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葉惜惜
二樓的聲音較大堂要更孟浪了一些,薛懷眼觀鼻鼻觀心,硬著頭皮跟在老鴇身后始終目不斜視。
老鴇倒是全然不在乎薛懷這副呆木頭的模樣,她興頭極高,看樣子,是想讓薛懷好好領(lǐng)略一下,當然,最好是能把他后頭的主家?guī)н^來一道領(lǐng)略。
走廊一路過去,每一間房都有著花名。
薛懷越是古井無波,老鴇就越是興致昂揚地給他一間間房去介紹,全然不顧里頭的吟哦之聲。
最終,她帶著薛懷走到了一間名為海棠的房間門口,停下了。
“爺,您先里邊坐,我這就喊今日當值的小子過來給你請安。”老鴇笑瞇瞇地推開門,將薛懷請了進去。
“等等?!毖艳D(zhuǎn)身喊住她。
“爺,您說?!崩哮d笑靨如花地轉(zhuǎn)過身來,手里的帕子一揚,在薛懷面前拂了過去。
“一樓大堂那位,是你們閣里的姑娘?”薛懷始終還是有些在意那人,那人渾身上下的格格不入叫他根本沒辦法忽視。
老鴇又揚了一下帕子,帶著些中年婦人的風韻朝薛懷拋了個媚眼后,說道:“這位爺真是有眼力,惜娘乃是我們閣里的花魁,賣藝不賣身……”
她說著看向薛懷背上的劍,眸光一轉(zhuǎn),“可若是遇上那才子英雄,春風一度也并非不可?!?p> 薛懷一本正經(jīng)地斂眸拒絕道:“免了,還是勞駕媽媽請那些小子們來為我解惑,萬一要是耽擱了,誤了主家的任務(wù)可就不好了?!?p> 見薛懷如此不解風情,老鴇扭了一下腰,轉(zhuǎn)身下了樓。
出師不捷,老鴇當然是一萬個不舒坦。
她行至樓梯下,越想越氣悶,便沒去叫門外那些小子們,而是先朝圓臺上的葉惜惜招了招手。
葉惜惜本就一曲畢,見媽媽叫她,也就理了理裙擺,站起來往她那兒走了。一旁的幾個有眼力見的小丫鬟趕忙爬上圓臺去拾花數(shù)花,好叫賬房一會兒把這賬面給歸清了。
“媽媽叫我?”葉惜惜溫溫柔柔地抱著琵琶過來問道。
老鴇憐惜地摸了一把葉惜惜的臉,指了指樓上,說:“海棠房我請了個爺進去休息,你去幫我招呼一下?”
“我?”葉惜惜佯裝驚訝,實則知道海棠房內(nèi)的爺一定是方才那個被老鴇領(lǐng)進來的人。
“你呀,你是媽媽的心頭肉,若你能拿下這位爺,那就是給媽媽爭臉咯?!崩哮d笑吟吟地說道。
她自從把葉惜惜這尊菩薩從京城舞閣請回來,這位主就成了個在她們閣里喝露水的仙女兒。
好不容易央著她掛個惜娘的牌子吧,這位眼界又太高,這位也不見那位也不接的,就那么吊著所有人的胃口。
等到老鴇這兒拉下臉面去求爺爺告奶奶地求著她每月一次上臺撥一曲,這倒是肯了,只是讓她穿得惹眼些卻又不肯了,里頭非要搭著個嚴嚴實實的對襟。
不倫不類,還不能說,一說小心人家連薄紗都不愿意換。
然而,這京城舞閣第一美人的名頭到底是管用的。
她一上臺,哪怕是什么都不干,干坐著,人家恩客也愛看,愛往外掏銀子。
美人嘛,靜如畫,動若春。
老鴇心里的成算,葉惜惜十分清楚。
“既然媽媽這般說了,那我便去試試?!比~惜惜難得溫婉順從一次。
“好惜娘,媽媽沒白疼你。”老鴇喜笑顏開,她就知道剛才在底下的時候這兩人一對眼,一定是看對眼了。
不然,以惜娘以往那作風,怕是立馬轉(zhuǎn)身走人了。
給葉惜惜吩咐完,老鴇尋思著那位爺要問小子們的話,便又一搖腰肢,甩著帕子往外去了。
葉惜惜抱著琵琶一步步輕緩地走上樓,她的一舉一動都引得大堂里所有的恩客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
“諸位,本月惜娘的曲子已經(jīng)彈完了,稍后我們會抽出下月入場的大人?!毖诀邆兪扉T熟路地在圓臺上高聲說道。
說完,便是一眾天香閣的姑娘們羅裳半掛地依次走上了圓臺。
奏樂,起舞。
雖然比不上惜娘那般天人之姿,但在這些恩客眼里,現(xiàn)在圓臺上的姑娘們才是他們摸得著碰得到的。
是以,也并沒有人有異議。
葉惜惜斂眸抱著琵琶走到海棠房門口,屈指叩了叩門。
“進來?!崩镱^薛懷以為是老鴇喊來的小子們,他還有些奇怪,怎么就來了一個人。
結(jié)果這頭葉惜惜抱著琵琶點水般走入屋內(nèi),帶過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香,叫端坐在桌邊喝茶的薛懷噗的一聲,把茶水全給噴了出去。
葉惜惜暗惱這人不懂風情,面上卻不顯,只噙著笑,懷抱琵琶幾個轉(zhuǎn)身朝后避開了薛懷所噴出的茶水。
薛懷舉著杯,饒有興趣地將視線落在她腳上。
看似普通的避讓,實則采用了燕云谷的踏雪無痕,步法精妙,能在瞬息之間以應(yīng)萬變。這不是一個青樓花魁能有的輕功身法,她不簡單。
“這位爺,喜歡聽曲兒,還是看舞?”葉惜惜佯裝不知情地小碎步重新邁了過來,眼看著就要靠到薛懷身上去了。
“打住?!毖鸭皶r自背后連劍帶劍鞘一同拔了出來,抵在葉惜惜肩頭,令她再近不得半寸,“我叫你家媽媽替我喊那些個小子來,她為什么把你喊過來了?”
葉惜惜抿唇一笑,眼尾的花惑人心神,“這位爺真愛說笑,哪兒有上天香閣找那些臭小子們的?!?p> 她說罷垂頭看了一眼薛懷抵在自己肩膀上的劍鞘,柔柔地,帶著一點委屈地說道:“爺,您把惜娘弄疼了?!?p> “你什么身份,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會去探究,我更不是為了你而來的,你大可以放心?!毖褜浻駵叵銦o動于衷。
“惜娘能有什么身份,惜娘不過是一個流落青樓的苦命人罷了,薄有幾分姿色,勉強度日?!比~惜惜泫然若泣地說道。
她咬字里帶了一絲京城口音,雖然不明顯,但薛懷還是聽出來了。
這么幾句話的功夫,薛懷的劍鞘上就落了一顆淚珠。
“好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我之間,點到即止。我還有別的事要忙,還請惜姑娘出去吧?!毖褜⑺笠稽c,翻手收劍負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