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不快樂

　　楊帆忐忑地坐過去一一打開自己各類游戲的賬號，魔獸世界兩三個滿級角色，炫舞，夢幻西游，地下城與勇士，這些賬號是他在大學里最突出的成就，特別是地下城與勇士，整個大學四年，楊帆上課都沒有上這個游戲勤奮，在游戲界，有兩種人是會讓所有玩家嘖嘖稱贊報以羨慕的，一是那種各種充值頭戴各種VIP頭銜的氪金大佬，一種是楊帆這種天天跑副本一年365天在線的肝帝，那家伙面露驚奇的神色，他萬萬沒想到楊帆居然有如此多的賬號而且品質都不錯，卻隨即敷衍地說，“的確挺不錯的，不過我們還是希望招收女收銀員。”他又一次轉向曹月，滿臉堆著褶皺的塑料紙笑容，“我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曹月擺出一副相當為難的樣子，偷偷瞟著坐在電腦前一臉惱火的楊帆，心里樂開了花?！斑@是你男朋友？”那人對楊帆努了努嘴，指著他。曹月?lián)u了搖頭，反問道，“你覺得呢？他是我男朋友的話你們就不會錄用，是我朋友或兄弟的話你們就會考慮，是這個意思么？”那人臉上露出表示默認的淺笑，楊帆特想把電腦顯示器搬起來砸在這家伙臉上，曹月沒有再多說些什么“謝謝，打擾了，再見。”他們一直在路上走到太陽下山了才放棄折騰，坐在步行街的銅雕旁邊休息，曹月側靠在黑色燈柱上，愜意地玩著手機，楊帆卻垂頭喪氣。他原本就閉關做了四年宅男，在如此強度的步行后，小腿已經無比酸痛，腰也直不起來，“丫頭，你腿酸么？”楊帆扭頭疑惑地問道。曹月輕輕搖了搖頭，繼續(xù)勤勞地按著手機，楊帆湊過去要窺探一下，卻被曹月迅速躲了過去，楊帆也沒覺得尷尬，不屑的接著坐在一邊，按著自己的小腿兒，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把绢^，我們回去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等再過段時間有招聘會的時候我再陪你過去看看？”“丫頭？丫頭？”楊帆拍了拍曹月的后背，見曹月沒有理睬，站起身拎起曹月的手提袋，楊帆低頭看著曹月低頭的身形，她的身形忽然顯得嬌小單薄。楊帆繞到她面前，蹲下來看她隱藏在長發(fā)邊的小臉，卻看見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澳阍趺纯蘖?？是不是覺得剛才那個混蛋欺負我們，我去揍他！”楊帆惡狠狠地擼起袖子，曹月慢慢抬起頭，睫毛微微顫抖，淚珠一下子滾落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感到非常委屈，“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天，真的，從來沒有，以前我逛街都是看見喜歡的東西就買，連價格都不看，可是現在我卻這么落魄地找工作，什么東西都買不起，都不敢買，我居然會有這么一天?！睏罘统雒娼砑?，把她臉上的淚水擦掉，半蹲著身體，“丫頭，別難過了，至少你比我好得多了吖，我可做了二十年這樣的窮苦日子，還經常被你騙吃騙喝，要是我像現在這樣，不夠堅強的話，我早就把眼睛哭瞎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堅強點，我們會找到工作的。”曹月噙滿淚水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楊帆“真的嗎？”“肯定的，從小到大，我騙過你么？而且你都做了這么多年貴族公主了，現在就當是體察民間疾苦了，丫頭以后自己賺錢了有出息了，不只是公主，而且是女皇了。我還要抱你大腿呢！”曹月破涕為笑，“你等等，誰從小到大騙吃騙喝了！誰騙吃騙喝了！”曹月噌的站起一巴掌抓過去，楊帆迅速退后一步躲了過去，“你還躲，你站著別動把話說清楚，我怎么騙吃騙喝了！”曹月手插腰，瞪著楊帆，“我傻吖！”楊帆就迅速又后退了幾步，曹月沒在糾纏，把手機放入口袋，小聲低估“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女皇……我只想做會曾經的公主…”“你早說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立刻做公主，皇家的公主哦！還是一號公主！”曹月眨巴著剛哭過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抄起手邊的飲料瓶砸向楊帆，楊帆一時躲閃不及，走位失誤，一屁股坐在地上，曹月一臉喵嗚一聲向楊帆撲了過去，楊帆騰地站起，兩人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開始了追逐。

　　回到宿舍，曹月打開手機折騰了會兒消消樂，過了段時間，估摸著楊帆也到宿舍了，“到宿舍了嗎？”楊帆經常神神叨叨地問曹月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因為他需要同樣稀奇古怪的答案，其中出現頻率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死亡是什么感覺？”。曹月也給出各種各樣的解釋，例如墜入黑淵說，精神瓦解說，如沐暖陽說，靈魂離體說，然而每次楊帆問完都保持冥思苦想的姿態(tài)?，F在曹月終于明白了，那種冥思苦想的姿態(tài)其實是在憧憬和向往，她懷疑楊帆在現在的處境下變得異常脆弱，甚至懷疑他有輕生的念頭。楊帆說過，如果哪天他要面對一次平靜的死亡，他就會去見每一個他深愛過的人，去吃每一個他喜歡的食物，去每一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然后沐浴更衣，然后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如果可能的話，楊帆希望可以和死神聊聊，驗證一下曹月的答案。“人呢？手機爆炸了？”曹月不敢問楊帆有沒有在洗澡之類，生怕他已經走上了探望死神的準備道路，只能biubiubiu按著手機轟炸楊帆，“我剛洗澡呢？”曹月猛的一驚，掐指一算，回憶起白天楊帆那種精神游離的狀態(tài)暗道不妙，“找我啥事？這么急，我手機都打機關槍了?！薄皼]事，就是剛才同學和我說后天有場招聘會，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薄芭叮懒?，還有事么？”曹月想說一聲圣誕快樂，字還沒打完，楊帆的視頻就播了過來，曹月按掉了視頻接受，接著把沒說完的祝福打完，楊帆的視頻又播了過來“你干嘛？”“沒事，想讓你瞻仰一下我曼妙的身材?！薄案缥荻?，滾—”曹月撤回了之前的字，把手機扔到了一遍便去洗漱了。準備睡覺時打開手機定鬧鐘時看見未讀的消息“丫頭，圣誕快樂。”曹月微微一笑深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