器還能天天干活啊！今天來大姐家。你說倒霉不倒霉，剛買了條新褲子竟成了這樣子？”說著他還直抖擻著腿。
“孩子尿了就回去洗洗唄！有什么大不了的?！庇?xùn)完了他我看了眼軟弱的英子：“出來買菜啊！這兒人這么多干嗎帶個孩子?。俊?p> “沒辦法，這人你認(rèn)識??！要不我給他洗洗吧！”
“讓他自己洗去，別理他。買這么多菜就你一人？”我看著那大包小包的將個小推車堆的滿滿的。
“劉叔都到這里了，正巧鄰居說他老伴病了?！?p> “那就少買點嗎！帶個孩子怎么拿？”
“中午那么多人吃飯，少了怎么夠，沒事的已經(jīng)買完了推回去就行了?！闭f著她用繩子將菜一樣一樣的綁好，最后將孩子放到車子的最后面。
我一見這怎么行，連忙由兜里掏出了車鑰匙遞給了老八，又從網(wǎng)兜里掏出了三四個香瓜放到了英子的小車上：“老八你騎我的車去王成家，我?guī)退腿ゾ突貋?。?p> “喂！你瘋了吧！我怎么知道他家？”
“就是七姐以前住的那家隔壁。”
“那我這褲子回去你洗??！”他看了看英子又看了看我，小聲的嘀咕著：“裝什么大尾巴狼！看不告訴我姐，準(zhǔn)是看上人家小娘們了。哼！”
“臭小子敢回去胡說八道當(dāng)心我削死你?！?p> “那是你小舅子？”英子跟在我的身后，小聲的問到。
“是，你天天出來買菜嗎？”
“第一次，井口有采購員，他這兩天正忙著結(jié)婚。本來是老板代買幾天，可巧今天也有事兒?！?p> “他有事，”我突然一愣：“他在家??！”
“不知道老板的事兒誰能過問?！彼裏o奈的搖一搖頭。
“也許是等我與七姐吧！你的工作怎么樣？”
“好，你介紹的這個老板可好哪！”說著她臉上掛著滿滿的幸福，打開了話匣子嘮叨了起來：“去年剛來時他給了一百塊錢，開資時我去還他，人家說什么都沒要。過年時還接我們娘倆去了他家，又給我與孩子買了新衣服與一些吃的。特別是老板娘，看著一付貴夫人的樣子，待人很親熱。她還送我衣服哪！都是八層新的我都舍不得穿?！?p> 怎么新也是舊的，有什么可感謝的。那不過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對卑微下人的一種施舍而已。成功人士都有攏落下人的一種方法，他將用過的吃剩的賞給了你，你還要感激涕零、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這種方法是世上最原始的高能科學(xué)，就象《易經(jīng)》與《八卦圖》一樣，只有讀懂的才是人上之人。
“你干的還好吧？”
“混日子唄！”我實在不想跟她談工作的事情：“有中意的人選了嗎？”
這段路很遠(yuǎn)，我身上已經(jīng)出了汗。索性放下了車子，坐在了路邊的一塊兒石頭上。
“不找了，稀里糊涂混日子算了?！闭f著他掏出了手絹遞給了我，在車上拿過一個香瓜，簡單的擦了擦掰開遞給了我。將另一半小心的送到了兒子的嘴邊。
“那怎么行，你才二十一歲啊？”我看她白凈的臉上竟然有了黑斑，這一定是生理紊亂的現(xiàn)象：“都是過來的人了，可別這么憋屈了自己。
“你又糊說了，我現(xiàn)在就很滿足，很幸福。你知道嗎？我都存了二千塊錢了。”
“你不花錢哪？”香瓜很甜，我又拿了一個掰開遞給了她。
“這里吃的住的連穿衣服都不花錢，有什么開銷哪？”她咬了一口香瓜：“好甜哪！”
苦命的人，也許她自己連個水果都舍不得買吧?？粗_心的樣子我的心里在流血，情不自禁的撫摸了一下她那烏黑的頭發(fā)。
她沒有躲閃，將臉轉(zhuǎn)到了我看不見的方向。
“英子我對不起你。”
“別那么說，這就是命。我一點兒都不怪你，真的?！?p> “可我無法原諒自己，英子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不要、千萬不要?！彼偷囊幌抡酒鹕韥恚瑥娏业膽B(tài)度一返往日的懦弱：“亮子你回吧！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再結(jié)婚了?！?p> “真的?！蔽颐髦鞘羌僭?，騙人的假話，還自欺欺人的問了一句。
“真的，象我這么漂亮的女人，即便帶個孩子也有人愿意娶的?！?p> 屋子里的氣氛并不祥和，特別是王成陰沉著臉看著我。老八幸災(zāi)樂禍的吃著香瓜，見我進(jìn)來俯耳在依依的耳邊嘀咕了一句上樓去了。
大家都有話想說，可誰也沒有開口。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我知趣的打開了門。一個陌生的青年，雙手拎著李子、香瓜與西紅柿：“這里是王成王老板的家嗎？”
“小孟，你怎么過來了？”王成與張依依同時站起來。
“我參加工作了，趁著探家過來看看你們?！?p> “果園現(xiàn)在還好吧？”
“還好、還好，今年剛剛發(fā)展了幾十畝，長勢喜人。莊稼也不耽誤生長，再有兩年的時間就真的成了規(guī)模?！?p> “大娘最近還好吧？”依依給他拿了瓶水。
“還好、還好。自從眼睛能看見了以后，一刻也閑不下來?！?p> “那樣最好，人有了事兒做就有了動力?！币酪擂D(zhuǎn)臉看了眼我：“亮子今天中午你掌勺吧？”
我真懶的看王成那張臉，索性扎著圍裙去廚房。
“大哥的婚事兒有眉目了嗎？”
“沒有，自從有了果園他的交際面就更窄了。”
“我井口有個女人，今年二十一歲。人沒的說，長相與過日子都成。只是帶個孩子，老大要是同意你們就見見？”
英子，他要為英子介紹對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難道就因為自己見了她，還是姓孟的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我的心里也直劃魂。
“二十一歲，當(dāng)然可以，必竟大哥三十歲了?！?p>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那不是個老光棍子了嗎？王成要是因為我給英子介紹那么個玩意，為人也太不厚道了吧！想到了這里我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王哥，怎么說英子還年輕，你這么做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介紹一下，男女雙方要是你情我愿也不失于功德一件嗎？怎么了你有意見？”
“我怎么會有意見，英子不會同意的?！?p> “你代表不了她，亮子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我自己怎么過都無所謂，更不會凌駕于別人之上?！蔽铱戳搜勰涿畹男∶希绻母绺鐣笏粯樱髱讱q到也無所謂。
“算了，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了，別人怎么樣與咱們也沒關(guān)系?！逼呓阏酒鹕韥?，禮貌性的向小孟微笑了一下轉(zhuǎn)身上了樓。
依依站起來拉了下我的衣角，小聲的說：“快做飯吧！以后的事兒順其自然吧！”
為什么？為什么他能去左右別人的生活。這時我的心中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種扭曲，占有欲的欲望。英子本身就是自己的，她即然已經(jīng)離了婚，自己為什么不能離婚。還有身邊的這個依依，明明就是別人向上攀爬的一把梯子；明明就是個別人的替身，可她為什么要隱忍不言。
在這個屋子里誰是主人公？七姐、王成還是身邊這個正在忙碌做飯的依依？
“王哥我先回去，單位還有許多事情哪！”小孟似乎感覺到了不對，連忙站起身來。
“吃了飯再走，急什么？”王成的挽留只是象征性的說說。
這頓飯吃的很沒味道，當(dāng)然錢他們也沒有收?；氐搅思移呓阕诹丝簧弦馕渡铋L的看了我半天：“亮子，我真的不知道曾經(jīng)有過英子這么一個人，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七姐、你別誤會，其實我跟英子之間什么都沒有。同情，負(fù)有責(zé)任性的一種同情而已。”
“這個我可以理解，那么王成要給她介紹對象時你的反映怎么會那么強烈？我并是個自私的人，如果你要是覺得英子太需要你了，咱們就離婚?！?p> “七姐你千萬別這么說，那樣我會更加的難做。我只是覺得英子不該找一個三十歲的老光棍子？”
“她是不該找一個老光棍子，你倆才是青梅竹馬對嗎？可當(dāng)初你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也不會想到你也是這種自私自利的小人。我有成人之美的肚量，那并不表明我就那么大度。女人終歸是女人，女人總有脆弱與小氣的一面。咱們離婚可以，但是你只能是清身出戶。”
“七姐你干什么要說這些，我并沒有要離婚？”這確實是我發(fā)自肺腑的真心話。
“這可是我的真心話，我能容忍男人出軌，卻不能容忍一個男人的精神出軌。知道我為什么在死了丈夫之后而沒有跟成子破鏡重圓嗎？”她說到這里顯得特別激動：“他第一次中了吳海霞的圈套稀里糊涂的同居了，我一氣之下嫁了小李子?？伤譃榱耸聵I(yè)而戀上依依，這就是你們男人。不知道你為什么選擇了我，不會是只為了當(dāng)個老師吧？”
“別把話說的那么難聽，必竟咱們也是夫妻一場。如果不是因為墩子出了事兒，我永遠(yuǎn)都不會再見英子的?！边@是我的真心話：“這話怎么說呢！她現(xiàn)在的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七姐你也許不知道我去年第一次看見她在巿場上賣玉米時，淚都流了下來。二十一歲的女人造的就象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婆子，麻木的別人凌辱她都置之不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事兒如果放在你身上會怎么樣呢？正巧成子要找個工人，我便把英子介紹了過去。可成子卻對我約法三章，不許再見英子。巧合，所有的事情都是巧合，我去巿場買東西，聽到了老八跟英子吵了起來。他不會跟你說吧？我只是幫她送送菜，值得李成他大動干戈嗎？剛剛你說的精神出軌，成子不是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依依更重要，我能容忍。為什么？就因為我沒能力，仰人鼻息混飯吃。你有自尊心，我也有，我更有責(zé)任心。咱倆離了就注定了你孤獨一生，成子不會娶你的。想知道為什么嗎？形象，越是有錢人越注重自己的面子。即便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風(fēng)流快活，可在人前仍然是人五人六的君子。虛偽，人都那么虛偽?！?p> “你說了這么多就想證明自己是正人君子對嗎？可你真的不是。我們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憧憬著山盟海誓的愛情。生活，生活才是最最現(xiàn)實的東西。我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今天成子為英子介紹對象有什么不對。她帶著個孩子，又沒有文化，在你的心中完美無缺，可在別人的眼里不同。老話說窮死不娶生妻，更何況還帶個孩子哪？即然你認(rèn)為她那么完美，我可以成全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