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
屋內(nèi)沒有動靜。
袁暉故意把離開的腳步聲拖得很重,邊走邊喊:“沒有人想吃這個冰糖葫蘆嗎?”又嘆著氣道:“沒有人愿意吃它我就只能走了?!?p> 然后也不回頭,極其緩慢的往外走,心里默念著數(shù)數(shù):
1、2、3…
數(shù)到五時,屋門發(fā)出一道嘎吱輕響,袁暉回頭,就見他的珊兒揪著裙擺站在門前,整張小臉都皺在了一起。委委屈屈道:“沒有人吃它,小冰糖葫蘆會傷心嗎?”
——
回憶收攏,袁暉已經(jīng)四十來歲,不復(fù)當(dāng)年的意氣。
最初他是變著法兒哄珊兒,相信珊兒一定會毫不猶豫奔向自己。
可是此刻呢?
袁暉揪著心往外走,每走一步就在心里默念著數(shù)數(shù):
1、2、3…
數(shù)到五時,袁暉僵著身子再也走不下去。頓住腳步一動不動,好半響,抱住頭輕蹲了下來。
始終沒有那聲嘎吱輕響。
也不會再出現(xiàn)那個皺著小臉怕冰糖葫蘆難過的珊兒了。
袁暉想到這里,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一直守在這里,熬過了黎明前的黑夜,天微微發(fā)亮才離開。
屋內(nèi),袁珊在床上枯坐了一夜。
她身上各處還帶著傷痕,嘴角旁有一大塊怎么也揉不開的淤青。
楚偉受不了自己一副冷漠嫌棄的模樣,終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不顧自己意愿強(qiáng)行圓了房。
原來,所有人都是在用心在規(guī)勸自己??尚ψ约哼€氣怒的向所有人指正,自己心愛的人是極好的。
極好…的。
袁珊吸了吸鼻子,皺著眉想要下床,可腳腕上的傷支撐不住。她猛地跌倒在地。
真的好疼啊。
碧蘭昨日拼了命的想護(hù)住自己,被楚偉吩咐其他人拉了下去,現(xiàn)在情況不明。
翠竹亦不見蹤影。
袁珊有點怕,疼痛感越發(fā)明顯。她擦了擦淚,勉強(qiáng)喊道:
“來人?!?p> “咳咳,來人?!?p> “來人啊?!?p> 始終沒有人來,袁珊白著臉色想:她以后,再也沒有家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袁珊不知道的情況下,事情越來越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
流言四起,許許多多的丫鬟小廝都在說道著同一件事情:
“哎,你知道嗎?聽說咱們后院這位,可是再沒有倚仗了?!?p> “啊?”另一人道:“是我想的那位嗎?”
“就是那位——”言罷用手隱晦的指了指主院的方向。
另一人了然,欣喜的點點頭。親熱的拉著這人的手道:“好姐姐,我們豈不是要熬出頭了?”
與此同時,府邸其他角落同一時間出現(xiàn)許許多多相似的畫面
“你知道嗎?…”
“那位啊…”
“早看她不順眼了…”
“看來我們娘娘終于能出一口氣了…”
“老天有眼,善人有善報…”
主院
周欣哭得梨花帶雨,好一副嬌弱的美人模樣。她哀哀戚戚哭啼著道:“夫君,這可如何是好。姐姐若真遭遇了如此大的變故,此時定是極為傷心…”
楚偉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眼前的美人。伸出手來攬住周欣抱在自己懷里,深吸了口氣迷離著道:“愛妃想讓夫君如何?”
周欣假意推了一把,無辜著語氣可憐道:“欣兒想著,把夫君讓給姐姐一會…”話落就被楚偉的動作弄出一聲小小的驚呼,埋怨著嬌俏道:“夫君,欣兒正說話呢?!?p> 楚偉的手又不規(guī)矩的掐了周欣一把,哼了一聲道:“你可別和我提她,就你老好人。昨日我在你的提議下想去和她小小的溫存一番。她倒好,跟什么貞潔烈婦一樣。我可是她夫君!一介婦人,連這都拎不清,簡直倒胃口。”
“?。俊敝苄雷鞒鲆桓闭痼@的表情,轉(zhuǎn)而又抬眸含羞帶怯的的望了楚偉一眼。不解的低語道:“姐姐怎能這般做?夫君那么好,若是欣兒,自是恨不得夫君時時刻刻陪伴在身邊才好?!?p> “她自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你?!背フf完,手越發(fā)不規(guī)矩起來。含糊著道:“乖,夫君今晚好好陪你?!?p> …
“彭!”一個瓷杯被砸在地上摔的粉碎,發(fā)出清脆的一聲。
始作俑者碧蘭流著淚氣憤道:“小姐,她們簡直欺人太甚!”
坐在桌旁的袁珊一臉平靜,沒有回話。眼神亦沒有聚焦,呆呆的不知在看向哪里。
碧蘭見此更是哭得泣不成聲,抓著袁珊的手哭道:“小姐,小姐…我們回家吧。老爺肯定不會怪你的,小姐…”
袁珊神色有些變化,低低道:“碧蘭,我沒有家了?!?p> 碧蘭聞言抬眸,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小姐。
衣裳顏色灰撲撲的,面容憔悴,瘦的快不成人形。
偏偏肚子挺得高高的,看模樣,已經(jīng)快七個月了。
碧蘭握在手心的手,也不復(fù)當(dāng)初的稚嫩金貴。手心有層薄薄的繭,指尖帶著些細(xì)小的傷。
不過一年,袁珊就好像不再是當(dāng)初的袁珊了。
削去了驕傲和翅膀,遍體鱗傷。
“小姐…”碧蘭流著淚,她覺得很悲傷,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人都是會跟風(fēng)拉踩的生物,在第一次有人不把袁珊看在眼里不僅沒被懲罰,反而在周欣的提拔下越走越高后,她們的日子就越發(fā)難過了。
先前只是言語上的不敬。
后來干脆連吃用都苛待起來。
直到有一次小姐不幸暈倒,被太醫(yī)診斷出懷孕。
碧蘭本以為能借此讓小姐的日子好過點,站在府外等了楚偉整整一天。
她想,小姐有孩子了。小姐夫君多少會顧著點,卻被周氏借題發(fā)作以小姐不便侍寢為由,要求小姐搬出了先前的主院。
那時楚偉已經(jīng)是濟(jì)親王了,不容人反駁命令,后院也越來越充盈。
袁珊許久不見笑臉,也不曾再提起過楚偉了。
袁暉因著后院的事警告過楚偉幾次,只袁珊并不見她,楚偉又總把話說的模棱兩可。加之楚帝對楚偉還算照顧,袁暉沒證據(jù)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再之后,袁珊離世。
袁暉接受不了女兒就此離世的事實,甚至相信了是楚瑤的生下才導(dǎo)致了袁珊的去世。
就此十幾年對楚瑤不管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