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貍沒進城!”在白衡等人走時,碎月真人才開口。
“既然篤定了她要來,那么要么她路上出了什么差錯,死了或者傷了,要么就是你們弄錯了,她的目的地不在此處。”碎月真人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緩。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白衡。
莫非是他們猜錯了。
那青玉狐貍?cè)ジ吲h只是想和殷婷曄敘舊的。
可是怎么說也不像啊。
一路沉默。
到了客棧前,就看見早已在哪兒等候的魏十萬。
看著白衡他們,他揮了揮手。
“你們?nèi)ツ膬毫?,我剛剛問了店主人,說你們一早就出門了。”魏十萬樂呵呵地說著:“今個我開心,咱們一起去吃好吃的,我請客?!?p> 看來談判的結(jié)果不錯。
英子不適合跟著去,魏十萬給了她大約一百個半兩錢,又安排了一些護衛(wèi)保護她,然后和性情中人箜青子勾肩搭背地去了青樓。
這種地方,白衡總覺得是不適合自己的。
你要讓他來聽聽曲兒,那沒什么毛病。
但來青樓,永遠不可能只聽曲兒,還不得看看女人。
魏十萬應(yīng)該是常客,一進門就被老鴇熱情地迎上了二樓包廂。
說是包廂,也就是彼此之間隔著一層木板,再加上一個推拉木門而已,不過因為靠著窗戶,所以價格明顯貴上不少。
剛剛進了包廂,就有一批女子,有些抱著琵琶,有些抱著琴,有些握著蕭…
這些樂伶是賣藝不賣身的。
但后面跟上來的那些女子就是賣藝又賣身的了,陪酒,陪玩不亦說乎。
箜青子左擁右抱,魏十萬也是如此,一些也在白衡旁邊蹭。
總而言之,不需要白衡他們提什么要求,一切都被魏十萬安排上了。
箜青子明顯很滿意魏十萬的這種安排。
但白衡只是覺得因為這些女子里有著一只妖怪,所以覺得滿意。
他也是一只成熟的虎精了,也懂得責(zé)任了。
不過看這兩只眼睛,目光碰撞,仿佛都能有火花閃爍。
魏十萬顯然也看出了端倪。
這瞧不上一般姑娘的師兄,終于要邁出那一步了嗎?
雖然是樂伶。
但現(xiàn)在的樂伶不同于唐宋時期那種真賣藝不賣身的才女。
所謂賣藝不賣身,就是價錢不夠唄。
習(xí)慣用錢解決問題的魏十萬,并不明白這兩個人目光碰撞為的什么。
只可惜到結(jié)束箜青子也沒有出手。算是保住了底線。
樂伶出了門,打開木門。
外門一片笙歌。
有狐妖站在高臺之上跳舞,臺下客人們瘋狂拋出銅錢和金葉子,也不怕把人家砸死。
“這不過是商家用來賺錢的噱頭,先買兩個托,首先丟錢,后面的人也就跟著丟了,一般的托都是與青樓有關(guān)系商賈,事后分一些錢給這些商賈,再分一些給跳舞的女子,大頭還是青樓占著的。”魏十萬眼力勁真的很好,瞥到白衡的目光,連忙向他解釋。
“你怎么這么了解?”
“哦,這家店也有我的一份,他們用的這個法子。還能騙得過我,不過我們這些和官府合作的商賈終究只占了一部分,大頭還是官家的?!?p> “聽說過尉家嗎?”
說到尉家,白衡就來了精神。
“尉家已經(jīng)在膚施縣扎根兩百多年了,勉強算得上是膚施縣少有的世家。”
秦時的世家,雖然不如后來漢末魏晉時期的世家那樣,能攪動天下風(fēng)云,能顛覆漢室。
三國時期大部分的謀臣多是世家之人。
當(dāng)然也不如隋唐時,擁有能夠顛覆一個朝代那樣的力量。
要知道,三國時期世家再怎么冒頭,都是在漢室衰微的情況下才冒頭的。
隋唐時可不是這樣。
世家壟斷了一個朝廷的軍隊,官吏,壟斷了文化。
或許科舉制的出現(xiàn),就是楊廣為了削減世家羽翼而想出的方法。
只可惜科舉這東西,反而造出了另一個比世家還要恐怖的集團。
當(dāng)然,這對于白衡而言還太早了。
世家應(yīng)該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雛形的吧。
這些世家,大多數(shù)六國的貴族。
“尉家從微末中崛起,秦昭襄王三十五年,義渠戎被驅(qū)逐出境,尉家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他們家五代為官,郡丞,郡守,郡尉幾乎換著做,在上郡,他家根基深,也最不能招惹?!?p> 魏十萬向白衡介紹了尉家的發(fā)家史。
在戰(zhàn)爭中冒頭,擔(dān)任郡尉,然后一直到現(xiàn)在,上郡中主要的官職,一直在他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就算是郡守,只要尉洛邑說不,政令也下不去。
同時,尉家也是跟從始皇帝打仗的那一批人,所以一般不是什么大問題,皇帝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位公子,現(xiàn)在就住在尉家呢?!?p> 他口中的公子,應(yīng)該就是扶蘇吧。
看來尉家的確深得嬴政歡心啊。
大概也就和蒙家同一級別吧。
這是歷史上沒有的。
但白衡不知道的是,尉家的來歷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尉長青的祖父,尉繚就曾是秦王政時的國尉,尉家的尉,也不是源自郡尉,而是國尉。
白衡點點頭。
看來整個上郡幾乎就是尉家的一言堂,怪不得城隍不愿招惹,就連法家派來的鎮(zhèn)守也不愿意招惹。
說到鎮(zhèn)守,對面那個一直往這里看的家伙好像有些眼熟。
白衡看見了他標(biāo)志性的大箱子,然后才確定下對方的身份。
墨家弟子,荊童。
荊童似乎也認出了白衡,然后背著箱子就要走,身后有人拉住了他。
……
荊童很恭謹(jǐn)?shù)鼗仡^。
“怎么了,何必如此悶悶不樂,我可是在郡尉口中聽說了,你不就喜歡這些東西嗎?怎的如此悶悶不樂?!泵梢愣酥票儐柕?。
他和荊童是舊相識了。
雖然儒家與墨家理念不同,但不影響兩人交好,更何況蒙毅也不單單是儒家之人。
他同時還兼學(xué)法家之術(shù)。
至少是表現(xiàn)在外的,但荊童知道,這家伙還通兵法,懂得軍隊調(diào)動,雖然比不過他哥哥,但也是一員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將領(lǐng)。
蒙家,一文一武,一內(nèi)一外。都有始皇帝的恩寵。
尤其是這個家伙。
在外與始皇帝出入同乘,在內(nèi),則與內(nèi)侍一般,近前伺候。
“你冒然回來,也不怕陛下惱怒?”據(jù)荊童所知,這家伙跟著皇帝去了會稽,這會皇帝還在會稽呢,他倒是先回來了。
“陛下令公子回咸陽,公子不愿意,蒙毅知道公子在想些什么,所以和陛下說了一聲,快馬加鞭來的上郡,結(jié)果公子居然不見我,我又不喜歡尉家的那些家伙,上郡除了你就只有我哥,你覺得我會去長城找我哥嗎?除了這些人,也沒個熟人,你不剛好在這兒,也聽你說不想和在高奴縣呆著,那剛好,一起在膚施玩玩唄?!?p> “要是知道你這么沒趣,就不喊你出來了。”蒙毅喝著酒,聽著曲兒。
身邊也沒有女子作陪,除了那些樂伶。
蒙家,身份尊貴。
要是能被蒙毅看中,入了蒙家,那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所以這些樂伶買了力的表演,只可惜蒙毅的目光并沒有放在她們身上。
倒是看著荊童眼熱。
但蒙毅看的也不是荊童,是他身后的大箱子。
墨家奇淫巧技,總能造出一些新鮮玩意兒,聽說他最近又搗鼓出了一種能燒的水。
哥哥能這么快解決掉上郡尸潮問題,這東西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
在六國戰(zhàn)爭未曾結(jié)束之前,他們蒙家和墨家關(guān)系匪淺,也不僅蒙家,還有王翦,楊瑞和,桓齮(yi)身后都有墨家的影子存在。
墨家出的器具,秦國軍方都眼熱。
蒙毅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畢竟,在某個時刻,墨家和始皇帝有了分歧,墨家就隱去了行蹤。
雖然現(xiàn)在又回來了,可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偷偷跑了!
荊童一眼就知道這家伙在想些什么,忙抱住自己的大箱子。
也是在這時,他在對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雖然戴著面具,但他身上那只女鬼看起來是那么的熟悉。
提著大箱子就要走,然后才有了白衡見到的那一幕。
蒙毅拉住了荊童的箱子:“荊童是要去哪兒,這酒都沒喝呢?是不是瞧不起我蒙毅,信不信我讓我哥來陪你喝喝?!?p> “別鬧,我看見了個熟人,但他不應(yīng)該在這里才對啊?!鼻G童一把甩開蒙毅的手,扭頭就走。
“這借口挺新穎的,蒙毅也想去看看你說的熟人?!?p> 蒙毅醉醺醺地出了門:“你們先在這兒等著,該吃吃,該喝喝,我一會兒就回來?!?p> 說完,蒙毅三步并作兩步跟著荊童。
沒走幾步就到了。
然后就見一戴面具的年輕人起身作揖。
只看了一眼,蒙毅一下子也不醉酒了,清醒了過來,又看了那年輕人幾眼,確定是自己看錯了人后,才緩了一口氣揮了揮頭頂不存在的汗水,走到荊童身邊。
“在下蒙毅,見過諸位?!?p> 蒙毅?
這是白衡見到的第一個歷史名人。
“箜鳴子見過蒙毅?!?p> “魏十萬拜見上卿?!?p> 白衡都快忘了,蒙毅還是秦國上卿。
是始皇帝最寵信的臣子之一。
“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坐坐吧!”
“自然不介意,上卿請隨意?!蔽菏f率先開口。
白衡則是好奇,為什么蒙毅會這樣一直盯著自己看。
他卻是不知,蒙毅看白衡的第一眼,直接被嚇得酒都醒了。
實在是他身上那種氣息和始皇帝太像了。
雖然蒙毅不是煉氣士,但跟在皇帝身邊那么久,他對于皇帝的了解,幾乎是秦國第一人。
莫非是陛下的私生子?
可看這少年的年紀(jì),陛下也沒有這個時間生這么一個私生子啊。
只可惜不能看見他的臉。
不然也可以比較一下,是不是長得也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