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誰是工作？我找你

　　這是一個凈水器公司正在招收主管，營銷員以及操作工，楊帆左右覺得就算撈不著主管的話還能撈個營銷員，就算再不濟還能撈個操作工，真是前途無量，不用再過吃完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楊帆是很低調(diào)的人，所以他先觀望一下，以便了解這個展位的交流程序是怎樣的，正所謂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澳茫∥摇薄傲粝潞啔v表，我們會與你聯(lián)系?！薄拔沂谴T士學(xué)位，請問你們有意向么？”“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lián)系?！薄拔沂菭I銷管理的，適合你們的主管職位嗎？”“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lián)系。”“請問你們對操作工有具體技術(shù)要求嗎？”“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lián)系?！睏罘l(fā)現(xiàn)無論怎樣的問話介紹說辭，這個展臺的員工都不曾抬頭看一眼，只是自顧自地玩著手機，竟連回復(fù)都是一成不變的同一句話，楊帆思忖該如何來個一鳴驚人的介紹時，展臺的桌子上就堆起了一層厚厚的簡歷表，五顏六色，或大或小，或厚或薄，美不勝收。楊帆看場面這么熱鬧也抽出一份簡歷表扔了過去，剛落到桌上就被別人的簡歷表吞沒，本來楊帆還是能留意到屬于自己的那一份簡歷在何處位置，可沒過一分鐘，他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自己的簡歷疊在了何處，楊帆丟完這份簡歷，繼續(xù)艱難地往前挪動著，忍受著各種推搡擠壓，過了將近小時才堪堪挪動了數(shù)十米，無意中一不小心被人踩脫了鞋后跟，他本來想這樣湊合著走，卻怕鞋子被踩丟，從此兩只鞋相隔天涯，他想蹲下身把鞋跟提上來，但是空間實在有限，連打噴嚏都得控制動作幅度，一不小心都能磕到前面的人，更別提蹲下。忽然間人群一陣騷動，前面似有人摔倒，工作人員立即沖進去維持秩序，而人群變得更加擁擠。楊帆想借人員流動的機會將息鞋穿上，固抬起那只腳，周圍的人互相抵著他的身體，他發(fā)現(xiàn)居然可以金雞獨立。他常識著又將另一只腳離地，居然整個身體都可以懸空而不落地，甚至跟著人群挪動，似隨波逐流的小船。他乘機艱難地把鞋穿上。中午十點左右時招聘會大廳里的人流達到了高峰，楊帆本著不轉(zhuǎn)身不撓癢不打噴嚏不做任何與走路無關(guān)的小動作的原則，楊帆甚至感覺自己挖個鼻孔手都有可能收不回來，為了讓自己還有個求職的人樣，他小心翼翼地成功將整個大廳逛了一遍，自己準(zhǔn)備好的十幾份簡歷也全部投了出去。他正感覺輕松，卻又發(fā)現(xiàn)還有一家門檻極低，招聘名額寬裕，還算體面的公司非常適合自己，這才后悔剛才把簡歷全部投遞干凈，猴子掰玉米的寓言總是被人們當(dāng)做笑資，同樣的局面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也不過如此，所以說，大家都是靈長類動物，誰都沒有取消誰的資格。他卯足了勁兒，努力地把手探進口袋里掏出手機，準(zhǔn)備記下聯(lián)系號碼，手機沒有掏到，卻不小心將口袋里的一張十元鈔票掉落出來，隨即淹沒在各種大大小小的腳丫子地下無跡可尋。他望著那張遠去的十元鈔票，恨不得隨它而去，心中無限悲涼。楊帆不再留戀，生怕本就不富裕的自己雪上加霜，奮力鉆到一扇臟兮兮的緊急出口大門邊，沿著昏暗破敗的通道折了幾道彎，忍受著不堪的氣味，繁華的大街柳暗花明地出現(xiàn)在眼前?；赝衅笗髲d門外仍然只見新人進不見舊人出，黑壓壓的人群仿佛朝圣者一般凝重并虔誠，宋大姐“紅旗飄飄人山人?！钡拿运朴衷诙呄肫?。招聘會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宛如高學(xué)歷圣堂對高學(xué)歷集中營囚犯們的篩選。外面的人想進來，里面的人想出去。進來的人落魄，出去的人失落，里面的人痛苦，外面的人羨慕。而這個集中營里不存在朋友或者伙伴甚至是親戚，哪怕是挽著手而來，每個人都希望從集中營進入圣堂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朋友，伙伴，更別提陌生人了。所以，要理解招聘會發(fā)生擁擠踩踏的現(xiàn)象，如果有一個競爭對手忽然邦地一聲栽倒在地，楊帆大概也會忍不住不小心地將他踩死，而栽倒者趴在地上的時候只能盡量把遺囑喊出來。簡歷全部投出，這一網(wǎng)能不能撈到魚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楊帆其實并不報有很大的希望，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簡歷的最終去處，如果可以，他會在門口守著清掃阿姨端著自己簡歷的尸體出來，自己再沉重地緬懷一下。楊帆在冬天的暖陽下坐了一會兒，定定心抽了一根煙，煙絲中還飄散著些許惆悵。正打算起身再給曹月去個電話，一輛摩托車從他身邊擦了過去險些送他去探望醫(yī)生，他正準(zhǔn)備順勢躺下好蹭一頓午飯，瞄了一眼駕車人，立居然是他大學(xué)時的學(xué)長，學(xué)校羽毛球社社長，周宏，宏哥！摩托車停了下來，駕車者回頭張望，遲疑地應(yīng)了一聲：“請問，你是？”對方臉上戴著謙遜的笑容，謹慎地問道?！拔沂菞罘??！薄皸罘?？”“是啊，你居然連我都忘了，就是那個每次打球打半小時就累的不行要休息的楊帆?！薄鞍ァ褪悄莻€有一次打羽毛球短褲開襠借你運動褲的楊帆！”周宏也慢慢地舒展開笑容，“怎么可能忘呢，只不過一年多不見，有點認不出來了，你我認識你那會兒黑些，也瘦了許多了，猛的一看還真看不出來?！薄啊薄澳阍谶@邊干嘛來了呀，不會也是來招聘會的吧？”“對，沒錯，是來招聘會的啊，我過來辦點事情，不過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辦好了?！薄罢业焦ぷ髁耍俊薄安?，我是來招人的?！薄罢腥?？”楊帆不禁喜出望外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