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的上古禁術(shù)已講明,此禁術(shù)有違天道,只能一時管用,一旦發(fā)生排斥,事主便會生不如死,兩個靈魂,有可能一個都保不住,因為事主的身體會爆炸。
當時,蓬萊尊主與金清都舍不得金銘,想著那是以后的事情,一邊走一邊想解救辦法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狠心的娘?”
在姑姑與娘之間,金清選擇了娘這個稱呼。她望著長得肖似蓬萊尊主的兒子,內(nèi)心抑制不住的悲喜交加。
她已經(jīng)有十年沒見過兒子了。
以為是她愿意這樣的嗎?
有很多委屈,她不吐不快。
“你爹現(xiàn)在又娶了幾個夫人了?”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白首不相離的好聽的話,僅僅維持了十年而已。
她打破一切籠牢,不顧忌人文倫常,以為有愛,他們可以戰(zhàn)勝一切。
他們當時多好啊,成長的道路上只有彼此,相愛后多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兒子,所有人都羨慕他們。唯有蓬萊的一些老長老知道他們的秘密,多次給他施壓,他終于頂不住,納了別的女人,和別人生了孩子。
她的命都可以給他,但忍受不了他有別的女人。
她性情剛烈,想過魚死網(wǎng)破,把他所有的女人都殺了,把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全殺了,然后和他同歸于盡。可是,回頭看看已經(jīng)長成一個小少年的可愛的兒子,如果他們都死了,留這么小的孩子在世上,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該怎么活下去。
恰在此時,金凌和金銘的身體起了不良反應(yīng),兩個靈魂在打架,他們誰也喚不醒這具小小的身體。這具身體昏迷了一個月,然后,醒了過來,醒過來的是金凌,他說,他和哥哥商量好了,白天是金凌,晚上是金銘。
金清這一輩子都爭強好勝,看著兒子蘇醒的這一刻,她所有的愛恨都消失了,她只想孩子好好的,她從禁書中得知西域第一代天師的舍利子或許能對兒子的靈魂有幫助,便來了西域。
這十年,蓬萊的人沒有見過金清。
“爹這十年來又娶了五房夫人,但生的孩子全都是女孩,所以沒人會威脅到我的未來尊主的地位,娘,你開心嗎?”金凌是用很開心的語氣說出來的,甚至是有點賭氣的意味,他曾經(jīng)非常恨拋棄了他的娘親,可是見到一輩子好強,除了感情上妥協(xié)過娘親現(xiàn)下的情況,他似乎又開心不起來。
金清聽聞臉上淚水流得更歡,也許潛意識里,她覺得蓬萊尊主金閱已經(jīng)不專一了,那有多少夫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有第二個和第十個,有什么區(qū)別呢?可是她又總是忍不住想起以前青蔥歲月兩人相愛扶持的畫面,想起那個男人堅毅的面容,想起他說的不顧世俗,一生一世一雙人。
終究是笑話。
“爹一直知道你在西域,想給我和弟弟找出天師舍利子。”如果不是因為來西域前,金閱把這一切告訴他,他或者還會繼續(xù)恨金清,“蓬萊有五十位高手已經(jīng)在城外守候,我們需要援助的話,只要傳信給他們即可,娘,你不要再一個人行事了。”
金清搖頭,“第一代天師的舍利子被現(xiàn)在第十代天師收藏在遠古陣法里,五天后他們有一個祭祀大典,這代天師會請出舍利子用作祭祀供品,這是我們奪取舍利子的最佳時候。一旦舍利子再度被放入陣法里,將會被陣法里的力量摧毀,化為粉末,我們就再也得不到舍利子了?!?p> “這么寶貴的舍利子,他們舍得它被摧毀?”傳聞這舍利子具有強大的力量,能讓人起死回生,靈魂穿越,甚至更多聞所未聞的事情。
“我潛伏在西域已經(jīng)十年,這十年,我以西域王清妃的身份明里去過瑤光寺多次,多方打探,暗里也試過去偷搶舍利子,皆被陣法擋住,有好幾次還受了傷。如果不是西域王清妃的身份做掩飾,可能在受傷時就被瑤光寺及天師隊抓住。那陣法真的是好生厲害,共分十關(guān),我每次都被卡在第三關(guān)。與其花力氣一關(guān)關(guān)闖,不如在祭祀大典上直接奪取。
金銘想起向池霜要效忠三年并且助她奪得舍利子的事情,因為在他原計劃中,舍利子不會這么快出現(xiàn),而他和金凌的靈魂共體,還能再撐三年。沒想到這么快,看來,要對池霜食言了。
當時被池霜強大的武力折服一時應(yīng)下的效忠誓言,僅此而已,自己生來是怪物,后來又見不得日光,呵呵,本來就不是正常人類,又何必以人類的誓言約束自己呢?
呵。
他有五十名高手相助,比池霜勝算大多了,他一定要奪得舍利子,將金凌的身體救回來。如果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他留戀,那就是從他有記憶以來,一直共生的弟弟。
金銘與金清聚完舊,回到客棧想休息時,發(fā)現(xiàn)身體又不受控制了,按以往來說,現(xiàn)在還是夜晚,應(yīng)該是他來控制這具身體,但是現(xiàn)在他感覺靈魂被什么強大的力量擠出身體,令他痛不欲生的感覺。他連接呼叫金凌,但金凌的靈魂一直沉睡,并沒有呼叫成功。
甚至有一刻,金銘的靈魂飄出了體外,靜靜看著自己那具身體毫無知覺地躺在那里,像具死尸一樣。
這樣靈魂離體如果太久,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承受不住的。
金銘的靈魂抱著頭,痛感如潮水般涌過來將他淹沒。
池霜,正坐在床上打坐。
她本是冥空狀態(tài),但似乎有什么東西指引著她往一個方向去。
她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虛空,暗夜一片,只有頭頂上三顆圓圓的珠子散發(fā)的柔和的光,引著她在黑夜里行走。
她穿過暗夜,前面是一條銀色的河流,頭頂上那三顆珠子變成紅色,她迷迷茫茫地踏上河面,也不知道怎么就飄過了河流,然后到了一片黃色沙漠。
頭頂?shù)闹樽佑肿優(yōu)樗{色,將她籠罩在其中,在光圈里,她慢慢地走,穿過沙漠,推開一扇木門,一片白光突然打過來,她一時不適應(yīng)這種強光,用手擋了擋眼睛,過一會兒再放開,然后看到了……
車水馬龍。四個輪子的現(xiàn)代小車,公交車,穿梭在路上行色匆匆的背著包的或者提前袋子的現(xiàn)代人。
然后池霜就睜開了眼睛。
無數(shù)次她幻想回到現(xiàn)代,但這次,就真實得好像她已經(jīng)回到了現(xiàn)代!
池霜和金銘都不知道,因為他們踏進了西域,離第一代天師的舍利子近了,這是舍利子散發(fā)的能量召喚了他們。
第二天,池霜起床,還是感覺有點恍惚。
她暗拍自己的腦袋,暗笑,可能真的太想現(xiàn)代了。最近接觸到的好多東西,都令她想起那個世界。
她走出房門,聽到斜對面的住著金凌的房間里傳出艾青艾紅焦急的聲音。
“少尊,快醒醒。”
“少尊,你怎么了?”
然后聽到啪啪幾聲,池霜可以想象出,這是大力扇臉的巴掌聲,應(yīng)該是艾青見金凌不醒,通過扇巴掌的來喚醒她?
恰在這時,艾紅沖出房門,一抬頭撞見了池霜,如見到救命恩人般拉著池霜道:“霜姑娘,你快來看看我們少尊!”
池霜道:“我不是大夫,找我沒用的。”
艾紅眼眶都紅了,急道:“少尊不是病,他的情況你清楚,你看看能不能幫忙?”
艾青艾紅是金凌的貼身侍從,無論是金凌對池霜的喜歡,還是金銘對池霜的坦誠,她們都是知道的。包括金銘與池霜夜里的那場比試,他們也在遠遠地觀看。
當時他們也被池霜的武功震服了。那么強大的人,是不會落井下石的,也是不會使用陰謀詭計的,因為池霜周身就有一種正直和光明磊落的氣質(zhì)。
如果金凌只是生病了,他們當然是找大夫。但他們很清楚,金凌的身體一直好得很,這具體身體有兩個靈魂,他們也清楚,能出現(xiàn)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的,只能是靈魂出了問題!
艾紅心里早把池霜當成了偶像。此刻見到偶像,在見到金凌昏迷不醒的害怕便有了出口,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霜姑娘,你進來看看,你可以幫到少尊的。”
池霜這個人,最見不得人哭。一哭,她就心軟,況且在她面前哭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池霜進了金凌的房間,先是把脈,脈像跳動非常弱,竟然比久病的病人脈像還要弱,像是隨時要斷一樣。
再翻翻他的瞳孔,瞳孔散發(fā),無法集中,似是將死之人。
池霜想起在現(xiàn)世時看到的玄幻小說,可以將靈識傳入他人的頭中,查看靈魂是否安在等等,可是現(xiàn)在不是玄幻世界,現(xiàn)在是武俠世界。
艾紅在一旁充滿期盼地看著她。
連好像一直對她有意見的艾青,也是這樣的眼神。
金凌的身體沒有任何傷害,所以最大可能的,就是他那具身體的靈魂的問題了。
她又不是靈魂捕手。
她聽說過,一個人,一旦痛到極致便會痛活過來。她這個時候,或者可以用銀華針試一試。
不過,她丑話說在先:“銀華針你們聽說過吧?金花婆婆的獨門絕技,我偶然得之,學得不精。等下一針扎下去,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我可不敢保證?”
艾紅點頭,艾青咬牙想了一下,也點頭。
沒有任何辦法了,只祈求少尊吉人天相!
池霜得了銀華針,還是第一次使用。她心里也有點忐忑,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針了—金凌的身體幾乎沒有人的溫度了。
一針兩針三針……一共扎了十七針,在金凌的各大要穴處,池霜武學天份驚人,扎針技術(shù)一般,畢竟沒正經(jīng)學過嘛,所以有的穴位扎得深了些,扎深些,便會痛些……
金凌感覺到有一個比靈魂撕裂的疼痛襲來,本來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自我意識,這股痛力一來,他真想跳起來大喊一聲:他娘的誰扎我大腿根!
不知道這處一個沒扎好,會讓人終身殘廢的嗎?
然后,金凌就發(fā)覺自己的靈魂回到了身體上,很熟悉的感覺,他睜開眼,便看到一張芙蓉臉。
“啊,醒了。”芙蓉臉的主人淡淡道。
“啊啊,少尊醒了!少尊終于醒了!”和前一個淡淡的聲音相比,這個聲音充滿了劫后重生的驚喜。
然后,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他下意識地喝下,低頭一看,是艾青遞上來的。
池霜拍拍手道,“好了,他既然醒了,便沒我的事了?!?p> 轉(zhuǎn)身要走。
“霜姑娘……”金銘喊住她。
池霜回頭,見金銘雖然虛弱地半躺在床上,眼神較平時似乎暗一些。
“你是金銘?”
雖然池霜只見過金銘出現(xiàn)一次,但是,這種眼神,不是那個隨時要散發(fā)男性魅力的金凌擁有的。
“是。”金銘苦笑道:“不知道什么情況,我白天也出現(xiàn)了?!?p> “那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搞清楚就行?!背厮f完,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池霜久久不見柳羿出房門,感覺到奇怪,將功力調(diào)到十成,集中力注往柳羿的房間,便聽到房間里亂哄哄的聲音,其中有李叔焦急的呼吸聲,有馮太古詫異的聲音:“好端端的怎么藤前紅就毒發(fā)了,這花還沒有開,這可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